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遗迹深处的日常
抚育一个事物共同成长起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张天义选择留在人类社会阵守，就是因为如此。
从海王星一号城刚回来，张天义就直奔向家。出差许久，他想要给父亲一个惊喜。
经过改造，北临市蜕去了原本的拥堵繁华，城市在山林间交错纵横。鸟语花香间，处处体现着人与自然的和谐。
张天义家周围的居民很多都搬离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反重力飞行器从低空无声掠过。
墙上爬满了藤蔓，但园中各色花卉草木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爸！”张天义强忍着思念，冲进了敞开的大门。
王姨被吓了一跳，摸着心脏笑道：“原来是小义啊……富德出去旅游都快一个月了。你不知道吗？”
见张天义整个呆住，王姨急忙上前：“来快坐！阿姨给你做几道新菜！”
拉着张天义坐下，王姨就开心地去到厨房张罗饭菜了。
大堂正中，母亲的照片明显被换成了新的。想来是父亲出游时带上了原来的。
“父母才是真爱，孩子真的是意外啊……”
几日后，张天义就去到了华光学院。
“舰队穿梭所需的能量级是很巨大的，搜集暗能量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一般的中等文明会选择黑洞作为跃迁点……”会议上，夏芝给地球精英们普及着各级文明的移动方式。
“……所以史瓦西半径的视界之内，我们可以实现不同距离的空间跃迁。距离中心越近，跃迁的距离就越远，但终究会受距离限制。”
“而进入到黑洞本体——奇点，就可以无视距离，随意在宇宙间穿梭。可这也伴随着危险，奇点穿越，极易误入亚空间或是其他宇宙。这种技术，在我们的盟友中，也只有暗星文明和光体各分支文明实现了。”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实现奇点精确跃迁……”
研讨会很快就结束了，张天义和冥水等几个高层默默地转向了地下会议室。
星际联盟内部分化愈发严重，虫族残党自逃向异度空间后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迹象。此次的秘密会议，只有少数地球高层才能参加，其中就包括他。
远在西南的溪巳县，风灵小区内的明渺家中，葛清瑶正帮着王如一准备饭菜。他们几个女生经常去到方止等人的父母家玩，听叔叔阿姨说几位哥哥姐姐的趣事。
饭后，拉着家常的王如一问起了明渺几人的现状，宫灵夕还是借口说去神界修炼了。
明渺离开前说过不知归期的，王如一和明理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什么办法。很快，气氛就在活泼的几个女孩带动下再次欢快了起来。
送走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王如一打开了明渺的房间，例行打扫了起来。
“如一，孩子自有他的天命的。他不是我们的一切，同样，我们也不是他的一切。”看出了另一半的心思，明理出言安慰。
王如一白了明理一眼，道：“我也知道，所以才拉着你一起去火星城游玩的。也不知道是谁不情不愿的……”
看着傻笑的明理，王如一又气不起来了。停下了手中的活，她喃喃道：“也不知道小明水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坐到一旁正想说话，明理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明渺床前，一缕黑气渐渐生成，随后在半空中扭曲着摆出了几个大字：我……们……很……好……
抚了抚心脏，明理苦笑道：“这小明，也太吓人了……是不是嫌咱们活得太久了？”
……
漫步在林间，施心略微抬手，一只半身大的飞鸟就轻柔地落到了她的臂膀。这里是遗迹的较底层，星光璀璨，两个太阳透过氤氲的大气洒下怡人的光。飞禽走兽跃动中林间，都具有极高的灵智。甚至修为都整齐地在渡劫左右。
刚到这里不久，几人就发现这片星空的生灵几乎没有杀戮存在。他们以灵气为食，共享各种资源，按需分配，文明也不分你我。这种经久形成的社会模式，倒和元宇宙最强的光体文明有些相似之处。
在这久违的宁静中，几人也正好休整恢复实力。
“你是外来者吗？”那大鸟开口说话了，或者说是经过了灵魂的传音。
