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十
光透过树梢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江亦手里拿着一杯柠檬水，凉意透过手心一阵快意。
塑料薄膜被他撕开扔进垃圾桶里。
“给。”
谢桑愣了一瞬，接过喝了一口，侧眸看他手心的吸管。
江亦把它放进杯里“柠檬解辣，你可以拿吸管插着吃。”
谢桑没出声，吸管搅动着杯子问：“冰火两重天吗？”
“你这点算不上，菜，你也没吃多少，全让纪淮解决了。”江亦说着笑了一声：“也不怕他妹揍你。”
“一点恶作剧罢了。”谢桑笑意很浅，嘴角弯起来时有明显的梨涡。
“你就不怕得什么报应？”
谢桑把喝了几口的柠檬水捏住，黑眸看不出情绪，声音很低：“那为什么，纪淮这么多年没有遭受一点报应呢？他为什么可以过的比我好又凭什么呢？”
地上的纸屑被风吹起，江亦沉默着很久没出声，纸屑被他拦下来扔进垃圾桶里，视线移到一边，才松了一口气：“余末过来找你了。”
女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声音带着几丝烦闷“怎么每次都是这种情况，这么闲？”
周围没什么人，那些话恰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余末耳朵里，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上前拿过谢桑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走了，江亦，你要来吗？”
话要出口的瞬间，江亦摇了摇头：“不了，某人还挺记仇的。”
如火的夕阳勾勒了天际，染的透红似火，景物一点点的往后倒退，副驾驶上的女生一直沉默着，柠檬水被她捏的渗出了水流进手心，然而她脸上却看不出喜怒，没有表情。
谢桑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机器。
余末被她这样吓了一跳，迅速的将车停在路边：”桑桑？”
柠檬水被夺走，余末将她手里的水一点点擦净：“晚上带你去吃点玉米炖排骨？”
谢桑垂眼将纸巾握成一团：“我不饿。”
余末挑眉：“吃过饭了？”
谢桑抬眼看他，水珠已经被擦干净，周围人来人往，车辆不断路过，唯有他们突兀的像是来自外界。
余末掏出一支棒棒糖放她手里：“吃辣了？一身菜味。”
谢桑嗯了声，将糖拆开塞进嘴里：“我跟江亦，纪淮，纪湘一起去了学校那家川菜馆吃的。”
余末没出声，拿过谢桑手里的纸垃圾桶里，将放在雨刮器的柠檬水拿起喝完：“桑桑，我给你买了不少辣的，那些卤味你是扔了还是送人了？”
“送人了，樊琪和沈羽，应该还剩了一些。”
余末深吸了一口气“你吃了多少？”
“没多少，卤味也是。”
余末一怔，锋利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还吃别的了？”
糖在嘴里开始呜咽呜咽的响，谢桑咬碎，打算下车，余末在钥匙上按了两下：“锁住了，说吧。”
糖块被咬碎吞进肚子里，谢桑沉默了一瞬，说：“吃了一盒特辣的自热火锅。”
“你还挺牛逼。”余末瞳孔颜色很浅，不笑的时候，温温和和的样子也很渗人。
几秒，他抬眼：“有点郁闷。”
“嗯。”
……
余末咽下即将出口的话：“给自己找台阶下？”
“纪淮胃不好，川菜全被他解决了，我故意的。”
余末笑：“看不出来，我们家桑桑挺坏。”
“我们家？”
余末揉了揉她头：“你都叫我叔了，我爸还拿你当亲闺女看，不是我们家，谁家？”
气氛突然诡异的沉寂下来，谢桑本想把杯子扔垃圾桶里却想起来车门还锁着，垃圾桶离的并不近，直接扔很有可能会扔到地上。
她抬眼看着男人褐色的眼眸，，语调很低：“嗯，你家的。”
余末顿住，别开头看了看窗外：“那买点吃的去奶奶家？”
……
二人到了城中村的一处住宅，翠绿的爬山虎爬满了斑驳老旧的墙壁，兰花芳香扑鼻，樱花淡粉色的像是少女的脸颊。
吴奶奶听见喊声才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是桑桑啊，快带着小余进屋，外边儿凉。”
谢桑没动。
余末轻咳一声：“奶奶，这是我给你带的排骨。”
“嗯，桑桑最喜欢排骨了，随我。”吴奶奶说着指了一个地方：“放那吧，前些天赶集买了玉米刚好用的上。”
“好，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桑桑在学校有没有惹事啊，她这人…”吴奶奶话说到一半回头，见谢桑一直没什么反应，全是自己一个人跟余末的热络：“桑桑？”
谢桑没出声，抬眼看她时，才有了一点反应，她上前与余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奶奶，你怎么还穿这一身，都旧成什么样了？”
吴奶奶花白的头发被她扎成一个丸子头束在脑后，身上仍是那件缝补了很多次的粉色棉外褂，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叶子图案，黑裤，布鞋。
她不在意的摆手：“害，你这孩子好久不回来，一回来就知道挑你奶奶刺。”
吴奶奶说着突然转头看向余末，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你们又闹矛盾啦？”
谢桑梗住，看向余末时，眸子黑沉沉的却一句话没说进了屋。
“桑桑这人脾气差，小余，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去把排骨炖了做玉米排骨汤，放辣椒，她肯定消气，去。”
“奶奶，桑桑她……”
“桑什么？她不吃我吃，快去！”
“哦，好。”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城市的夜景，街道两旁的老人陆续回家，炊烟从各家各户升起，玩弹珠的小孩也跟着大人一起回家。
厨房断断续续传来切菜的声音跟电视剧混在一起，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桑桑，你老大不小了，别总跟小余置气。”
“人家又不能一直惯着你，他现在不小了……”
吴奶奶话还没说完，谢桑就将电视剧的声音开大，借此打断。
谢桑将桌上的瓜子壳扔到垃圾桶里，将瓜子心往吴奶奶那推了推，眼仍盯着电视，剥瓜子的动作却停止了，嗓音不轻不淡：“也是，他现在都三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