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升堂（2）
燕书羡闻言一惊，他猛然回头，看见那明黄的符咒在眼前一晃一晃，他的道髻也随着走路的闲散姿势一摇一摆，这不正是之前在烟雨城遇到那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吗！
燕书羡此刻已经换了心情，心中希望连翘千万别来趟这趟浑水，乖乖的躲着就好。
这道士的厉害他是见过的。
这不，熟人见到熟人，迎面走来的燕某人还朝燕书羡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说：“书生，好久不见，今天你吃饭了吗？”
燕书羡别过脸去，紧接着，堂上的曾大人就发话了。
“侍郎夫人，以及道士燕某人，你可认识堂上站着的这个男人？”
周夫人连忙点头道：“妾身认得，老爷去世的前几日他被老爷请到府里来，说是要买他手上的宝贝。”
“什么宝贝？”
说到宝贝，众人眼前一亮，然而最兴奋的当属燕某人了。
“回大人，妾身听老爷说是两颗千年蛇珠极为珍贵。故而才会请连公子来府上的。”
周夫人时不时的目光瞥向燕书羡，并隐瞒了周侍郎强行绑架燕书羡的事实。
“千年蛇珠？”
这下子曾耀祖来了兴致，便问道：“那千年蛇珠现在何处？”“回大人，这蛇珠连公子并未卖与我们，于是我家老爷便想留连公子在府上多留几日，想用我们的诚意感动与他。只是，前两日我们去佛台寺，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就……”
说着周夫人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于是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燕书羡的身上。
“连书羡，周夫人所说之事可属实？”
燕书羡无可厚非的点点头，不过这周侍郎并不是想诚意感动，而是想骗取他的信任，好强抢豪夺罢了。
“回大人，这蛇珠乃我家传之宝，若非穷困潦倒至此，我是绝对不会拿来卖掉的。”
说着燕书羡的言语中带有一丝无奈，又道：“我本意便想将其中一颗蛇珠拿去当铺卖掉，换笔银子，却不想那当铺老板实在欺人太甚，竟然只给二百两的价格。后周侍郎得知此事，便将我请到了府上。”
说完，燕书羡竟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仿佛如哭诉道：“各位大人明鉴，在此之前，我不过是个极寻常的赶考学子罢了，我与周大人无冤无仇，又怎么会雇人杀他性命！大人，冤枉！”
这一段话这几乎没有假话，而且燕书羡声情并茂，说得极委屈，再加上刚才那桀骜不驯的表现与现在这般声泪俱下形成强烈的对比，叫人不相信也难。
别人不说，就连周夫人也有些动容。但在场曾耀祖和王朝南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曾耀祖感受到来自王朝南的压力，无形中将目光落在了一直嫉恶如仇的司马厚谦身上。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司马厚谦今日倒是奇怪的很，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司马大人，你不是说掌握有力的证据吗？”
曾耀祖努力的使眼神提示着，但却见司马厚谦上前躬身道：“回禀大人，经过多日查探，再加上这位连公子乃是外乡人，并无杀人动机，也无实质性证据。是下官鲁莽了。”
闻言曾耀祖差点没气过背去，只是牙齿咬的嘎嘎作响，再看自己恩师抿着唇瓣，一脸冷漠的样子，他顿时觉得压力巨大。
燕书羡原本还有些紧张，但听到司马厚谦也帮着自己了，心中更是放下心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燕某人有话要说。”
许久没说话的燕道士走上前来，对堂上的曾耀祖道：“空口无凭，是不是要见见那蛇珠才能证明周夫人与这位燕……不，连公子的话不是空口白话呢？”
燕书羡从后面的角度看，那燕道士的眼睛分明是闪着金光！
恐怕他才不是为了什么案子来的，而是为了见见那蛇珠，顺便找个机会占为己有来的吧……
“如今那蛇珠在哪里？”
惊堂木一响，燕书羡一个愣怔，那蛇珠他的确是卖了，而且正在周侍郎的身上……
可是在捕快翻看周侍郎身边之物的时候，并没有那颗他用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卖出去的蛇珠。
而那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此刻还在他的亵裤之中。
“回禀大人，蛇珠在周侍郎的身上，当时我们商谈好的时候，周夫人也是在的。”燕书羡答道。
“周夫人，可有此事？”
