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十三、重启事业的前兆
因为逆着光，苏唐看不清裴斯羽的脸，但完全能够想象他冷冰冰的眼神。
在裴斯羽伸出手的时候，围观人群全都倒抽一口凉气。看这架势，太子爷是要当场修理小助理。
吃瓜群众窃窃私语：
“裴斯羽眼神好可怕，不会是要揍人吧？”
“一个助理而已，真把自己当碟菜了。要我，挨打也是活该1
“呵呵呵，又有好戏看咯~”
……
苏唐也以为要挨揍了，正摆出防御的姿态，却发现手里的保温饭盒没了。
“哎？？？”
他惊诧地看向裴斯羽，愣怔在原地。
原来，裴斯羽只是想伸手接走餐盒。
裴斯羽的确生气了，但也不至于当场揍助理：“愣怔干什么？一起吃饭。”
苏唐依旧在发愣，看着裴斯羽走向房车的背影，高兴和负气两种情绪在心里反复横跳。
他小跑着跟上去，脸颊依旧气鼓鼓。
身后，吃瓜群众们爆发出议论声：
“这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觉得……堂堂禹杭圈太子爷，被他的小助理吃得死死的？”
“我也觉得1
“还记得1个月前的同款西服事件吗？”
“我知道我知道！裴斯羽给苏唐买了十几万的同款1
“他们不会那什么了……？1
……
另一边，专用房车大门一关，把议论声都关在外面。
裴斯羽先换掉湿透的戏服，手拿大浴巾，不住擦拭滴水的假发。随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他的手顿住了。
今天的午餐是什锦虾仁蛋炒饭。
因为每一颗米粒上都裹着蛋液，所以米饭呈现出碎金般的金黄。再加上胡萝卜、玉米粒、小青豆增色，便让一碗炒饭色彩缤纷。
再说虾仁，都是是苏唐用活蹦乱跳的竹节大虾亲手挤的，补充营养的同时更添风味。
入口时，饭米粒颗颗分明无粘黏，虾仁鲜、鸡蛋酥、玉米甜、青豆韧，多重滋味在口腔迸发。
咽下第一口时，裴斯羽默默决定，不再计较苏唐的莽撞和冒失。
可是，苏唐依旧气鼓鼓。他打开早餐盒，对着涨成面糊糊的龙须面咬牙切齿。
裴斯羽瞧出些端倪，垂眸思忖片刻，主动打破沉默：“不吃饭？”
苏唐语气挺冲：“气都气饱了。”
裴斯羽看着面糊，莫名产生愧一种疚感。他知道，自己浪费了苏唐的手艺，浪费可耻。
“今天上午拍摄任务重，没顾得上吃早饭。抱歉，浪费了你的厨艺。”
放在从前，他绝不会解释，更别提道歉。
但苏唐不觉得解气：“浪费我的心血和手艺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最让我生气的地方，是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爱惜自己的身体1
说话间，苏唐昂头瞪他，莫名像一只奶凶的小狐狸。
裴斯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招架不住他的瞪，又自知理亏，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苏唐乘胜追击，夺走他的筷子：“你说，以后吃不吃早饭？”
裴斯羽看着空空荡荡的右手，竟发不出脾气。
说起来真奇怪，他并不讨厌被苏唐管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场面颇为有趣。
苏唐抬眼一瞥，发现裴斯羽没在反思错误，反而还有笑意？
赶在他发难前，裴斯羽突然抢白：“我会记住的。”
苏唐没法儿发作了，把筷子还给他：“戏骨、影帝这些称号都是虚名，哪有健康重要？人这辈子只能活一次，别拿身体开玩笑。”
裴斯羽继续享受美味，苏唐说着他听着，时不时嗯一声算作认同。
苏唐叹气：“虽然你糊弄我，但我不能放任你。”
裴斯羽隐约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猝然抬头：“你想干什么？”
苏唐倏然一笑，反问他：“你猜？”
裴斯羽也忍俊不禁：“我猜，无非是看着我吃完每顿饭。”
苏唐连连摇头，愈发得意起来：“非也非也。”
“你要是不好好吃饭，我就不让你拍戏，每天都提着喇叭冲你喊口号。”