“嗯。”羽翼饱满，色彩缤纷，施心甚是喜爱，仔细端详。
扑扇着翅膀，大鸟跃下了施心的手臂。他双目炯炯有神，围着施心转了好几圈才疑惑道：“请问……你来自哪里？这里也来过很多的外来者，但他们的情感量级都是负的。”
“是在说上层那些古神残魂吗？”施心想着，随后答道：“我们来自你们的世界之外。”
朝着施心指的方向，大鸟这才发现几个和她一样的生物。如果不是对方先打招呼，他都不会发现这几个奇怪的人形生物。作为这个星球的佼佼者，这让他很吃惊。
“世界之外？”大鸟显然没有这个概念，他摇着脑袋，问道：“世界之外……不就是虚空之地吗？”
施心耐心地解释道：“不是的，在你们的世界之外，有许多的小世界。小世界同属于古域，而在小世界之外，还有许多的各大宇宙。”
“你们的这个世界，本是古域小世界连接着外面元宇宙的通道。只是在上古时候被关闭了。”
“小世界……古域……宇宙……”那大鸟念叨着施心的话，似懂非懂。
施心蹲下身子，问道：“我可以摸摸你吗？”
对方还沉浸在思考中，施心索性就上手了。一边抚摸着滑溜的羽毛，施心微笑道：“我们不会停留太久，你放心。”
转念一想，放心又正色道：“你们……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吗？”
如果夺得通天杖，这通道是一定会打开的。那这些片星域中和平主义的生物，一定会漂流到元宇宙中。介时，元宇宙的局势如何可谁都说不准。
大鸟很享受放心的抚摸，他眯着眼缓缓道：“无所谓的，生命轮常，一切都有定数。如果能去到更大的世界，无论是苦难还是欢愉，我相信很多朋友都会乐意经历。”
大鸟的回答让放心愣了愣。朋友，应该指的就是这片星空的生灵吧。
“真豁达！”明渺无声地出现由衷感叹。这种修行一般的生存哲学，是很多陷于我执的生灵都不曾拥有的。他学着施心的样子，也想摸摸这堪比天仙境神明的大鸟。
大鸟却转瞬就躲到了施心身后，双翅抖动充满不悦：“我不喜欢你。你的情感量级很低。”
大鸟不明白，这两个情感量级相差极大的生物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是夷灵之力么……”缩回伸出一半的手，明渺尴尬地对施心苦笑。
施心一边轻抚着大鸟，眉目含笑：“可能……是你长得太丑了……”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王莽突破未稳，龙水月法则之力使用过度等等，几人这一呆就是几周。知道了通天杖的下落，遇见的神明只会越来越强，他们必须保证自身在最佳的状态。
这天，明渺又在拉着水月的手仔细端详。李糖叼着一颗草，也无聊地参与了进来。
“你确定它自己动了？”明渺手握葇荑，歪着头还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龙水月杵着脑袋，长发自双肩滑落，笃定道：“是的，而且……是在我预知到的未来坍缩成现实的时候。”
明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水月的话，说明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这奇怪的术法背后，可能是一个同样掌握了时间法则的存在！而且，他是故意让水月注意到自己的！
“连心姐都看不出异常的存在，实力可能都和地球神界的宗门主们差不多了吧……”李糖鼓着脸蛋，咕哝着猜测。
整洁明亮的山洞，施心的影子自洞口处延伸过来。她淡淡道：“地球神界的前辈们，灵魂能量可都很独特。”
说着，她转眼就到了龙水月身前：“我只能确定，你现在是没什么异常的。至于是哪个掌握了时间法则的生灵，我只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是……”李糖恍然大悟：“无慧哥？！”
脑袋一声空响，李糖被哭笑不得的方止轻轻一叩。之后，方止才拦着恼怒的小李糖解释道：“是那个叫震的家伙啦……”
“这个阴险的家伙！这是挑衅！”王莽双拳对撞，震得音浪袭人。
光年之外，墨色的太空城静止在黑洞视界之外。城市大如行星，不规则排列的建筑上铸满了奇特的文字。
但却如同荒废一般寂静空荡，没有一丝生气。
“听说您是这里最伟大的预言者？”
说话的是一个没有确切形体的生物，看上去忽大忽小，忽近忽远。
“是的，外来者。”空旷的大殿，一个高坐堂上的灵魂体淡然回应。声音懒散，如同刚从睡梦中苏醒。
亁的伪装可鲜有人识破，他笑道：“还真有一套，你是怎么发现的？”随即，亁逐渐实体化，变成了那个“温婉”的女子模样。
