第12章 开心
“余末?”
树梢上新冒出来的绿芽被光照耀的生辉,不算暖和的春三月下,林篱的外套发挥了很大作用,总不至于像上次狼狈。
她下意识的将身上那件小香风白色外套裹紧,顺着余末的视线望去。
那帮小混混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片残影,林篱看着低声问:“你认识他们?”
周遭静寂的只有风声,被拉远的思绪渐渐回笼,余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盯着上面的一个未接电话看了一会才摁下。
“不认识。”
余末另只手抽出烟盒,拿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那帮人走的很远了,余末抬眼再望去时,身影都已经看不见了。
他垂下目光,嘴里的烟又被抽了出来,电话显示在未接听的界面上,他退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上面明烈的阳光交织,湖面熠熠生辉倒映出来的景象绝美。
绿荫树下,一只不大的毛色近乎雪白的猫,依偎在女生脚边。
男生手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好似没有注意到她,但脚步却已经停留。
两个身影只有侧脸露了出来,面对面的站着,中间隔着几米的距离。
不远不近,却犹如隔着数年光荫。
但这样的景象只存在了一瞬,电话被人接通,余末将页面转回:“裴清赫,有什么事吗?”
“旅途这幅画我跟沉湎放在一起看了,有个疑问你给我解一下。”
余末没出声,脑海里闪过零星的画面,片刻的时间,他嗯了一声:“接不上调吗?”
“不是,是这俩放一起……”裴清赫抽了一声:“不像两个人画的,心境变化很大,余末你认识dead sea?并且跟她关系不错?”
余末一顿,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用尽全力捕捉。
老旧的影片清晰起来,谢桑隔着距离,光晕打在身上尽是不真实的感觉,手里的米饼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目测了一下大概三四米,隔着这几米的距离,很轻,很轻的声音像隔着山谷传来。
“金边瑞香从十二月一直开到次年二月,寓意为一年的祥瑞之兆。”
“这幅画的名字叫旅途,寓意为新的旅途,新的开始。”
画面在脑子里不断回响,最后定格。
裴清赫是这次动漫的策划人之一,最注重人物内心的表达以及感受,作品前后风格的反差感,对比感。
余末按了按眉角:“我们关系不好。”
远处山丘上未化完的积雪被日光照耀的近乎粉色,像是少女娇俏的脸。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林篱瞬间觉得包含了太多的苦涩,犹如酸透的柠檬一下一下的刺激着胃,有人狠狠的扼住了她的喉咙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周遭静谧的可怕,电话里风声不断,很久后才有声音传来,裴清赫带了点调侃的笑意:“我怎么觉得你是失恋了?”
“胡说八道。”余末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把电话挂掉,找出谢桑的,却没了动作。
末了,他给裴清赫发了一条信息:“你看着出方案,合理就行,买断的。”
……
洗手台前的镜子反射着冷白的光,一阵阵的呕吐声传来,腹部不断绞疼,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
空气里散发着呕吐物的臭气,以及残存食物的淡淡香气。
两种味道交织刺激的腹部更加难受,手指紧紧捶打着胸脯好长时间才停歇下来。
纪淮接水洗了把脸,将呕吐物冲净,靠在墙上歇息。
胃疼感消散了一些,几次的换气过后,他将目光移到了洗手台上残存的麻婆豆腐。
打包的川菜,纪湘帮他解决了不少,途中还提起谢桑这个人来。
提起的时候,纪淮没有多说的意思,
那段时间里家里糟心事不断,他被绑架,被强制,自然少不了一番调查,监视。
那之后,事情虽然处理的很好,但周围人看他的目光还是变了。
父母不关注他的心理态度,也只是象征性的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偶尔去见几次,后来干脆不去。
时间久了,没人再提起这件事,父母对纪湘瞒得很紧,现在也不知道当时救纪淮而身死的人是谢桑的爸爸,谢桧。
谢桑很长时间没再出现,断了音讯,他以为是去了外地。
断了音讯的时间里,纪湘已经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很多的过往提起来也勾不起丝毫的涟漪。
纪淮却耿耿于怀,夜里不得安眠,或许是愧疚的原因,他一直没敢去找谢桑,也是尽可能的躲着,只待在景苑市,远离人群,不与人交流,连家门都很少出。
他没有生病,却常年活得像是个久病无医的患者。
长时间的封闭甚至成了一种本能,他开始对外出,人群产生畏惧,并逐渐加重,直到再次遇到了谢桑,那点长年累计的愧疚终于找到了口子。
思绪逐渐回笼,他看着趁纪湘不在时偷偷拿来的菜,眼下已经被解决了一部分,他刚要再动时,门被瞬间推开。
午间几乎没什么人,他还特意拿扫把和簸箕挡住,却还是被人这么推开来。
红衣鲜艳夺目,谢桑盯着他看,目光移到那份豆腐上,沉默了几秒说:“口味挺重。”
她对纪淮了解不少,也做足了功课,也猜得到纪淮会因为川菜胃疼难耐,却没预料到现在还会如此,毕竟起初听到呕吐声也只是怀疑意外而已,现在便更加确定了。
但,明知道是刀,还是接受了。
谢桑抬手将豆腐扔进垃圾桶里:“跟我去医务室。”
纪淮一顿,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才抬脚跟上。
医务室。
谢桑看了眼身后的人,说道:“因吃辣引起的呕吐,胃疼。”她说着回头:“头晕,腹泻也有的吧?”
纪淮点头。
开完药之后,谢桑付了钱,把药扔给他。
纪淮揪着袋子,字眼徘徊半天才吐了出来:“谢谢。”
谢桑挑眉看他,不带任何的敌意,片刻,她笑了一下:“纪淮,你好像个傻子。”
“那你开心吗?”纪淮揪紧了手里的袋子。
“嗯。”
手指突然松懈,心里的沉重感减轻,自那年一别后,纪淮很久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长年累积的愧疚蜷缩在不见天光的日子里,在重逢的时候找到了口子。
谢桑给予的,无论好与坏,他都全盘照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