回想刚才的情形，裴斯羽相信，苏唐真有胆子这么做。
那时候，太子爷的面子丢尽了，满腹怒火。但目光落在苏唐手提的保温饭盒上时，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因为裴斯羽知道，苏唐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自己。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这样了。”裴斯羽看向涨成面糊糊的早餐，认真地说，“一定不会。”
苏唐不置可否，满脸卖乖：“看你表现咯~”
裴斯羽只是笑了笑，提醒他一起吃午饭。
这时候他们才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呆愣愣的目光。他们一同回头，便看见司机大叔满怀八卦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在看狗血八点档，甚至有坐等看好戏的意思。
大叔跟着裴斯羽5、6年，除了苏唐，再没见过谁能把太子吃得死死的。
难道真如网上所说，他们真的有一腿？！
这可就刺激了。
随着一声轻咳，大叔回过神，撞上裴斯羽带有锋芒的目光。
别看裴斯一再包容苏唐，但别人的冒犯，则是零容忍。
大叔一惊，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小苏做的饭真香碍…”
裴斯羽点到即止，吃完饭后，还向苏唐预约了晚餐。
今天没有夜戏，晚饭前就能回到酒店。自从进组，裴斯羽的早中晚三顿都在房车解决，这还第一次有空回酒店吃饭。
苏唐决定，今晚的饭要往丰盛了做。
考虑到演员注重形象，荤菜是两道不同风味的牛肉——清水煮小牛犊肉，红酒炖牛尾。
另外还有清炒小青菜，什锦菌菇汤。一桌菜有荤有素，又正好是两个男人的饭量，一点都不会浪费。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裴斯羽正好进门，一秒都不差。
苏唐打趣他：“你是闻着味道赶回来的吧？”
一进门就是饭菜香扑面而来，仿佛酒店套房变成了家。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裴斯羽，再一次败在苏唐的厨艺下。
小牛犊肉只用清水煮，佐料也只有细盐和葱姜，看似淡而无味，入口方知鲜嫩多汁。
苏唐的一大偏好就是，将食物本身的味道激发到极致。
裴斯羽不禁感叹，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牛犊肉。
一道牛犊肉也打开了话匣子，他提起明天要拍吃饭的戏码。
根据剧本来看，这一顿饭是极其关键的情节，关乎男主路遥的情感转折。
少年路遥驱魔失利，失足落下断魂崖，为女主梨花小妖所救。
得蒙小妖悉心照料，路遥日渐好转。与此同时，懵懂情愫也在朝夕相伴中生根发芽。
明天要的，正好男女主拍临别一餐。这时候，路遥的心态要从心无牵挂转化为心有相思。
但这份相思又是陌生的、朦胧的、不由自主的，甚至男主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样一样来，就极其考验演员的功底了。正如做饭，火候不能偏差，多一分、少一分都失去了该有的味道。
回来的路上，裴斯羽一直捧着剧本琢磨这一段，是苏唐做的美食暂时解放了他。
苏唐闻讯，问他要剧本：“给我瞧瞧，或许还能帮上你。”
裴斯羽对此不报信心，不过还是递上了剧本。
苏唐结合前后几幕仔细研究，唇畔笑容渐渐消失，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剧本里的情节，让他想起了乾国时期的事情。
那也是他人生的转折，以及楚暮辞、楚修瑾的。那对兄弟一同出征大漠前，也曾与他临别一餐。
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楚修瑾也怀着一份隐秘的情感，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之后模样？
