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分钱难倒大小姐
通往泰山的道路,车水马龙。
金玉章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她发现很多人都在看她,人来人往,车来车去,时不时飘来几个奇怪的眼神。
金大小姐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求过人,但这次若是不肯求人,就只能在路边站着的份。
不能回家,也不能去泰山。
眼看阳光越来越烈,金玉章已经感到自己的脸被晒得微微发烫,身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呢?
尽管金玉章在内心演练了无数次:
这位好心人,能不能让我搭一下车,我的钱被人偷走了。
然而不知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在金大小姐这边却久久说不出口。
真可谓一分钱难倒大小姐呀!
难道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吗?
难道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家吗?
难道要永远做一朵温室的花朵吗?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这精彩的江湖吗?
难道就这样舍弃那些浪漫的情缘吗?
关于那些大英雄,大豪杰的各种传说又一次涌进金玉章的脑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咆哮:
绝不!
金玉章猛然抬起头,对刚好路过的一辆马车大喊到:
“能不能搭我一程?”
赶车的人看着金玉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然而正当金玉章喜出望外之时,车内却传来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
“凭什么?”
金玉章忍不住涨红了脸,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个姑娘?
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很美丽却点很被的姑娘?
然而金大小姐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只能把这些怨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的钱包被人抢走了。”
金玉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声音比蚊子还低。
“你的钱包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车里人的声音简直比冰还冷,比石头还硬,比岁月更无情。
但是在金玉章看来,他说的却也没什么毛病。
是啊,我的钱包丢了,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我虽长的好看,却也不能嫁给人家当老婆,人家为什么要帮我?
金玉章再也答不出一句话,忍不住委屈地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赶车的车夫看起来有些于心不忍,唯唯诺诺地对车里的人说道:
“少爷,不如我们—”
“你知道我对这些庸脂俗粉向来没兴趣。”
然而车里人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一般,猛地刺进了金玉章的心里。
从小到大,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被金老爷子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没人敢对她说一句重话,就连她老爹,江南第一首富金阙也不敢。
可是现在,她却公然站在大街上,被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赤裸裸地嫌弃。非但嫌弃,还嘲讽她是庸脂俗粉。
金玉章自从走出家门,已被自己所向往的江湖毒打了无数次,她的心想是被一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着,直到碎成了一堆渣渣。
“我是不是庸脂俗粉,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玉章终于忍无可忍,站在街边像个泼妇一般地指着马车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嫌弃本小姐!你老子有没有教过你礼貌两个字?你不愿帮我就算了,也犯不着来羞辱我!”
金老爷子一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心培养的大家闺秀,有一天会像个泼妇一般骂街。
但金玉章自从走出家门,吃的苦已足够多,受的罪也不少,若是再不让她宣泄一番,她恐怕就要憋疯了。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喜与人同乘一车,何况你是女人。”
车里的人依然是那么沉着冷静,波澜不惊,淡淡然的态度反倒让金玉章有些尴尬。
“我…”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男式长衫,忽然想起昨晚上那老婆婆也叫她姑娘,心想自己这女扮男装可扮的真失败呀。既然是个人都知道她是个女的,当初又何必穿上马夫臭烘烘的破衣服折腾呢?
一个美丽的女人,无论怎样女扮男装都不可能被当作是男人的。
这是金大小姐进入江湖之后总结的第二个教训。
赶车的车夫听到主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坐在我身边吧。”
金玉章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坐上马车再说。
车里的人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却实实在在帮了她的大忙。
而那些对她甜言蜜语曲意奉承的人却委实把她坑的不轻。
虽然金大小姐也未能免俗,喜欢听好听的话,然而她却悟出了闯荡江湖的第三个教训: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对那些毫无缘由向你套近乎灌迷魂汤的,多半没安什么好心。
想到这里,金玉章忽然觉得车里那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他很坦诚。
“请问姑娘要去哪里?”
金玉章忽然发现这赶车的年轻人居然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半分底层人的气质都没有,若是能和红绡凑成一对倒也般配。
“泰山。”
金玉章想不到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给别人组cp,忍不住感慨自己心真大。
“巧了,我们也要去泰山的,和姑娘倒是顺路。”
车夫看起来神采奕奕,言语之中透着一种紧张和激动,尤其是听到泰山两个字之后似乎更加兴奋。
“难不成你也是去看霁寒霄与钟飞鸿决战泰山之巅的吗?”
俗话说,天下粉丝是一家。
金玉章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同道中人,简直是喜从天降,忍不住和车夫唠嗑起来。
“白石,你话太多了。”
然而不等那个叫白石的车夫回应,车内的人早已对着金玉章的热情浇了一盆冷水。
白石看了看金玉章,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还体贴地递给她一罐水。
这是金大小姐这辈子所喝过最清甜,最爽口,最好喝的水。
就算是波斯的葡萄酒,陈酿的竹叶青,香醇的女儿红,也抵不上这清水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