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明的玫瑰
被地主沈清砚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后，又默默放下了她欲欲揭竿而起的旗帜。
她哀婉凄恻地踢着地上的沙粒，嘴里念念有词：“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人爱……”
跟温栖玥对峙了好半天，沈清砚败下阵来。
他揉了揉眉心，随意曲着的手指骨节勾成一道漂亮的线条。
深深叹了口气。
随后薄唇轻启，打断她的胡言乱语：“温栖玥。”
“我真是欠了你的。”
沈清砚想，温栖玥一定是他上辈子造的孽。
他的语调清冽，夹杂着些许冰粒碾过的低沉沙哑，缓缓说出两个字：“走吧。”
海风吹过来，带着几分初秋的凉，皎洁如水的月光映着一地的清辉，所到之处都蒙上了一层温柔微凉的姿色。
细碎的月光下，沙滩上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这确实是一片非常美的沙滩，沙砾晶莹洁白，海滩平缓开阔，海风卷着浪花迎面而来，偶尔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温栖玥穿着月白色短衫加短裤，雪白纤细的一段脖颈露在外面，像待人采撷的月光。
沈清砚的衣服颜色也是蓝色的，很浅很浅的那种蓝色，像是靠近湖畔的水。
同属于蓝色系。
所以四舍五入，他们今天穿了情侣装。
温栖玥光着脚在沙子上行走，偶尔有些调皮，用莹白的脚丫子勾起一团散沙抛向空中。
人字拖提在一只手边，惬意的感受着海风拂过脸颊的舒适感。
每一步都能听得到砂砾颗粒摩挲的声音，沙子柔软，脚步也微微下陷，在海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像一层厚厚的地毯，柔软可爱。
温栖玥眼角眉梢都含着笑，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着海风带来的凉意：“沈清砚，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色特别特别美啊。”
“要是我带了相机就好了，这么浪漫的时刻肯定应该记录下来。”
沈清砚转头看过去，看到温栖玥仰着头，月光揉碎在她脸上，银河好似融化在她眼中。
他挪开视线的动作滞缓了两秒：“嗯，的确很美。”
沈清砚突然觉得温栖玥好像没有烦恼一样。
整天嬉皮笑脸，活得肆意，活得像一把燃烧的野火，美得惊艳，美得惊心动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像是一朵骄傲的、热烈的，漂亮的小玫瑰。
温栖玥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他：“沈清砚，你可以给我讲讲银河是怎样形成的吗？”
少年肤色冷白，低垂着眼眸，半阖着长睫，眼里仿佛溢着碎光，不急不缓的开口。
“其实我也不大确定银河系是如何诞生的，具体的原因科学家还在考究之中，但是目前最有依据的说法是银河系产生诞生于很久以前的一次宇宙大爆炸。
沈清砚语气平缓，有点像科普栏目剧的主持人，很耐心的解释：“爆炸产生的气体和和尘埃凝聚成星云，这些星云经过漫长的凝聚，演化为恒星或者行星……”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而在浩瀚无垠的苍穹里，地球只是一粒浪漫而有温度的尘埃。”
他说罢，转而看向温栖玥，眼神里似乎在问，你听懂了吗？
沈清砚眼里的真诚不似作假，但是温栖玥却听得云里雾里。
她虽不懂这些天文学里的专业术语，但沈清砚讲的真的很好。
大概是因为本身就对天文擅长的关系，所以他讲起来格外气定神闲，不是刻板的说教，循循善诱，自有一种低沉温柔。
温栖玥不着调的想，如果沈清砚用这种神态语气拉她进传销组织，她肯定义无反顾地进去。
温栖玥不疑有他，忍不住夸他：“沈清砚，你是小砚百科么？怎么什么都懂。”
沈清砚皱眉：“怎么总是给我取一些奇怪的外号。”
温栖玥眉眼带笑，桃花眼微弯：“因为很可爱呀。”
因为你很可爱，所以身边一切可爱的东西都想和你扯上关系。
因为你可爱，所以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你可爱。
沈清砚没注意到的是，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温栖玥的快乐感染，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清清浅浅的笑意。
接下来，温栖玥和沈清砚则各怀心事地沿着海边散步，踩在铺满月华的沙滩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很多小女生形容自己的喜欢的男生，会说他像太阳，温暖又耀眼。
但对温栖玥来说，太阳太过炽热刺目，让她浑身不适只想逃避。
她更喜欢月亮，清冷朦胧，俯瞰众生，可望而不可及。
没有人见到大海不会忘记所有的烦恼。
沾着湿气的海风吹过来，心情无比放松，温栖玥站定，偏头看着海面上空的圆月。
被风吹动的碎发和少女心事一起飘摇着，只觉得周围被海风裹挟的气流都变成了春风，不然怎么会觉得心间绽放出了一片花海呢。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她转过头凝视着同样站在她身侧的沈清砚。
沈清砚也在半仰着头看月亮，眼尾处像是贴了小碎钻，睫毛每一次颤动，都有浅浅的辉光落下来，仿佛溢着月华光晕。
月光扑上他的眼尾，于是温栖玥见到了神明的玫瑰。
他的眼睛不太爱笑，但是溢满了温柔，还有几分月华如洗的诗意。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滩，要是不趁机做些什么可就辜负了。
温栖玥抬眸看了一眼枕着无数颗星星的幽蓝色天空，突然开口。
“沈清砚，你看过月亮与六便士吗？”
沈清砚侧目，借着满天星辰的清辉，细细的观察她。
她的个子其实不矮，刚刚到达他下巴的位置，月色轻轻勾勒着眼前人的面庞，肤白如上好的细瓷，清冷温柔，仿佛是沾染了冰雪的小苍兰。
她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光华。
兴许是海纳百川，永远沉默地在那里，温柔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沈清砚喉结微动：“嗯，看过。”
温栖玥唇角微弯，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有一个计划，打算攒够了六便士，就去买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月亮。”
“不过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和六便士等价的058人民币了，请问我现在可以拥有你了吗？”
沈清砚半知半解：“什么意思？”
“因为你就是我的月亮呀。”
她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成月亮吗？”
沈清砚看了一眼月亮，轻轻摇了摇头，静静地等待她的解释。
温栖玥眸光微闪，带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因为月亮和你一样漂亮，我想用月亮来平替你，它有那么一瞬间，近似于你清亮又缱倦的双眼。”
海面上的雾，白的虚虚幻幻。
冰盘似的满月升到高空，没有灰云遮月，光芒全部照在温栖玥身上。
温软的月光在她眼底洒下一片星河，闪烁着，跳跃着，漂亮的像是宇宙。
沈清砚薄透的眼皮垂了一半，贵胄的慵懒蔓生，眼角的泪痣宛如开在雪山之巅的玫瑰，鲜艳昳丽。
静默几秒后。
他抬起眼眸，直视着温栖玥，眼神清明，喉结微动，吐出了一句冷静自持的疑问。
“温栖玥，你喜欢我？”
低沉清冽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沐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