“这个世界，可没有你这么强的高维生物。就算来自虚空，也会被法则同化。但你……显然没有。”预言者不可名状的灵体，也变成了人形。他杵着歪斜的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外来者。
四目对视，亁的笑意更浓了。在见到自己后还如此从容的生灵，在各个时空中都是很少见的。要么，是实力相近；要么，就是像这个预言者一样，拥有不惧一切的王者之心。
在对视中，预言者的模样也慢慢变化，最后竟是完全变成了亁的样子。
“你和其他的外来者不一样。”预言者端坐身子，优雅地起身道。
“你也很不一样。”震的身子中渗出黑烟，妖媚的眸子中充斥贪婪。
灵魂逐渐凝实，预言者洁白的肌肤在墨色的大殿中格外显眼。她仿佛在迎接自己的宿命一般，慢慢地走向了黑雾之中……
星空闪耀，震一袭黑衣，凝望着吞噬一切的黑洞。
“哎……又是一个无聊的池中物……”
亁的抱怨声把震拉回到了现实，他出声责怪：“你是故意暴露的，对不对？”
亁撇了撇嘴，理亏道：“就是想玩一下而已……没想到那小妮子如此敏锐……”
“你这个模样很令人厌恶。”留下一句话，震没有听亁说完就遁去了。
“呃……追踪还是我先的！咱们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手法……”亁一脸委屈样，随后转着圈欣赏起了自己，衣物也舞动间变换不停。
在换上了一身肃穆的战斗盔甲后，她才满意地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很好看嘛……这可是晴夜神界的女王呢……真是不识货！”
亁向着震离开的方向做了个妩媚的鬼脸，笑容灿烂：“她可是到最后一口气都没有认输呢……”
阴冷一闪而过，亁突然狠狠地瞪向了那静止的太空城。
“我解脱了，你呢？”
预言者死前的话，让亁有种无名火。
之后不久，两个偶然路过的飞行器中发生了如下对话：
“我记得……这里是瀑蓝黑洞啊？”
“是的，星图中也是这样显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黑洞所在，早已空无一物，仿佛神明无意之中擦去了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小镇，明渺带着水月漫无目的地游荡。两人都变作了这个星球的本土生物，并没有选择附身。
坐于山顶，两人欣赏起了异世界的落霞。
“搬运恒星来补充能量，双星系统文明在元宇宙也是很常见的吧……”
在这时候讨论这些，多有些不解风情了，但龙水月还是依偎在明渺怀中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起来。
两人从黄昏谈论到了夜临。
“这里连蚂蚁都颇具灵智了。”半蹲着，明渺感叹着遗迹深处的灵气。
“要不是灵源空间的存在，元宇宙本应是灵气最足之处。”龙水月的身影嵌于星光之下，有些怜悯众生的可惜。
“但若没有灵源空间，各个宇宙的强大夷灵可就为所欲为了。”
陌生的声音从林间传来，随后走出了一个白色的大鸟，如同仙鹤般优雅从容。
“世间万物，都是多面的。上古，大神开辟灵源空间时，也有压制凡世众生力量，避免过大纷争之意。”
古域的世界，是完全与外界断绝联系的，连虚空也是各个单独存在。就算是适应了夷灵之心的明渺，也只能短暂的投影夷灵分身到元宇宙。
这个白色大鸟，肯定是个元宇宙的神明！而对于上古之事，他知道的也比明渺两人要多。
明渺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问道：“前辈，您也是为通天杖而来？”
那大鸟随着脚步的接近，身形也在发生变化。
“宇宙大劫，老夫本生自混沌，对这些身外之物可没什么兴趣。”飘渺的烟雾升起，让明渺两人都恍惚了片刻。
拉紧了水月的手，明渺深觉不妙。自己和水月一个都不是寻常神明，这神秘人竟然能在同一时间让他们晃神！
青烟过后，那大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他四肢修长，浑身光滑而不着一物，明显是头的部分也如其他地方一样平滑，没有五官。
许是感觉到了两人的戒备，那神秘人停下脚步，保持了安全距离：“开不开这法则通道，真的能阻止宇宙终局的到来吗？”
“能不能，做了才知道。”龙水月接话反驳，她很不喜欢这个未知神明身上古老的气息。
“呵呵……起始和终结，本是定数，何必阻止？”
“生灵各有决择。我们做什么，结果是什么，也自然有该有的定数，又关你什么事？”明渺受不了这个一来就说大道理的人了。