苏唐心里泛起一阵阵痛意，手里捏皱了剧本。
直到裴斯羽出声：“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唐压下心绪，抬脸时笑容已经回到脸上：“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入戏了。”
裴斯羽却说：“为什么不信？我记得，你也是演员。”
苏唐纠正他的措辞：“请加上‘以前’——准确来说，我以前是演员。”
裴斯羽皱了皱眉，显然不理解言下之意。
苏唐告诉他关于荣少、涂三爷的事情，又说了被经纪公司雪藏的遭遇。
最后，苏唐总结：“所以，我只能做美食博主赚打赏，顺带给你当助理补贴家用。”
裴斯羽放下碗筷，颇为郑重地问：“你还想继续做演员吗？”
苏唐坦言：“当然想，我缺钱，做演员能赚快钱。”
这个理由可真够现实。
裴斯羽叹气：“我是说，你会尽最大能力完成角色吗？”
苏唐回答：“拿钱办事嘛，我向来尽职尽责。”
裴斯羽垂眸思忖，目光落在剧本上时，眼底划过一丝光亮。
斟酌片刻，他再一次把剧本递给苏唐：“帮我对一段戏吧。”
影帝预备役竟要糊咔帮忙对戏，说出去谁都会不信。
裴斯羽这么要求，自有他的用意。
或许是因为苏唐那一句“入戏”说得太诚恳，或许是他想试一试苏唐的才华，总之，裴斯羽想给苏唐一个机会。
裴斯羽问：“愿意接受挑战吗？”
苏唐拿过剧本，干脆利落：“谁怕谁？”
在森严宫规的锻炼下，苏唐练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眼下，这本事用在了记台词上。
飞速扫完临别一餐的台词，他合上剧本丢在一旁，独自闭眼体会。等到再一睁眼，好戏就开场了。
“遥哥哥，你说人世间正逢太平盛世……为什么……”
苏唐提着筷子拨弄碗里饭菜，说话时不看裴斯羽，一句台词欲说还休，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裴斯羽也迅速进入状态，成为男主路遥：“因为盛世之下亦有疮痍。”
“半年前，盛京郊外频发无头尸案，乃畲蟒作祟。我奉师命下山斩魔，不想半途遇险。如今伤势痊愈，已到了离别之时。”
苏唐提起唇角笑了笑，仍不抬脸看他，嘴里说着：“斩魔救苍生乃是大功德，是好事。”
裴斯羽的目光飞速扫过苏唐，也跟着笑了笑，拿起水杯一饮而尽：“这梨花酿真好，也不知多久以后，才能再有机会尝到。”
听到这一句，苏唐猝然看向他，目光足够明亮，甚至带着些蛮不讲理的意味：“你要是死在外面，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尝到我的手艺了。”
裴斯羽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苏唐不是在演。
这样的神情，总觉得曾见过；这样的话，总觉得曾听过。莫名的熟悉感再一次涌上心头，裴斯羽眉宇渐蹙。
下一瞬，苏唐故意笑场：“干嘛这么看着我？”
裴斯羽回过神，赞叹道：“你悟性高、演技好，可以说是和我对过戏的演员中数一数二的。”
那是，他可是经历过各种浮生曲折的穿越者，有的是人生体验，还能不会演戏？
苏唐得意起来，顺带挑了裴斯羽的茬儿：“我想给你提一个小小的意见，可以吗？”
裴斯羽点头，很谦虚。
苏唐告诉他：“我个人认为，你对路遥感情上的把握不太准确。”
“这时候，路遥是动心而不自知，却又不由自主地流露情感。但在你的表演里，似乎把感情藏得太深了。”
苏唐指出的问题，正是裴斯羽苦恼的地方。
“流露情愫，却又不能和盘托出，谓之暗恋。”苏唐顿了顿，语气里忽然染上酸意，“想想你给初恋表白之前，心里那种……”
“我没有初恋，也没有暗恋过谁。”裴斯羽打断他的话，下意识地强调，“至今没有。”
正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把握不住感情戏里最细腻的地方。
短暂的诧异过后，苏唐化酸为笑，又惊又喜。
谁能想到，堂堂神颜太子爷活了23年，竟还保留着初恋？
他忽然坐到裴斯羽近处，仰起盈盈笑脸：“我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