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以后别瞧不起女人
薛放承认自己是动了邪念。
当时那种情况，他就知道桃花酥可能很难卖，但他不想拒绝，也不想看到她脸上有失望的表情，他就跟中邪似的。
他自己都很难解释这件事。
薛放见她一脸平静，就知道自己没戏，再一想到铁柱，他自暴自弃了，“钱你拿走吧，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钱我都给出去了，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他重新坐下来，腿翘在太师椅扶手上，侧着身子不去看她，“就当认识一场，以后有啥忙要帮，我也不会含糊。”
沈小棠没说话，薛放扭头看她，见她依旧冷着一张脸，他“啧”了声，“让死让活，你给我个准话，别这么盯着我。”
他看着怪难受。
沈小棠幽幽一叹，“我今天来，除了给钱，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薛放见她这么认真，抬起头看她，“想通了，跟我，不跟那个黑柱了？”
沈小棠：“……”
她没好气道，“今天你带着你的兄弟，能跑就跑，明天过了，这华荣县就要变天了，你也知道，这变天了收拾黑市，第一个收拾的会是谁……”
见薛放表情越加凝重，她顿了顿，“要是被抓进去，谁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你，就这些钱，还有仓库里那些货，都够你吃几回枣的了。”
薛放一脸的醉色渐渐消退，那张脸透着几分严肃，“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你别管我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沈小棠怎么可能和他细说，“你想死可以，不要害你的那些兄弟，及时住手，等风头过了再出来也一样，没人会揪着你不放。”
薛放低着脑袋沉吟片刻，仔细琢磨她这话里真实度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他抬起头，见沈小棠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他最终咬了咬牙，“行。”
就是仓库里的那些货，是他和弟兄们的半个身家，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躲躲藏藏苦出来的那些底子，带又带不走……
薛放很快明白了沈小棠必须还他这笔钱的意义。
“不管你和你的弟兄们去哪里，和我保持联系，等风头消了，我会找你们做正事。”
沈小棠也不确定那件事能不能成功，所以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满，“如果一切都敲定了，你可以带着你的兄弟们回来，到时候，堂堂正正的，当一回老板。”
薛放呼吸一滞。
破旧的屋子里，沈小棠说的这话掷地有声，像是圆珠落在了玉盘里，让人不得不信。
“知道了。”
薛放别扭道，“谢谢。”
原本是他想护着这个女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个女人先来护着他。
“这些粽子是我昨天晚上包的，一共二十多个，你们分着吃了吧。”
沈小棠背起背篼，“我去找铁柱。”
她将门重新打开，屋外的阳光一瞬洒了进来，传来遥遥的热闹喧嚣，和这里的清静仿佛是两个世界。
今天过节，氛围和往日大不一样。
薛放叫住她，“等等。”
沈小棠侧头，身子像是一道剪影，头发上都是金闪闪的光。
薛放看着桌上串成一串的粽子，还有那用皮筋套着的一整沓钱，心中五味杂陈，“对不起。”
他不该一开始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手段，他不够光明磊落，他知道自己这样不算是尊重她，但是今天，这句对不起就应该说出来。
沈小棠嘴角勾了勾，不太在意地将自己的小辫子甩到脑后，语气很是轻松，“这半个月，我们卖了一万多个粽子。”
她回头看向薛放，那双杏眼明媚的像是装进了整片春光，“薛放，以后，再也不要轻易小看一个女人。”
她笑着离开，薛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巴微微张了张，欲言又止，阳光有些晒，他眯了眯眼，一时有些恍惚，小柿子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拎着两串粽子。
“薛哥！这个咸蛋鲜肉粽是真好吃啊！我给你买了两个！你尝尝！”
薛放垂着脑袋，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沈小棠那句话，听到小柿子的喊声，他抬起手，一巴掌拍过去，“吃什么吃，赶紧叫兄弟们收拾东西，去外边避避。”
到处都可以避，他们过惯了阴沟老鼠的生活，这一次，又算什么。
沈小棠没想到，霍挚竟然不在，她看着背篼里的粽子，想了想，还是走了。迄今为止，她仍旧感谢霍挚。
几天前抓住高齐安，动作迅速一点，早就该收拾一切了，但是他保留了这一份承诺。
他不在，也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这个粽子，也没有必要给他留了。
下午，孟雪拎着一包大白兔和两条鱼来了，沈小棠上午把杨向云买的菜背了回来，忙忙碌碌做晚饭，小轶帮忙烧火，小妹洗菜择菜。
李大爷和刘大妈也在院子里帮忙，这大过节的，李大爷两个儿子也没说过来看看，刘大妈原本心情不好，但看着这一院子热热闹闹的，她心里就畅快了不少。
天还没黑，杨向云和小北就回来了。
两人今天来回背了好几趟，那些粽子卖了个精光，小北在屋里反复数钱，等着沈小棠把饭菜做好，先把她拉进了屋里。
小北喊了一天，嗓子都是哑的，说话全靠气声，但他高兴啊！脸上的笑容从早上就没下来过。
“姐，这大半个月的钱一直没算，您放在我这，是放心我这个弟弟，但是弟今天得给您算清楚，这半个月以来，包括今天，咱们卖了一万六千多个粽子，除了成本，您该拿一百四十九块钱，我和云姐一人拿一份，都拿五十五。”
这五十五块钱，就已经不少了。
以前沈小棠让他办事跑腿，他托关系搞铁板，成天跟着沈小海那孙子玩过家家，其实都挣得不踏实。
但这半个月，卖这粽子，每一个粽子都是他亲手卖的。
他觉得忒踏实，心里头特舒坦，比他在黑市当百事通，给人倒卖消息踏实。
奶奶的病有了着落，今年冬天他能给奶奶打一床新棉被，条件好的话，他攒钱，换个大点的房子。
这些小北都盘算着。
他在洗浴房洗脚，一个月拿那么点钱，还成天看领导脸色，捧着人家的臭脚丫子得告诉自己是为人民服务。
他觉得忒丢人，但他从没说过，为了面子他给人说他是搓澡的。
十几岁的小北早就习惯了看人脸色，他捧着那些钱有些眼酸，觉着生活总有那么点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