周夫人点头称是，但又说道：“可是我家老爷身上并没有装蛇珠，不知是何歹人趁乱偷走了。”
“如此……”
就在周夫人回答完毕，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朝南丞相发话，堂上立刻肃静了下来，只听的王朝南问道：“周夫人，本官问你话，你需如实回答。”
“是的，丞相大人。”
“蛇珠交易一事，是否只有你，周侍郎，还有这位连公子知道？”
“是。”
此话一出，燕书羡皱紧眉头，死死的盯住王朝南，刚刚拜托嫌疑人的他又因为这位丞相的一句话深陷囹圄之中。
“那是否只有你和这位连公子知道那蛇珠在周侍郎身上？”
周夫人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那这位连公子以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卖了传家之宝，是否有可能趁其不备杀人掠货，财物兼得？”
此话一出，全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表面看似文弱的书生居然有如此蛇蝎心肠，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燕书羡则沉默在当场，脑子里闪过千百措辞，此时，却无力辩驳。
有了那一千五百两，他就可以雇佣杀手杀人掠货，这动机过程以及证据皆是明了。
燕书羡只觉头皮发麻，双眼掠过王朝南之时，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嗯……说来说去，还是没见着那宝贝……”
燕道士似乎有些失望，但就是因为如此，燕书羡灵光一闪，大声道：“大人！既然那蛇珠还未找到，丞相大人所说与我所说皆是片面之词，不过猜想罢了！”
辗转而回。
王朝南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似乎不像再和面前这人纠缠下去，使了一个眼神给曾耀祖，随即便听到曾耀祖厉声道：“大胆书生！居然在公堂之上大声喧哗！”
“罢了罢了，不是还有一个重要的证人吗？”
王朝南的再次出声，堂上的人都明白了过来，此次审案的人并不是坐在堂上的曾耀祖，而是坐在旁边旁听的王朝南。
“是是。传舞姬阿娇上堂！”
惊堂木响起，威武之声在燕书羡的脑子里回荡，他觉得自己就在一个局当中，而这个局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
这位阿娇乃是在场最为有力的证人，但是也是因为这件命案而导致她与周侍郎的奸情暴露，她衣衫褴褛的上堂，露出半边香肩。
听审的百姓皆是窃窃私语，想着所谓舞姬恐怕都不是什么良家少女，只是这舞姬的身份着实让他们觉得难以接受。
只见舞姬阿娇被推向公堂，整个身子都无力的趴在地上，满脸泪痕，低低抽泣着。
“堂下可是右丞相府中舞姬阿娇？那日你在佛台寺可是与那周侍郎厮混在一起？”
阿娇抬头看了一眼曾耀祖，颤颤巍巍的低下头去，低声道：“民女正是。”
“周侍郎是如何死的？”
“回，回大人，周侍郎是被人杀死的！”
阿娇的声音有些抖，但最后一句却是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曾耀祖捋了捋他的八撇胡子，继续问道：“那……杀害周侍郎之人，你可看清了？”
“民女……”
“想好了再说！”
此时王朝南不经意的开了口，却让燕书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而燕道士也抚了抚他手中的浮沉，面色沉重。
阿娇娇躯猛地一颤，双手不断的打抖，连带着声音，更是说不出的无力，只听得她虚弱的颤声道：“民……民女，看清了。”
一个回答，却让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气，燕书羡大叫不好，这阿娇分明是不可能看见杀人之人，怎么忽然间又说看到了，莫非……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燕书羡只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却还是要听着那阿娇把所有的话说完。
“那杀害周侍郎之人，可在这大堂之上？”
“不……不在。”
“哦？快快说来。”
“是，是右丞相，宋大人。”
说完，那阿娇姑娘不知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担惊受怕过度，居然在堂上就晕倒了。
不过阿娇的话却让在场的百姓惊呆了，宋丞相是何许人也，大锦朝的青天，从上任以来一直为民做主，杀贪官，开仓赈灾，不知做了多少好事。
这样的宋青天怎么会做杀人掠货的勾当！
真真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