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诸事不宜
浔阳县四渡口。
新天历六月十一，宜：房屋清洁、沐浴，馀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
这天，四渡口所有人都早早地起了床，其中不少人要去宋大夫家中帮忙。
人数众多的宴席，宋大夫一个人当然办不下来。
不过帮忙的人中并不包括付守政，因为他没有收到宋大夫的邀请，对方只是说让他去参加寿宴，可没说还要他做事儿的。
付守政刚刚起床伸了个懒腰，楚清明还在地上躺着没醒。
这一夜他睡得很安稳，也没做昨天那样的噩梦，这对补充自己的精神力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桌上的天灯火焰飘摇，那是昨晚楚清明点燃的，也就是说，他又消耗了两夜的寿命。
付守政没有叫醒他，而是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然后拉开了门栓。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时钟和手机这种东西，付守政只能通过天色来大致确定时间。
外边儿已然是天光大亮，太阳挂在正东方向，想来也才刚刚升起没多久。
“醒这么早？”
付守政的身后突然传来楚清明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等回头一看，楚清明也从地铺上站起了身。
因为付守政开门的缘故，桌上放着的天灯已经熄灭，作为点灯者，楚清明自然是能够感知到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银针扎了一下指尖，能够轻易的让人从睡梦中惊醒。
“没事儿，兄……你接着睡，我就在门口逛逛。”付守政回答道。
他本想称呼对方为兄长，可转念一想，万一那家伙今天又说他是楚端阳呢？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付守政决定等对方先说，免得又被质疑。
“那你注意下时间，宋大夫的寿宴可别忘了去……对了端阳，昨天我给你的寿珠你收好了吗？去的时候不用着急，可以晚一点儿再送，最好是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再送。”楚清明如是说道。
付守政微微颔首，看样子楚清明还是楚清明，他今天并没有再次变换身份。
寿珠被他收进了衣服兜里，这么重要的东西，倒是没有遗忘的可能。
紧接着，付守政径直走出屋子，然后将房门给拉上。
他打算趁今早这个机会，先逛一下村子，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
虽然获取的记忆中知道村子里所有的路，但毕竟还是要自己走过，感觉才能更深刻一些。
这个点已经有不少人起床了，村子里唯一的衙推宋大夫办寿宴，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儿，好些人都纷纷出门赶往对方的家中。
现在还没到午宴时间，去这么早的都是帮忙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宋大夫并不会因此许以什么报酬，这些人完全是自愿帮忙的。
因为想让宋大夫帮忙治病可不是简单付寿命就行了，他的药材只有一小部分会托人从浔阳县购买，另外的几乎都是在野外自行采集。
偏偏除了他，其他村民又没本事出去采药，更不知道什么是药材。
所以很多时候救不救人，全看宋大夫的心情。
用他的话来说，药只剩下最后一份了，救了这个人，下一个没有了怎么办？
当然，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份也就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总而言之，救人全凭他喜好，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因此，村民们大多都想着跟宋大夫处好关系，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救命。
“清明，你也去宋大夫家帮忙吗？”
就在付守政站在原地沉思发愣之际，迎面走来的王瘸子对他开口问道。
付守政笑着摇了摇头，又急忙往王瘸子那边走去。
他担心王瘸子声音太大，真把楚清明给喊出来了 。
“王兄，你这是去宋大夫家掌午宴的勺？那咱们这些村民可就有口福了啊！王兄的厨艺可不一般！”付守政满脸笑容，溜须拍马的说道。
“哪里哪里，你这小子……待会儿你可得多吃点啊，正好给你补补身子，宋大夫办这寿宴的花费可不小啊！咱们平日里几年都吃不上一回的肉，今天敞开了肚皮吃！”
这世上谁都喜欢听好话，王瘸子当然也不例外。
“肯定呀！那王兄你就先去忙，我这身体刚刚恢复了些，想着四处逛逛，舒展一下筋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躺得我都快不会走路了。”付守政笑着道。
“那行，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可别摔着了啊！”
“放心放心，吃了宋大夫开的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的。”付守政回答道。
如此，二人寒暄一番，便各自离开了。
紧接着，付守政开始在村子里四处闲逛，期间遇见了许多村子里的人。
那些他认识的，自然是要打招呼，但遇见有些记忆中不清楚的，说不上来名字的，付守政都会刻意把头扭向另一边，假装没看见，然后赶紧走开。
原因无他，只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等付守政逛了小半个时辰，这次把村子里的路摸熟络了。
四渡口所有的房屋布局大概是一个“回”字型结构，四四方方，长短河则是从村西口流到村子的正南边儿，然后直穿整个村子，从中间位置一直绵延到村北外，然后再流往村东口，形成一个又反过来的倒“z”形。
但是，贯穿四渡口整个村子的这一段河流，并不被允许使用，无论在河里洗澡，亦或是喝，都不行。
村民们只能去村西或者村东外边儿打水，条件好点的就是自己挖井。
据说要是有人敢用长短河中间的水，就会让水王爷恼怒至极，整个四渡口都得蒙受灭顶之灾。
付守政还特意去看了看村子中心的长短河，河水呈清澈的浅色，但却一点儿也不透明，完全看不到河底是什么情形。
在楚端阳的记忆里，长短河曾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断流事件。
那一次，河水干涸，河床露天，长短河只剩下了村西口外那一小截。
那里汇聚着数不清的诡异与邪祟，若非村子里有阳塔庇护，恐怕整个四渡口都会被除名。
只是，村子里没有了水源，跟等死也没什么区别。
还好宋大夫留了个心眼，他记得那年六月初一的水王祭上有人没去，估摸着是因此惹恼了水王爷。
于是，为了给水王爷赔罪，村子里将一些祭品扔进了长短河里。
楚端阳记得，那是十二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