微风吹过，草木微动，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那神明却是叹了叹气，打破了沉默：“抱歉，老夫太久没有出世了，只想找两位说说话而已。”
明渺和龙水月面面相觑，怎么搞得像他们在欺负一个枯槁老人一样？
而那人见两人没回应，也不走，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
“呃……前辈既然对通天杖没兴趣，那来这古域和遗迹干什么？”想了半天，明渺只能这么问。至少现在看来对方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
那人突然蹲下，速度之快连水月也没看得太清。
他竟然观察起了地上那些蚂蚁一样的生物……
“旧地重游罢了。”神秘人淡淡道：“顺便……来祭奠一下故人。”
这回答让明渺两人都吃惊不小。在他们的认知中，上一次通道关闭之时是没有神明逃出去的。可看这人的语气，是说他也是当年诸神之战中的一员，还顺利逃了出去？
宇宙终局之时，究竟还会有多少神秘恐怖的古神出现？
砸吧嘴，明渺强自镇定，又问道：“前辈，当年，您也……”
“对，你们可能想像不到那时的惨状……”那人话说一半就停下了。
作为当时一行众神中的最弱者，他是被前辈们舍身拯救的。可如今，连他自己都快分不清，这是恩情，还是惩罚了。
他缓缓抬头，失笑道：“哦对了，你们知道，当年是谁抢到了那众神觊觎的通天杖吗？”
明渺和龙水月当然不会知道，所有关于遗迹的记录，都只言片语就带过了。
“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幼神，他甚至才飞升不过几百年。”又看向渺小的蝼蚁，那人喃喃道：“谁能想到，众神、众生当时和之后的命运，竟是掌握在一个小子手上呢……”
“他人呢？”龙水月出声问道。如果可以知道通天杖拥有者的情报是最好不过了。
那人又笑了，他指了指那些蚂蚁，又指了指苍穹，低声道：“那幼神可能是含恨众神，也可能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世间，在关闭了通道之后就和法则融为一体了。”
“而通天杖，也被他传送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异神……”明渺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个存在。经历了亿万年的异神，如果还有神智，那就棘手了。
“放心吧！老夫这次前来，一为缅怀，二为渡劫。而这劫，便是那斗胆囚禁众神的小子！”
突然，雷声涌动，那人竟是哭了出来。风起，雨落，整个天地转眼就被哀恸的雨幕覆盖。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那人不断质问，掩面哭泣。
悲伤中带着愤怒的情绪甚至影响了明渺两人，如同胸口被某种存在堵住了一样，两人都觉得窒息。
夷灵之心的自动护体触发，明渺只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神智……
“喂！你干什么！？”
惊醒，明渺漆黑的双眼和施心对视。只见她正奋力挣扎，美丽的脸蛋上满是愠怒。
“呃……对不起……”放开了施心，明渺疑惑地找寻起水月。在见到她满脸泪痕的在李糖怀中醒来后才放心下来。
“怎……怎么回事？”施心脸色绯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恼怒。
王莽也奇怪地对呆滞地明渺发问：“哪有神会不小心睡着的？还是两个一起？是不是那个叫什么震的家伙来了？！”
说着，王莽摩拳擦掌，狠不得立刻就揍震一顿。
而其间种种，只有明渺和龙水月知道。
那神秘古神，虽然消灭了罪魁祸首，却还是没能渡过属于他自己的劫……
至于那古神是至此陨落，还是重生于宇宙一隅，几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个插曲，对于几人来说却是好消息。如果那古神说得没错的话，现在的通天杖就是个无主之物！
恢复得差不多的几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就踏上了旅途。无主的通天杖，也就意味着别人也可能捷足先登。
保险起见，这次几人是在施心假造的灵魂分身掩护下分头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