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日悬碧波里
长短河。
水流平缓，河面上有着一匹丈许长的水草顺流而下。
而水草之上，则是坐着付守政与沈韫书二人。
此刻的沈韫书已经穿上了她之前那套淡青长裙，沉鱼落雁般的容貌也被白色面纱遮挡了起来。
唯独一双玉足裸露在外，在河水里边儿荡来荡去，让人忍不住想捧起来把玩。
付守政眼观鼻，鼻观心，犹如入定的老僧，未曾去看哪怕一眼。
楚清明把他们送到了四渡口的下游，避免又从河面上漂到了村子里去。
这一路上有些无聊，付守政也是耐不住性子，朝沈韫书问道：
“我对浔阳书院不太了解，你是浔阳门生，能不能跟我讲讲，像我这样的，如何才能进书院修道？”
沈韫书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付守政。
“浔阳书院一共有七位教谕，其中一位是‘游令谕’，他的职责便是每年在整个浔阳县周游一番。”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挑选未及弱冠，且资质过人的苗子，为他们分发‘浔阳令’，身怀浔阳令者，便是浔阳门生，可于加冠礼之前，入书院求学。”
付守政以前还算了解了一些古代风俗，例如这个弱冠，便是指男子二十岁，不过听沈韫书的意思，这个世界似乎不分男女，女子也能用弱冠之年表示二十岁。
他并未细想，沈韫书又接着说道。
“若没有浔阳令，便只能在每年的七月七与七月八两日，参与浔阳书院的‘秋水闱’，表现出色者，自然能被其他的教谕所选上。”
付守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天是六月十四，离七月初七，倒还差了二十三天，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还算充足。
照楚清明所言，这入浔阳书院修道，便是他唯一可走的活路，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此前，他已经仔细观察了黑铁片，第二片花瓣相较于猩红夜那天晚上，脱离花蕊的距离又变得更远了一点。
看样子，除了击杀诡异与邪祟外，这玩意儿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解封。
对于掌握力量来说，这倒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儿，可一想到需要献祭寿命，付守政巴不得自己就只解封两片花瓣的力量，后面的全都不再解封。
毕竟力量再强，命没了又有什么用？
而且，按照这花瓣献祭寿命的规律来看，第四片花瓣需要足足一百年的寿命，那第五片不就是一千年？
更别提第六片，说不定需要整整一万年的寿命！
当然，付守政现在也不敢想那么多，暂且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他还不知道修道能延长具体多久的寿命呢。
……
因为在水面上漂着无聊的缘故，付守政的视线不断扫过周围的景色，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比起前世冰冷的钢铁高楼倒是好看了不少。
可望着望着，他就看到了一片猩红之色。
只见一棵高大的槐树下，堆着七八具着装统一的尸体，与周遭的环境有着极大的违和感。
付守政心底一沉，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为什么到处都在死人？
坐在后边儿的沈韫书也瞧见了这一幕，不过她的目光就显得稍微平淡了那么些许。
对于她来说，死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毕竟那些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触。
倒是四渡口的村民们，她其实已经提醒过了，让他们赶紧离开，因为她知道，那晚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儿，否则水王爷就不会急着把她给带走了。
可惜，村民们似乎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那便死了就死了，她也不会有任何内疚的，毕竟自己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她娘，想来早就逃往碑垣镇了吧？就是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遭遇什么危险，又能否平安无事地抵达。
“嫂嫂，我们要不上岸去看看？”
付守政眉头紧皱，朝着沈韫书问道。
这倒是让沈韫书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楚清明居然还如此喜欢多管闲事？
“你若是想，那便去吧。”沈韫书眼神灵动，说话时面纱也随着出气而飘动，为其平添了几分仙气飘飘。
“嫂嫂可知，如何让这水草停下来？”付守政询问道。
沈韫书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得，那还去个屁……
付守政一拍额头，便权当没看见。
没办法，相比起救他人，那还是救自己更重要几分。
……
日悬碧波里，河滔晴雨笛。争渡逐日去，碎阳湿布衣。
太阳高悬在长短河里，雨水拍落的声音充满节奏感，像是河中吹起了长笛，水草作船追着太阳而去，当触碰到水中的太阳时，却瞬间化为一滩泡影，还沾湿了身上的衣服。
就这样，付守政二人也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城镇。
“嫂嫂，你识水性吗？”付守政对着沈韫书问道。
沈韫书笑了笑，随后从水草上站起，直接踩在了旁边的河里，立水而行，根本就没有掉下去的可能。
“那你能背我上岸不？”付守政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他并不会游泳，而且也不可能待会儿都到碑垣镇了再上岸，否则别人看着他坐一片水草就过去了，指不定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诡异呢，所以只能提前上岸。
沈韫书并未说话，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背对付守政，微微弯着身子，等着对方上来。
付守政也不含糊，直接就跳了上去。
沈韫书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最近闻多了血腥味与腐臭味的付守政立刻感到心神一阵舒适。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沈韫书就背着他走到了岸边。
他不敢有任何停留，立刻就跳到了地上去。
“咳咳，走吧，看起来挺近的，大概再有个一盏茶的功夫，咱们就能到碑垣镇了。”付守政静了静心神，正色道。
“这……一盏茶的功夫……是多长时间？”沈韫书眉头微蹙，不解道。
付守政捏了捏鼻子，讪笑道：“啊，也就一刻钟左右吧……”
他本意是学着古人说话，却忘了四渡口一般人哪有喝茶的机会？倒是闹了个不小的乌龙。
沈韫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