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绻涩
“名字。”
“鹿谨年。”
“年龄。”
“十五。”
“监护人。”
“……”
“就是你父亲的名字。”
“不知道。”
“那你们家户口本上户主的名字呢?”
“我没有户籍。”
“没有户籍那你怎么上学?”
“我不用上学。”
“……”
“那母亲呢?”
“杨知妤。”
“电话号码。”
“不知道。”
“联系的上她吗?她什么时候可以到警局一趟?”
“……我不知道。”
“……”
季瑞陷入沉默。
“那我接下来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孩子呢?”
“他被局里的姐姐们带走哄睡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当然。”
“你和死者的关系。”
“哪个?”
季瑞桃花眼微眯,“你怎么知道还有一个。”
“你看得出,我自然也看得出。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一只眼珠了。”
季瑞心脏速率急剧上升。
“你不怕吗?”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我更怕活人。”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没手机。而且,我们那个地方,死人不是很正常吗?凤雀衔桐子,京城有名的鱼水混杂的地方。死个人,jc怎么会在乎?查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人,jc这么闲吗?”
季瑞无可辩驳。说实话要不是上次桐子街死的人是京城里排的上号的富二代,媒体也报道了,局里也不会这么重视。
“错了。我们会尽力。至于最后的结果,真的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知道了。那你继续问吧。”
季瑞无奈地笑笑。
“你和姜淑琴,赵本是邻居,从你小时候起他们就住在那里了吧。你对他们的印象如何。”
“……姜姨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她脾气很好,几乎不和人起冲突。赵本,我不了解。只知道他在鞋厂工作。他,你可以问杨知妤。”
“为什么问你妈?”
鹿谨年皱了皱眉。季瑞意识到她心里很排斥这个母亲。
“不知道。你可以问她。”
季瑞也不强求。让她录了一遍发现尸体的过程后便让她休息了。具体结果还得等尸检结果。
“等等。”
季瑞转头,一双桃花眼看上去神情无比。
“我想知道姜姨的死因。请你们一定要尽力,谢谢。”
季瑞收起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回道“尽人事。”
——
“尸检结果发现了一种叫m-11的新型毒品。根据毒品浓度,怀疑受害人在死前一小时到两小时以内曾摄入。”
“受害人与九点半至十点曾离家前往瑞阳鞋厂,并见了他们的厂长曾庆方,于十二点左右再次回家。”
“厕所里的那具尸体经打捞得到死者指甲及少数肉组织,经尸检,确定死者是姜淑琴的丈夫赵本,考虑夏季高温,环境特殊,预测死亡时间二十四小时以内,大致在昨晚二十四点左右被碎尸。不,这已经不能说碎尸了。被害人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杀人犯一片片地切成了肉片。”
“那骨头呢?”
“磨成粉了。”
“啊,怎么做到的?”小苗一惊一乍。
“用醋泡软之后丢到磨米机里。”
“天哪,也太变态了吧。我们要面对的是这样的疯子吗?可不可以喊老大回来啊。我真的有点怕。”
阿源摸了摸小苗的后脑勺。说“别怕。”
小苗将阿源的手打掉“我怎么可能不怕。我就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我不想送命,我爸妈那么疼我,他们不是让我来面对这样的疯子,变态的。”
小苗气的转身,透过背后的玻璃,看见了鹿谨年正紧盯着这里。
虽然知道局里的玻璃是单向的,可被那样无怒无喜的眼睛盯着小苗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心悸。
“没事,小苗你要不想查,我可以换人。”
“我……”小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恨恨地走了。
阿源在背后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总算有路可走了。可以查一下凤雀街周围的超市小铺,找可以买到醋的地方。还有碾米机。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一楼应该就有吧。平时也没人用。相当于公用的。现在,阿源你去把曾庆方请过来。我试着调查一下鹿谨年母亲,杨知妤,把她请到我们警局。未成年人我们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后如果没有证据,只能无罪释放。”
“你怀疑那个女孩吗?可她还那么小……”
“年龄永远不是底线。她……太冷静了。冷静的有点可怕 。只是怀疑而已。等曾庆方和杨知妤来了再说吧。”季瑞面色凝重地看向审讯室里。女孩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双手交叠,仿佛在思考什么。
十五岁的年纪本该和同龄的小孩打闹,抱怨每天的学习,抱怨每天的作业,然后追追星,打打游戏,和同学吵吵闹闹,可她的十五岁确像是一步踏进了大人的世界,安静,理智与冷漠。格格不入。
究竟怎样的家庭会制造出这样的一个人呢?
