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天
悠长动听的小提琴曲在西餐厅里奏起, 包厢里俊男美女对面而坐，香薰微燃，高脚杯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晕, 远看实在是养眼。
半空中的冉亦猛吸了一口奶茶。
【哇！这个漂亮小姐姐难道就是荆清旭以后的未婚妻？！】
翻看菜单的青年左手微不可查地一顿,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上了无懈可击的笑。
“听说唐小姐喜欢吃西餐，这家餐厅大众评分很高, 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啧啧啧。】
坐在对面的唐媛矜持抬颚。
【啊啊啊小姐姐好美我可以！】
荆清旭：“……这家餐厅的牛扒很不错，唐小姐可以试试看。”
【呵。】
“好, 谢谢。”
【呸，渣男！】
……
…………？？？
小天道冉亦咬着吸管，看到下方的两人，想起小说里的描写, 表情愤愤。
和很多玛丽苏小说里的狗血剧情一样，未来成功建立了商业帝国的荆清旭有个家世相当的未婚妻，是唐家最小的女儿。
现在听到两人之间的称呼，冉亦也想起了这段剧情。后面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订婚, 荆清旭就喜欢上了女主, 婚事自然也是告吹了。
虽然两个人也算是和平分手，但想起退婚的剧情再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冉亦还是有些打抱不平。
奶茶的吸管被气鼓鼓的小天道咬变了形。
【小姐姐没关系, 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狗男人不配！】
荆清旭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实在是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右上空的那道身影。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那个小人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西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荆清旭的耳边一直响着小人喋喋不休的声音——
唐媛切牛排时。
【呜呜呜姐姐仪态好好爱了爱了！】
他递纸巾时。
【醒醒她是你高攀不起的女人！】
唐媛喝红酒时。
【姐姐好白！aws
l想在姐姐的锁骨游泳！！！】
他和唐小姐交谈时。
【又来了你能不能别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欣赏姐姐的美貌不好吗？！】
唐媛撩头发时。
【好美！姐姐撩动的不是头发而是我的心！！】
他微笑时。
【不安好心, 呸！】
…………
西餐厅的环境很安静，小人嘀嘀咕咕的声音格外清晰，荆清旭的耳边一直嗡嗡嗡作响，他使出了二十几年的涵养，才没有在饭桌上露出什么异样来。
【这个小姐姐好飒啊！giao不行我不允许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再次听到小人的话，荆清旭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克制地从座位上起身，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去趟卫生间’就匆匆离开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脸上的笑格外僵硬。
云团上的小天道撇撇嘴，沉迷在漂亮小姐姐的美貌中不可自拔。
卫生间里。
荆清旭往自己脸上浇了几捧冷水后抬头，镜子里的青年脸上满是无奈，再想到刚才听到的话，他又好气又好笑，想把刚才一直在云上坐着叭叭叭的小人的屁股狠狠地打一顿。
——也不知道她脑袋里天天哪里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啧。
镜子里的青年脸上，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
……
几分钟后，荆清旭才重新回到包厢。
除了额头旁的头发有点湿外，其他的地方看上去仿佛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过了句抱歉后，青年重新坐回了座位。
【呵，男人。】
在卫生间里平复了心情，荆清旭这时候大致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听这些话了。虽然心里思绪交杂，但他脸上笑容不变，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但记仇的青年，把这些都一一记在了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
半空中的冉亦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的目光都落在了旁边的唐小姐身上，脸上还不时露出疑似痴汉的笑来。
……
她真是……
半个小时左右后，两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荆清
旭用餐巾擦了擦嘴，双手交叉放置在桌子上，作出谈判的架势。
“唐小姐。”
青年笑得如沐春风，话语却很犀利：“我们这次见面都是家里人安排的，其中是什么意思，唐小姐也应该了解吧？”
