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兄长
“清明？你这是怎么了？咋不说话啊？”
王瘸子的声音打断了付守政的思绪，他这才将洗干净的饭碗放到了桌上，然后挠着头笑道：
“不用了，这些天确实麻烦你了，现在我已经好多了，想必可以出去做工换些吃食回来。”
语罢，付守政转身便要离去，因为他担心在这里待久了，要是另一个楚清明找过来可就麻烦了。
不如早些回去，尽量避免他们两人同时出现的情况发生。
“那倒也行……对了，明天宋大夫要办寿宴，他跟你说了没？”王瘸子接着问道。
要不是他提这一嘴，付守政还真就差点儿忘了这事儿，明天还得去参加宋大夫的三九大寿呢。
四渡口百来户人家，就他一个衙推，想必宋大夫在村子里的知名度那绝对是最高的，毕竟这世道谁会一辈子健健康康？或多或少也是有点儿小毛病的吧。
所以明天很有可能是一场全村人的大聚会，付守政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另一个楚清明不去参加。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有自己不去了。
“说是说了，我就想问问，王兄你打算随点儿什么寿礼呢？”付守政问道。
随寿礼这个习俗在楚清明的记忆里一直都有，不过村子里办寿宴的人很少，只有一些陶猗之家才会做寿，而年过三十者，男逢九做寿，女逢十做寿，不可多不可少，否则有折寿之风险，不如不做。
付守政只觉得前世似乎也有这样的习俗，不过应该是六十之后方可做寿，这个世界却是三十。
想来也是，寿命被当做钱财交易，能活三十就已经算不错了。
“寿礼？我倒是没啥想法，宋大夫为人只讲究一个‘清’字，向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送一粒寿珠就算是大礼了。”王瘸子回答道。
这让付守政有些尴尬，非要他送一个月寿命吧……倒也不是舍不得，关键取寿日已经过了，自己哪有办法取寿珠出来呢？
瞧见他这副神色，王瘸子还以为他没多少余寿了，便接着说道：“你现在条件确实不太好，送几粒寿米就行，想来宋大夫也不可能说些什么。”
付守政以手抚额，因为他连一粒寿米都拿不出来……
唉！
吃席送礼这个习俗能不能改一改？
本来高高兴兴一件事儿，搞得他囊中羞涩，去都不好意思去。
说过此事后，王瘸子也没再问什么，付守政便直接回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回去跟“哥哥”商量一下，看明天让谁去。
不过他肯定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楚端阳”这个人不存在，否则摊牌之后，难免对方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付守政回到家中之后，他先是将黑铁片藏到了自己的底裤里，虽然有些硌得慌，但这恐怕是“楚清明”唯一不会检查的地方……
因为他总觉得待会儿“楚清明”要是发现门上的东西不见了，极有可能会搜查自己，如果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紧接着，付守政又提着鞋子到屋外边儿清洗了一下，因为刚才去了长短河边，鞋上沾了些泥，不弄干净的话也有露馅儿的几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做好每一件事，绝不能让“楚清明”看出自己的异常。
等他收拾好一切，便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这次他还留了个心眼儿，特意把门栓给搭上，看看楚清明能否像之前那样直接进来。
如果可以的话，便完全能够确定那家伙不是普通人，而自己也要尽早做好对付他的准备。
付守政如是想着，然后点燃天灯坐到了床上去。
从沈韫书送他回来之后，因为使用黑铁片的缘故，他本就有着一段不清醒的时间。
而醒来之后脑海中又多出了一些记忆。
也就是关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危机，邪祟与诡异。
有一句土话是这么说的，有形者为诡异，无形者为邪祟。
例如门老鼠，这种能被看见其形体的就是诡异，而食气鬼那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便是邪祟。
如此说来，要是楚清明真有问题，那便也应该归于诡异一类吧。
没过多久，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这反倒让付守政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下来。
还好，那家伙没有直接以某种诡异手段开门进来，否则自己今晚真得害怕到睡不着觉了。
“端阳，端阳！开下门！”
楚清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付守政这才走上前去，将门栓给取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并没有再往门缝看去，而是直接将门给推开，避免再一次看到门老鼠。
说起来，门老鼠既然会吃掉一部分看见它之人的记忆，那自己上次被吃掉的记忆是什么？
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遗忘什么事啊？
可惜，并没有人能够解答他的这个疑问。
门外站着的楚清明映入眼帘。
他右手环抱着一捆竹片编织的凉席，左手端着一个装满米饭的土碗，脸上还带着憨厚的笑容。
付守政愣住了，就因为自己前面说了句不想跟他睡一张床，所以他特意出去买了凉席？
可家里已经没有床了，难道他还要睡地上？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图谋不轨的诡异吗？
“端阳，快把饭端到桌子上去吃，我先铺一下凉席，晚上好睡觉。”楚清明如是说道。
付守政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接过了楚清明手中的土碗。
他还注意到对方脖子上的汗珠，以及鞋子上传来的那股粪臭味。
想来，兄长下午是去哪家做了些诸如倒夜香、施肥这样的脏活，这才换回来凉席和米饭的。
这让付守政在心底对他的行为动机与身份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
不过一直把人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付守政立刻端起饭碗走到桌边坐下，楚清明也跟了进来。
屋内的空间本就不大，想在地上再铺下一床凉席，只能舍弃掉许多行走的空间。
“端阳，以后进屋之前先把鞋脱在门外边儿吧，这样就可以直接踩在凉席上了，倒也能腾出些地方。”楚清明笑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