——
现在是五点十六分。要是是冬天,太阳可能已经催着月亮上线,可在这个季节,天空还是亮的出奇。清风吹过,还夹杂着几分燥人的热意。
在京都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绻涩里,来来往往的富二代,贵公子或是各商业巨头和当红明星的夜生活已经掀开序幕。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在这里,有权者可放纵自己的欲望,有钱者可以满足自己的癖好。夜晚会给他们踱上一层黄金,他们可以撕下表面的人皮。毒品美人枪支,腐败淫乱暴力,全都被绻涩所包容。
一楼尚且干净整洁,装修的金碧辉煌,肉眼可见的暴发户的风格。绻涩不追求所谓的典雅,与之相反,它所倡导的一直是释放人的天性,不要压制心底的欲望,获得内心最纯粹的冲动——只要你有钱有权。
二楼风格立刻转变,灯光暧昧,地毯铺了一路,各包间里烟雾缭绕,大多数包间都不选择关门,偶尔经过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淫靡的声音,调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娇,里面的人磕了药没嗑药的都在狂魔乱舞,大喊大叫,仿佛这是一种攀比。
三楼则又回归含蓄。包间各个门户紧关。选择三楼的一般都是些有见不得人的xp的达官显贵,他们也知道这不太好见人。而他们找来的人自然报酬丰富。一般来说,到三楼服侍人的既是好运来了,也是霉运到了。出来的人大半条人命都会没了。
再往上则是四楼。四楼的装修风格更是铺张浪费,奢靡至极。然而,这里不分包间。而是一个黄金大厅。四楼是绻涩的分界点,四楼以下,在寻常人眼中已是显贵至极,再也无法企及。而四楼以上的,钱已经只是个概念。对他们来说,只有找乐子是最重要的。
五楼是最原始的肉搏。血腥又暴力的场景在周围的人的高声欢呼下渐渐步入高潮。他们会生吃人肉,生喝人血。
六楼是拍卖会。拍卖各种奇珍异品。当然大多数是人,他们来源于奇怪的尚不为世人所知的种族。他们可能没有世人所欣赏的美感,纯粹因为满足大人物的猎奇心理而被白色猎人所捕捉到这里。
比如现在一个浑身蓝皮肤,长着尖耳朵的异族人类浑身赤裸地被绑在笼子里。她看着台下和她想象却又有明显区别的人类,口中发出古怪的语音,她撞击笼子。张嘴啃食笼子,露出锋利至极的牙齿。她凶狠吗?当然,可她眼底却有明显的惧意。
下面的气氛愈发高潮。
很快她被人买下。有人推着笼子走到电梯上了七楼。
七楼是驯养“宠物”的地方。
她敏锐地觉察到一股股血腥味。
她听到有人在厉声尖叫。她被人推着往前走,突然面前冲出一道身影。然而还没跑出几步,立刻有数名穿着黑衣的保镖追上来,他们按了一下遥控器,那人立刻抽搐着到地。
她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他居然天生拥有一对耳朵。或许是返祖现象让他拥有了一双纯白的猫耳。他浑身赤裸,身上布满伤痕与血液。手臂上有烟台烫的十几个伤疤。背上是鞭子抽打的痕迹,开水烫过的痕迹。尾椎处的尾巴被人硬生生地砍掉。双手十个指甲被人尽数拔去,鲜血淋漓。
他勉强睁了睁眼,露出其中祖母绿的眸子,她这样一个异族人都觉得漂亮至极。像是她意外发现的晶矿。
他呼吸弱的几乎要殆尽,微弱至极的“喵”了一声。
然后他被人抓住了脚踝,重新拖回了房间。
她不想他被抓走,她拼命地往前挤,像是想逃出这个笼子。一声棍响在她头顶响起。她抬头,看见一双冷静狠厉至极的眼睛。她慢慢地坐回原地。看着自己的脚。
她想回家。
她叫森根特。
她家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森林。
她们是异类,她一早就知道的。
可她相信了一个外族人,她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外族人却为自己的族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的脚可以长出宝石。
当她情绪极度不稳定时,她的脚指甲底下会长出一片又一片的蓝色钻石,而这个过程极度痛苦,像是被人无数遍地生生拔掉指甲。
这里真的很恐怖。
夜真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