虽然是问句，但荆清旭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对面的唐媛微皱起眉，她双手抱胸，红唇微启，道：“什么意思？”
冉亦目瞪口呆。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这么狗血？荆清旭不会说出‘虽然我会和你交往但不要想太多’这种霸道总裁渣男语录吧？！！】
荆清旭一片笃定的脸上有微微皲裂的态势。
在小人怒喊渣男的背景音中，青年极轻地笑了一下。
“据说唐家老太爷把城西的那块项目交给了唐家长子，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等你哥哥成功完成项目时，唐家就要确定继承人了。”
说起这件事，唐媛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坐起，脸上也多出了防备：“你提这件事干什么？”
“唐小姐不用这么紧张。”荆清旭温和一笑，“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青年端坐在座位上，已经隐隐有了未来叱咤风云的商业总裁的气势。
这个时候，旁边的冉亦听出了什么不一样，难得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荆清旭的注意力更集中了，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应该说了，只是叽叽喳喳的小人一时打乱了他的思绪，这时才开口。
不过只是迟了十几分钟而已，现在说也不晚。
“你想合作什么？”
对面唐媛下意识转动食指戒指，
看着对面唐媛下意识转动食指戒指的模样，荆清旭开口：“合作……如何帮唐小姐赢得继承人的位置。”
对面女人的脊背一瞬间僵直又放松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为什么要和我的哥哥挣这个位置？”唐媛目光犀利，“就算不是唐家的继承人，我手中还有分红，只要躺着每天就有大把的资金进入，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有时候解释的越多就越适得其反。”荆清旭，
“唐小姐，真的是这样想吗？”
“你！……”
唐媛一时语塞。
“我可以帮你。”荆清旭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蛊惑，“唐小姐……甘心吗？”甘心就这样沦为联姻的工具吗？
包厢里一时间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在等待的过程中，荆清旭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紧张的神色，三分钟后，他等到了回答——
“你……想怎么做？”
荆清旭脸上不自禁露出笑来，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在知道荆父有意让他和唐家小姐接触时，荆清旭就开始准备了这次的交谈。
在几年前，唐家原本也是声名显赫的大家族，但是最近几年唐家人一代比一代平庸，一直在走下坡路。
到了这一代，唐家大公子唐朋更是烂泥扶不上墙，整日纵情声色，花边新闻比明星都多；反而是唐家的小姐，在经商上颇有才能。
只是唐家老太爷是个拎不清重男轻女的，即使唐朋这样不成器，却还是没有改继承人的念头。唐媛等到了合适的年龄，更是直接打算把她嫁出去巩固关系。
荆清旭想办法拿到了之前唐媛写的的几分提案，从中窥探出了她的野心。
——能做出这些决策的人，绝对不是甘心在家相夫教子浑浑噩噩混过这一生的平庸之辈。
而今天吃饭时唐媛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所以荆清旭才会开口。
话题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改变了最开始的目的。
……不过两人各取所取，交流地还算愉快。
而唐媛也由一开始的怀疑逐渐改变了态度，到后面，看向荆清旭的目光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忌惮。
她靠在椅背上，红唇微启，半开玩笑道：“荆大公子的手段可真的是高明！如果被你当成敌人，一定是件可怕的事。”
“但我们是同伴。”
面对她的试探，荆清旭神态自若，率先伸出手。
“合作愉快。”
定定和荆清旭对视了几秒后，唐媛身体也松弛下来，才伸出手：
“你说得对，那么……合作愉快。”
“过
段时间我会拟一个合同，希望到时候唐小姐能够赏脸。”
两人交握的手松开。
“这是自然。”
有了这层合作的关系，唐媛的话也放松了不少。
“你现在没接手荆家，那个继母可不简单，平时，她可没少在外面诋毁你。”
这不是假话，在他们圈子里，荆清旭没有实绩，虽然不知道荆夫人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大家心里大多都对荆清旭有些看不起和不以为意。
不是相信荆夫人的话，而是在众人心中，长期被继母打压的人，估计是懦弱没有能力之辈——这才是很多人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真正原因。
就连唐媛，之前对他的印象也不是正面的。
但现在，看到面前游刃有余的青年，她的嘴角不禁露出嘲讽的弧度
——这次，很多人都看走了眼。
荆清旭听出了话中的提醒，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看到青年的表现，唐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这些诋毁都在荆清旭的意料之中，说不定，有些消息还是他有意传出去的。
