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坐而论“高”
听了春儿对怪老头儿的这番称赞，高洋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眯起双眼，狐疑的盯着怪老头儿，总觉得这老梆子有些像个不着调的老骗子。
“咕噜噜”
突然，寂静的屋内传出一阵怪叫。怪老头儿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春儿有些紧张的四下环顾，只有高洋却是黑脸微红，有些尴尬的看向自己的肚子。
见到他的窘态，春儿方才恍然大悟，捂着嘴嫣然一笑道：“乐哥儿，婢子去给你蒸两个地瓜，先垫垫可好？”
“呃，甚好，甚好……”高洋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喜道。
“嘻……”
春儿见到高洋的这副样子，忍不住抿嘴轻笑了一声，对他扮了个俏生生的鬼脸，便碎步往外面去了，室内转眼便又只剩下了高洋与那怪老头儿。
“你倒是不见外啊！”
怪老头儿盘坐于蒲团之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闭着眼，悠悠然的说道。
“哼！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高洋翻了个白眼。
怪老头儿被怼得胡子一撅，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却是无言以对。
“虽然我是被你掳来的，但肉票也要吃饭呀！你不给饭菜也就算了，怎的连口水也不给喝？”
高洋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很生气的说道。
“老夫这里没有这些东西！”
怪老头儿冷着一张老脸，没好气的怼了回去，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着闷气。
“呵，你也真是够小气的，为了省下我这一口吃喝，居然也陪着一起扛？你不饿吗？”
高洋决定继续刺激老梆子。
“老夫不渴，老夫也不饿！三天一顿饭，一天一杯水！今天的水喝完了，后天才到饭点儿！”
怪老头儿的语气很淡定，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啥？！”
高洋笑了：这老骗子，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三天一顿饭？一天一杯水？他以为他是骆驼？
高洋伸长了脖子，朝着怪老头儿那有点儿佝偻的后背望去。
“臭小子，看什么呢？”
怪老头儿仍是盘腿打坐，双目微阖，缓缓的问道。
“哦，我想看看你的驼峰藏哪了！”
高洋嘻皮笑脸的回答。
“嗯？”怪老头儿先是一怔，接着气得两道白眉一飞，鼓起腮帮子怒道：“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老夫这是修行，修行！你懂么？”
“修行？你修什么？饿肚子？”
高洋笑得不行。
“哼，无知！老夫刚才说过了，老夫不饿，也不渴！”
“你是说真的？”
高洋见怪老头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不由开始怀疑起来。
“你不信？唉，小崽子，你对这世间还一无所知。恐怕，就连这高氏一脉的来历，你都不知道吧？”
怪老头儿淡淡的叹了口气，沉声道。
“高氏？我们家？我……我自然是知道！莫非你也知晓？那你倒且说说看，我看对是不对？”
高洋有些牵强的强行替自己找面子。
怪老头儿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缓声说出了一句让高洋震惊无比的话。
“你可知道，数千年来，高家一直守护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秘密？”、“守护？”
高洋被怪老头儿的这句话，弄得是满头雾水。
见高洋一脸惊愕懵懂之色，怪老头儿干瘪的嘴唇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白眉一抬，又道：“小崽子，你知道你这个‘高’姓，是怎么来的么？”
“你什么意思？讨论这个问题有意义么？”
高洋感觉这怪老头儿问他的问题，是越来越奇怪。
没想到，怪老头儿听了他这话，却是默然良久，面上竟渐渐浮现出几许凄凉之色。
怪老头儿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神情萧索的喃喃自语道：“这还当真是繁花成林忘远根……”
看着怪老头儿的这副模样，高洋渐渐收起了笑容。
“今日，老夫便说这些你不知道的！”
良久，怪老头儿才又恢复了正常，一指面前的蒲团对高洋道：“坐下。”
看着高洋坐在自己面前，怪老头儿这才缓缓开口道：“其实，高氏一脉起于轩辕，传承至今，已有数千载。不过，这一脉在世间原本并无名姓，只有血脉传承。”
“无名无姓？这是为什么？那人们怎么称呼？”高洋不解的问。
“呵呵”，怪老头淡淡一笑，道：“无名无姓，是因为世间无姓可配！那时的高家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申巫！”
怪老头的话，越来越让高洋难以理解了，却也来了极大的兴趣。
“翁翁，您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么？”高洋疑惑的追问：“申巫是什么意思？那时所有的高家族人都用这个名字？”
“老夫知道，老夫知道！老夫刚才所说，你可能连一句都听不明白，莫急，莫急。你耐心听老夫讲一个故事，讲完了，你应该就能明白老夫在说什么了。”
怪老头儿轻轻一抬手，止住了高洋的提问，随后看着他淡淡一笑，苍老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时光荡起的涟漪，渐渐便将高洋的思绪带入到了一种悠远的意境之中：“这个故事啊，咱们还得从上古时说起。”
“相传，上古轩辕时期，渤海一带突然出现了几名身份不明、举止奇怪的人，他们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没有家族传承，也不通人言，却能与天地沟通，驾驭雷电、驱使百兽、甚至能移山填海，令当时尚处在蛮荒时期人们感到无比的敬畏。
这几人自成部落，极少与外人沟通，却因为拥有人们眼中无比神奇的能力，而受到当时天下共主的青睐。那时的人们，无力对抗天灾，便委托这些人替他们与天地沟通，祈求得到上天庇护，能有丰收安泰之年。于是，时间久了，这群人便有了一个神圣的称谓：申。”
说到此时，怪老头儿抬手在凌空写了一个“申”字，笑看着高洋道：“‘申’者，雷电之形也，‘神’字之源也，看明白了吗？后来，随着中原人口的增加和统治的需要，祭祀天地的仪式变得越来越复杂，规模也越来越庞大，人们便又在这个‘申’字的后面，给他们敬献了一个‘巫’字”
怪老头儿又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类似“十”字形的符号，对高洋笑道：“这个标记，就是最早的‘巫’字了，小家伙，你看，这像不像一个阵法？”
“还真像！”高洋当真是震惊了。
让他震惊的并不止怪老头儿所讲述的这个传说，而是他发现，每当这怪老头儿抬手在空中写字时，自己竟好像是眼花了一般，眼前总会出现这老人手指留下的残影，而这些残影每次都能在空中留下一个完整的字符。
高洋心中暗道：莫非这老头儿当真是会妖法不成？
“他们便是我东方所有祭祀神职的起源”，怪老头儿那苍老悠远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打断了高洋的思绪。
“地生万灵，人以地聚，后来到了三皇时代，中原人便开始以地名为自己的姓氏。不过，量中华之博大，却无一地之人，敢以‘高’字为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怪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高洋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高洋虚心求教。
“呵呵，那是因为先人信奉：天下只有一处地方才可配称之为‘高’！”
怪老头儿显然很满意两人现在的这种沟通状态，他笑了两声，抬手轻轻向上一指，道：”先民们相信，自盘古开天，混沌阴阳二气始分。轻清者升作九天，重浊者沉为九幽；自此天地方生，凝土化水，万物滋生；这之后，世间才有了生死阴阳，轮回天道；而后再有女娲造人、轩辕一统……所以自上古蛮荒时起，人神鬼兽便皆以‘上清为高，下浊为幽’。所以这个‘高’字，便有了特殊的含义，那就是——天神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