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月光下的讣告
感受到怀中的小人不安分的动作，沈清砚喉头一紧，将所有躁动按压。
调匀呼吸，竭力让机体慢慢趋于平静。
“温栖玥。”沈清砚忽是把她的手腕摁住不给动，声音微哑：“安分点。”
他不懂温栖玥每次哪来这么多小动作。
女孩儿的指尖很软，微凉，轻轻柔柔地落在他的手心里，像是玉石般的质感，莹润纯净、细腻无瑕。
又像猫爪，一下一下地挠在心上，让人忍不住想一把捉住，狠狠揉进身体里。
月光又薄又凉，如同珍珠白色的细纱。
温栖玥被沈清砚的目光慑住，雪白的腕子乖乖搁在沈清砚掌心里，不敢再动，但也不松手。
就像得了纵容的小狐狸，眼睛里蒙着薄雾似的光，笑得眼睛都弯了。
沈清砚突然觉得她的笑有点碍眼，碍眼到自己的手根本都使不出力气推开她，掩饰地偏过头。
最后是他心一横，扣住她的手腕，才把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人从怀里扯出来。
被迫脱离了温暖源，温栖玥很不开心。
她臭着一张小脸，不满地小声抱怨道：“我是冒着被你推开摔成脑震荡的风险，才鼓起勇气过来抱你的……”
沈清砚：“……”
沈清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很想板起脸教训她一顿。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如正在融化的奶油，一点点地软下来，细腻温和，带着一丝浅浅的甜蜜。
沈清砚喉结滚了滚，声音更哑了：“站好。”
温栖玥这次乖乖站好。
确保她站稳后，沈清砚再次不冷不热开口：“刚刚那里有什么？”
温栖玥仰着头看他。
沈清砚眉骨很高，眼尾的线条弯折如桃花，透着新雪般的凛冽气息。
如今冷着一双绝美的瑞凤眼静静地看过来，又无端生出几分风情。
就像冰种翡翠无端染了一抹桃花粉，昳丽是他，冰清玉洁是他，引人遐思是他，诱人沉沦也是他。
再一次被美色诱惑到的温栖玥晃了一下神。
“刚刚那里有……”她迟缓地眨眨眼，呼吸变得很轻，心跳缓慢又温柔地加着速：“那里有一个眼睛里可以为你开出月亮的我！”
这世上最玄妙的事，莫过于少年时期的情话。
多情、热枕、坦荡，诱惑却不惹人厌烦，有种媚而不妖的风月感。
明明是轻飘飘的声音和语气，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堪比平地惊雷。
沈清砚的心跳实实在在地暂停了一拍。
紧接着就是凌乱至疯狂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几乎将他湮灭，大脑中分泌的多巴胺浓度直线升高，逼近沸点。
脑海中，一会儿是温栖玥五花八门的各种土味情话表白，一会儿是她对他说的那句“我为你而战。”
短短几秒，好像过了一生那样漫长。
回忆似蒙太奇镜头在脑海里不停地切换，她望着他时明媚的笑，她低头那一刻的温柔，得意时她骄傲的模样。
刹那间，晚风自发间吹过，漫天星辉落进沈清砚眼中，盛大、璀璨，熠熠如海。
那一瞬间，沈清砚好像真的在温栖玥眼中看见了月亮。
月亮和人，都格外漂亮。
心仿佛坠入深海，全世界被消音，一瞬间安静下来。
那一刻，心隙入水、温澜潮生。
全世界只剩她。
全是她。
………………
温栖玥的目光定在沈清砚脸上，沈清砚的睫毛好长，根根分明。
在月亮光影里落下一层朦胧感，虚幻和真实，她开始分不清，只沉浸在他的颜值中。
其实刚刚确实有东西闪过。
她也的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朝沈清砚身上躲。
然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跑过去的其实是一只猫而已。
可是接下来的剧情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沈清砚冷着一张冰雪漂亮的脸，迅速扯过她的手腕，把刚才她给他的糖一股脑拍回她的手心。
一言不发，只是径直往小区里面走。
他又成了悬在天上，端方冷傲的月亮，好像下一秒就要飘回自家的云朵城堡藏起来。
只不过谁也没发现，在人前一向冷静自持地高岭之花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狼狈。
温栖玥愣在原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她望着手里五彩缤纷的糖果，温栖玥怎么觉着有一种彩礼被退回的感觉？
温栖玥纳闷，但还是在沈清砚回别墅之前追了上去。
月影交错下，两道影子的距离越缩越小，前面的影子动地越来越慢，每一步慢下的速率，都像是在妥协。
沈清砚站停在别墅花园栅栏前，周身天光尽退，灯火隔绝，只有阴影团团缭绕。
琼林玉树，身姿颀长，连回头之类的小动作都做得比旁人好看，视线在温栖玥身上停留。
温栖玥走过去牵住了沈清砚的衣摆，像掬了一捧很淡的云：“沈清砚，你在生气吗？”
“其实我刚刚是真的被吓到了，然后才下意识朝你怀里钻，结果才发现跑过去的其实是一只猫。”
温栖玥发誓自己这次绝对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真的是被吓着了，一时间缓不过来神来，只想找个安全的位置藏起来……
温栖玥盯着他的脸，揪了揪他的衣角，嘀咕：“你生气归生气，可千万要记住我刚刚的表白，那是冒着被你冻成冰块说出来的！”
她不知道沈清砚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但此时此刻只能用插科打诨来分散沈清砚的注意力，让他静不下心来凶她。
这是和沈清砚相处这么久以来，她摸爬滚打，屡试不爽的哄人小妙招。
沈清砚回神，低垂着眼睫，喉结微动：“没有。”
他没有生气。
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焦虑又不安，心头的情绪像是关不住的风，肆意在胸口横冲直撞。
像是尘封已久的门被推开了缝隙，一瞬间天光大亮，一瞬间万物成长。
因为他不仅记住了温栖玥说的那句话，还记住了她站在月亮下的模样。
温柔的像是要融化了溶溶月色，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柔软得像在沈清砚心头浇一场润泽的春雨。
月光下，她笑得那样美。
原来，从始至终，月亮一直没变，是他心动了，一次又一次。
沈清砚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听见神明在耳边说话，像一个笃定的预判，像一个悲伤的讣告。
无一不在宣告着：你栽了，沈清砚，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