不过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唐媛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红酒。
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
一直到唐媛离开，冉亦都有些没回过神。
她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惊得瞳孔得震，再听到两人噼里啪啦的交锋和利益交换，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什么意思？！
原来小说里荆清旭和唐家小姐的联姻是假的？！实际上是利益交换？！！唐家小姐原来一直在想着谋权篡位？！！！原来荆清旭不是小奶狗反而还深藏不露？！！！！
……这些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一条要更劲爆些。
小天道坐在云团上托腮捧着脑袋迷迷瞪瞪的样子很是可爱。
其实冉亦之前对荆清旭的吐槽，大多是基于遇到小说剧情的好玩——没想到吃瓜却知道了这么多的消息，她现在也不知道是该意外小说荆清旭和唐家小姐的关系是假的好，还是该意外小可怜荆清旭实际并不可怜好。
——她……她她房子塌了？
——没想
到你是这样的荆清旭！
不过再转念一想，冉亦竟然也觉得荆清旭这样十分合理——毕竟能建成那样庞大商业帝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妈呀！
另一边，荆清旭心里也很紧张。
小人手段莫测，既然已经决定拉着她不放手，那么他不可能永远都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他并不是可怜会哭小奶狗，而是时刻在暗处准备撕下敌人血肉的阴暗怪物。
余光看到小人的脸色不断变幻，荆清旭心跳得很快。
——但不管怎么样，无论小人接不接受自己，他都不会放手。
“你说的是真的？！”
在走廊的死角，贾易听到电话那头的话，眼眶张大，下意识抬高了声音。
“是真的易哥！我我我亲眼看到荆清旭一直在对着空气说话！！”电话那头的男生很恐慌，“你说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总总不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说道后面，男生压低了声音。
打电话给贾易的是艾城一中的一位男同学，同时也是之前在暗处观察慕以迟和冉亦交谈的人。
因为花坛和树木的阻拦，所以他没看清慕以迟手中突然消失不见的转运珠，要是看到的话，肯定会吓得半死。
而冉亦当时正在专注和慕以迟说话，再加上男同学身材短小没发出声音，所以也没发现有人在偷看。
早在上次失利后，贾易就一直想抓住慕以迟的小辫子，找个合适的时机报复回去。
艾城一中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富家子弟，但这个男同学当时是擦线考进去的，家境不是很好，而贾易会认识他，也是因为一次意外。
贾易每天晚上回孤儿院的那条路没有路灯，经常会发生冲突，之前他无意中看到男同学被几个人堵在巷子口，本来没打算管，但看到男同学身上的校服后，贾易改变了注意，和几个小弟一起赶跑了那群人。
虽然男同学胆子小，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听到贾易的吩咐后，也就应了下来，帮他监视慕以迟。
电话那头的话，突然
勾起了贾易的回忆。想起之前那群只啄他们不啄慕以迟的鸟群，他从脚底从下至上生出一股子寒气来。
贾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怕什么！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不，不干净的东西……估计是慕以迟精神有问题！行了我知道了，马上要上课了，其余的下次再说！”
……
从西餐厅出来后，荆清旭并没有直接回学校。
他去了之前的工作室，在整个途中，头脑空白的冉亦也一直愣愣地飘在后面。
她回过神来时，荆清旭恰好在和别人交流什么，看到这个简陋工作室的摆设和电脑，一直忽略的冉亦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想起来了！小说里荆清旭最开始就是做互联网起家，他和他的团队联合发布了什么软件，结果软件火了，他也崭露头角。再后来，荆清旭还合并了荆家公司，慢慢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
据说，他有个很厉害的团队，一直跟着荆清旭并帮他出谋划策。后来公司欣欣向上，团队里的人身价全都翻了好几倍！
——该不会……这就是雏形吧？！！
想起来后，各种剧情走向都逐渐清晰起来。
冉亦醍醐灌顶。
——果然大佬不愧是大佬！
——太厉害了吧这也！！
不过冉亦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她晃悠悠地往外飘——
一直用余光观察的荆清旭也看到了这一幕，放在裤缝处的手掌攥得发白。
“旭哥，旭哥？旭哥！”
卷毛青年连叫了几句，荆清旭才回过神。
“哥你刚刚怎么了？怎么叫你也都不答应？”
“……没什么，刚才讲到哪里了？我们继续。”
在灯光下，青年双眸幽深，宛若深潭。
……
半空中，冉亦一连看了好几部狗血电视剧，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个时候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小天道窝在天上的蘑菇屋里，懒洋洋的一动都不动，准备睡觉了。
