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索克斯克远征（三）
从长宁出发，大概还要再经过九个大灾变之前的人类城市，它们并称“南九城”，全部位于天华版图之南。
付长月已经在向她的唯一听众介绍，如果战争有结束的那一天，这个姑娘退伍之后应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游。
“长宁市之后的下一个城市是亶都市，被誉为日出之城，地灵人杰，开国的八位缔造者中有七位生于此地，现任统帅部之首也是生于该市。”
“再往南就是莞通市，然后是芙辛市，燕南市，南照市，玉江市，成安市，千峡市，直到南九城的终点未阳市。”
可叹繁华如烟，世事难料。
……
由能级四的引路人构筑的意识通讯平台上，起初的一天，先是各基地市长官们愉快且绅士的交谈，例如“听说阁下新得贵子，真是令人喜出望外的佳音！”语调之中，倒像那孩子是他的，“本官将在战事了结之后略备薄酒，各位同僚务请赏光一叙！”“自当拜会。”“阁下的优秀实在让我等自愧不如，听说近期又获高升，真是我辈之模范。”“惭愧惭愧，月初忝为第三大队队长”云云。
后面的两天，fuck与绅士同占半边天，“”与“阁下”各领风骚，在到达目的地的最后一天，只留下了学识渊博之士之间互相攀比、问候以及探究对方族谱之来源、厚度的优雅语言。
最终那位引路人，这次远征的总指挥官巴列将军不得不关闭了平台，这才结束了这一场史诗般的“演出”。据说，这位尽职、正直的将军因为劳累过度而突然昏倒，不得不由他的副手暂时接替指挥的职责。
来自天华的职业者们倒是恪守本职，没有参与到这一场文化活动中去，大部分人才上飞艇，刚沾上椅垫便沉沉入睡。
从永夜废墟撤出来之后，上级们许诺的假期又因为这次远征而化为泡影，早已困得不行的战士们，哪还有精力去逞强争胜。某些激进分子见了主官的冷脸寒眸，也收敛了加入的心思，故而保有了还算良好的秩序。
一觉醒来，索克斯克已匍匐于脚下。
二阶以上的引路人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看见静静的索克斯克城，在落地之前，它的实景模型已经由高阶引路人构建并上传。
密密麻麻的红点布满了整个城市，让身经百战的战士们本能地面露惧意，这种程度的敌人密度，他们只在永夜废墟见过。
『至少有三十个团。』付长月脸色凝重道。
不足十平方千米的土地上，驻扎了超过十万的敌军。
黑夜静悄悄，舱门打开的那一刻，首先踏入这片土地的战士们发现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空气从温润陡然间变得寒冷。
愈演愈烈的脚步声、争吵声打破了宁静，眼前这一片稀稀拉拉的人群，让人很难想象他们是来自各大基地市的精锐之师。
杨长宁面露憎恶之色，又很快变为忧心忡忡，他不得不怀疑，这样一支散漫、混乱的部队，能否攻下这座小城。
出发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人类阵营将会取得胜利，现在，很难说，最起码，他说服不了自己。
此时的临时会议室中，气氛欢快，人人脸上堆着乐观的笑容，并用轻松的语调互相开着玩笑。
他们大概和那位总指挥官一样的想法。敌人虽有三十个团之众，但他们的指挥官，名将巴列将军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有人计时的话，应该不到四秒。上官与下属们在未经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已然默契地达成一致。
这当中要是有一个提出了不同意见，必定会有人脸露嘲讽地、用看白痴的眼神和语气为他解惑：“伙计，我们有七十个团呐，是七十个团，不是七个，我们有二十几万战士，不是二十几万头猪，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被劝者只好讷讷地表示赞同，最终他也迷迷糊糊地加入了提前庆祝的队伍中去。
这下谁都觉得胜券在握了，巴列将军也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他掌握的这支队伍，总共有近七十个团，又几乎都是各大基地市的精锐力量，胜利确实如他的部下们所说的那样：唾手可得。
本应严肃的军事会议很快转变成了一场酒会，估计也没有人能想到，巴列将军竟然带来了许多酒，与会者们一边痛饮一边称赞：“万岁！他可真是个天才！”
尽兴之中，人群乱哄哄地开始讨论起战功的话题，自然，最大的功劳必须属于指挥如神的巴列将军。
他也谦虚了一下，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不不不，皆赖诸君之勇……”，似乎，他已经获得了胜利一般。
为了最后的倔强，他又敬了一轮酒，又被敬了一轮酒，于是，最后的倔强化为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在一片赞叹声中化为虚无。
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人发现这场会议少了一个人，当然，发现了他们也觉得无关紧要，甚至认为是自找麻烦，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天华那个胆小懦弱的指挥官都能在本方战力逊色一筹的情况下战胜那些敌人，他们为什么不能？更何况他们比城中那十万敌人强，那分明是，再升一级的军功，看起来，人多了恐怕不够分。
甚至有人说：“迎来曙光的大胜？不见得，那个幸运的小老鼠，确实很幸运，不过他的运气已经用光，现在正窝在被子里看账本呢！”
众人一阵叫妙。
……
雪终于小了一些，杨长宁的临时会议室里，来自天华的十二个大队的队长，此时悉数在座，与另一处的吵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江云，你有什么想法？”踱步许久的人终于停了下来，严肃地点了江云的名字。
“敌人似乎早有准备，所以，这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我甚至有更加不好的感觉……”
“张俭，你的意见呢？”杨常宁沉思片刻，又点了另一个队长的名。
“将军，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此时，我方确实占有很大优势。”
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后，杨常宁面色凝重地结束了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