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虎之争，斗于肴谷
“你……”宋大夫抬起手指，眉头紧皱，似乎想说些什么。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另一只手放上来。”
付守政有些疑惑，把脉还需要把两只手的吗？不过他也没多问，大夫这么说那就照做好了。
于是他收回左手，然后将右手放到了桌面上。
宋大夫以同样的姿势把了脉，表情却依旧不容乐观。
“宋大夫，有什么问题吗？”付守政看着这副模样也是心底慌张，立刻出声问道。
“你最近有服我给你开的药吗？”宋大夫没有回答，反问道。
“有啊，每天都有，今天的刚熬好，还没喝呢。”付守政将床头柜上的药碗端起，然后放在了桌上。
此时距离楚端阳离开的时间没过多久，药碗里还在冒着雾气，想来应该是滚烫的。
“我且问你，你家对门住的是哪户人家？”宋大夫接着问道。
“王瘸子家，怎么了？”
“黄二牙家里养的狗叫什么名字？”
“大黑呀，宋大夫你问这些干嘛？”
“最后一个问题，李老爷叫什么名字？”
付守政的额头上有着冷汗冒出，宋大夫的句句逼问让他压力很大，自己不过是接收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对有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
难道……宋大夫把个脉就看出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了？
对视着宋大夫尖锐的眼神，付守政感觉到一丝不妙，因为他也不知道李老爷叫什么名字，在他获取的记忆里，对李老爷的称呼一直是李老爷这三个字。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李老爷就是李老爷……”
“呼……”
宋大夫松了口气，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清明啊，你的脉象出了些问题，重按稍减而不空，举之泛泛而有余，浮在皮毛，如水漂木，外邪侵袭，阳气外充，然浮大而无力，里虚血脱，脉气不能内潜，中气亏乏不能内守，怕是……”
“唉！”
宋大夫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他说了半天，付守政是一句没听懂，但要是不知道又挠得他心里直痒痒，便接着问道：
“宋大夫，你说的我没太听懂，能否说详细些？”
“说简单些，你的身体怕是要被鬼魂所占据啊！”宋大夫一脸无奈，说出来的话却让付守政惊骇不已。
自己穿越过来占了原主的身体，自己算是鬼魂吗？
难不成宋大夫先前已经看出自己并非楚清明，才问了那三个问题？
付守政只感觉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一个村子里的大夫都有这么大本事！
“劳烦宋大夫，不知可有办法解决？”付守政觉得要是楚清明听到这消息，一定会有此一问，他得装得再像一些，以免被看出破绽。
宋大夫摇了摇头，随即回答道：
“二虎之争，斗于肴谷，非肴谷之虎，纵生双翼亦不能至，相斗之虎，各凭爪牙之锐矣！”
付守政虽然没听明白，但他看宋大夫这语气这表情，显然是没办法，更何况他还说什么各凭爪牙，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么看来，自己已经赢了，毕竟原主的思维都完全消失了，这具身体现在完全由自己掌控。
虽然这对楚清明来说很不公平，但他兴许是从李老爷房顶上摔下来后就已经注定要死了，自己的附身也算是继承了他的遗愿吧。
付守政心底并没有什么负罪感，毕竟也不是他主动要害人的。
“宋大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这浑身虚弱无力的病状可还有办法根治？”
在经历肉体苦痛和精神折磨的极端情况下，付守政恨不得死了算了，可一旦恢复正常，没有了那些恐怖的东西，他依旧不敢死，他的本能反应就是要活下去。
死需要很大的勇气，可惜他并不具备。
所以他才如此询问宋大夫，希望能得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觉得，只要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食气鬼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这倒没啥问题，稍后去我铺子里拿副药，一天之内就能解决，费用方面我也不额外收取了，就算在你待会儿付给我的一个月寿命里吧。”宋大夫觉得楚清明有些可怜，沾染上了如此严重的症状，心底也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只是……邪气不除，身体好了也不是自己的呀……”宋大夫如是叹息道。
付守政连声道谢，后面这句话却跟没听见似的。
“如果你有预感到自己争不过……那便早些服毒自尽，亦或是离开村子，避免邪祟以你之身，于此作乱啊！”宋大夫接着告诫道。
可付守政根本不管这些，他已经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哪来的什么邪祟？作乱那就更不可能了。
“多谢宋大夫告知，清明一定谨记。”付守政恭敬的回答道。
“唉！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先去村司所吧。”宋大夫挥了挥手，如是说道。
付守政知道，这是要带自己取寿去了。
他也没打算反抗，毕竟人家不可能啥回报都不收取，直接就掏心掏肺地帮助自己。
交易已经达成，该付的报酬也不能少。
于是，他在宋大夫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并将房门直接拉上。
他没有上锁，因为买门锁都得花好几天寿命，不值得不值得。
反正家里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哪怕连吃食都没什么存货，没人会想着来他家盗窃。
门外的色彩鲜艳了许多，地面上黄褐色的泥土，周围零零散散有好几座房子，而对门的那间青砖瓦房相比付守政家的泥墙屋子显得气派多了，那便是先前所说的王瘸子家。
一粒水珠突然砸落在付守政的眼角，他下意识地抬眼望了望天空。
远处的太阳又大又圆，光线十分强烈，而他们头顶上空却是一片浓密的乌云。
云层厚实无比，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扩散着。
“要下雨了，赶紧去村司所吧，待会儿雨下大了可就去不了了！”宋大夫提醒道。
付守政点了点头，在其搀扶下立刻迈步往村司所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