但在她躺在云团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冉亦感受到什么突然惊醒，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放
在慕以迟那里的佛珠被扯断了。
察觉到慕以迟的位置后，云团上的小人瞬间不见。
等冉亦顺着感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以迟倒在地上从头到脚都是血的样子。
这种场面太过刺激并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冉亦气血上涌，脑袋一瞬间炸开了。
慕以迟捂着断掉的佛珠，脸色也不太好，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更是满脸懊恼。
但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倒在了地上，几个人摔得龇牙咧嘴，但这还没完，地上的几个人被不知名的力量死死摁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察觉到身体上方传来的压力，贾易一行人满脸惊恐。
冉亦目光冷漠，看着地上挣扎的人就像是看着一群不自量力蚂蚁。
“又是你们。”
稚嫩的语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在黑暗中听得人脊背发凉。
听到这声音的慕以迟先是一愣，但察觉到冉亦不稳定的情绪后，连忙从地上起来想要制止她。
慕以迟不想为了这些人而脏了她的手。
之前的相处也让他对这位守护神的性情有了大致的了解，慕以迟也不想让她后悔。
回想刚才的场景，慕以迟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开口：“你不用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我说的是真的，这些都只是狗血！”
慕以迟上前几步，见周围的压力还是没有减少，也不管会暴露什么，咬咬牙再开口：“……守护神，我没事！”
连番呼喊终于让冉亦没有情绪的双眼恢复光彩，看清自己打算做什么后，她心神一恍惚，压着几个人的力量也消散了。
贾易最先从地上爬起来，随后另外的几人也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鬼，鬼啊！——”
半空中，冉亦神色不明。
自从知道自己成了世界天道并察觉到自己的能力后，冉亦除了偶尔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法术外，一直避免过多地使用这种力量，就是担心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天道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冉亦害怕会沉迷于这种可以翻山倒海的力量中，做出自己都后
悔的事情来。
站在下方的慕以迟神情忐忑，试探地开口：“你……还好吗？”
少年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冉亦捏了捏鼻梁，道：
“你先等我一下，等下就来。”
话音刚落，冉亦就离开了。
慕以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双手握拳，眼里惶惶。
血迹从发梢落下来，在他瓷白的脸上蜿蜒出几道红痕，从湿了的头发缝隙，露出了少年的大半眉眼。
——红白相衬，格外显眼。
贾易等人神色惊恐，越跑越快。
接到上午的那通电话后，他就一直想着那个陌生的力量，心里也越来越觉得可疑。
贾易一连看了好几个贴子和小众平台上的片子和记录，在不断了解中心里的害怕也慢慢减少，越发认为之前几次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背后帮助慕以迟。
他记好笔记并准备好了道具，有心想给慕以迟一点颜色看看。
泼狗血只是第一步，后面他们几个人把慕以迟按倒在地上时无意间扯断了佛珠，还没来得及做其他的事情，就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掀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感受也让贾易昏沉的头脑瞬间惊醒，久违的惊恐在心口迸发出来。
他目前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跑快点！再跑快点！！
喘息声越来越大。
等冉亦找到他们几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快要跑回孤儿院了。
人在恐惧时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但这些对小天道来说都不算什么。
她轻轻抬手，几个人就被定在了原地，身体却还保持着跑步的动作，除了眼睛不停转动外，就像一座座石雕。
远远看过去格外好笑，但作为当事人，贾易等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冉亦可不知道这些。
她再次抬起手，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倏地出现在半空中，抹去几个人刚才的记忆后，冉亦才松开对他们的钳制。
重新恢复知觉，记忆缺失的贾易等人眼神都有些迷茫。
但在他们的记忆里，自己正在从学校回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