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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双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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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僚纷纷露出微妙的眼神看他, 秦致坤硬着头皮把小食案端了过去,惴惴不安地向他行了一礼。

    王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问道:“你们在唠什么呢?”

    秦致坤如实回答:“上头下了命令, 说要立法, 与官盐相关, 故我等私议了一番。”

    王简拿起汤匙, 说道:“秦寺正有何想法?”

    秦致坤愣了愣,心中斟酌了阵子,才答道:“此乃国策, 从长远来看, 利国利民。”

    王简挑眉, 故意问:“你这是真心话还是忽悠我的?”

    秦致坤忙摆手,“不敢忽悠王少卿。”

    王简有心露破绽试探他,压低声音道:“这是梁王的国策。”

    此话一出,秦致坤果然怔住了。

    众人皆知梁王与王家势如水火, 这般重要的国策竟然被卫国公拿去施行, 委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颇有些困惑地看向王简, “王少卿是真话还是忽悠卑职的?”

    王简似笑非笑,“你猜。”

    秦致坤:“……”

    这小子真讨厌。

    王简转移话题,问道:“张家胡同范谨的文章你可曾看过?”

    秦致坤答道:“看过,确实是好文章。”

    王简:“比起你当初科考时又如何?”

    秦致坤觉得这话是拉仇恨, 不答反问:“比起王少卿科考时又如何?”

    王简想了想,心胸倒是能容人,“我认为他有状元之资。”

    这话倒是令秦致坤诧异,“比王少卿厉害?”

    王简点头,非常谦虚道:“论起做文章来我比不上他。”

    秦致坤对他的印象又多了几分改观,万万没料到他居然有容人的雅量, 态度也诚实了些,严肃道:“文章是好,但到底缺了实干的经验,有些地方还是比较空泛,没挠到痒处。”

    王简:“???”

    于是秦致坤把他的看法细细说了一番。

    王简知道他有十多年的基层经验,听得也认真,因为这些见解对于他这种高层来说是极难听到的。

    双方时不时交头接耳,说话的声音极轻,令周边的同僚看得云里雾里。

    众人皆知秦致坤是瑞王党羽,而王简的立场不言而喻,这两人居然搅和到了一起,委实令人不可思议。

    这不,傍晚下值回去后秦致坤都觉得稀里糊涂的,哪怕他在大理寺任职一年,跟王简的交流也是少得可怜,今儿两人居然唠上了!

    方氏见他拿着筷子若有所思,好奇问道:“老秦你怎么了,像有心事一样。”

    秦致坤回过神,不答反问:“我是瑞王的人吧?”

    方氏点头,“对。”

    秦致坤:“今日在公厨我跟王宴安唠了一阵子。”

    方氏:“???”

    秦致坤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你说我俩能唠啥?”

    方氏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对啊,大庭广众之下你俩能唠啥呢?”

    秦致坤越想越觉得王简这个人邪门儿,他明明是王家人,却偏偏能跟梁王他们搅和到一块儿,现在又来搅和他这个瑞王的党羽,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见他深思,方氏戳了戳他,“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秦致坤搁下筷子,说了一句她听不明白的话来,“王简这小子有点名堂。”

    方氏:“???”

    秦致坤没心思用饭,起身道:“我去书房坐一会儿,看点东西。”

    他原本是要看范谨的文章,结果书房里没有,被秦二娘拿去了。

    秦致坤把她叫了来,秦二娘觉得那文章作得好,点评了一番,说得头头是道,令他颇觉欣慰。

    这些日他忙于公务,也没怎么过问她们,倒是对她们有些疏忽了。

    秦二娘并未放到心上,一心谋划范谨,秦宛如则忙着她的地,人们都有事情干,不像以前那般围着这个家转了。

    秦致坤有心事,也未跟她说得太久,一门心思琢磨官盐这事。

    王简说这一国策是梁王出的主意,而梁王是废太子一党的人,但它偏偏落到了王家的手里进行实施,这就奇怪了。

    秦致坤想不明白。

    他左思右想还是悟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儿,于是去了一趟秦老夫人房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不,秦老夫人听后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透中间的因果,她索性问结果,道:“这一国策实施下来是好还是坏?”

    秦致坤答道:“从长远来看,利国利民,若是国家控制盐价,就不会出现乱涨乱飞,朝廷总不会让百姓连盐都吃不起。”

    秦老夫人点头道:“若是为了民生,便是好的。”

    秦致坤:“官方垄断专卖,将是一大笔财政税收来源,于国库也是有利的。”

    秦老夫人想了想,做总结道:“如此说来,不论是谁去干,这都是一件利国之事。”

    “是的,儿困惑的是如此上佳国策却落到王家手里,委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我倒想明白了。”

    “阿娘何出此言?”

    “你仔细想想,梁王是姓赵,他们扶持的太子垮台了,但天子也是姓赵。”

    这话令秦致坤有些悟了,自言自语道:“两个侄子都姓赵。”

    秦老夫人英明道:“不错,皆是名正言顺的皇位传人,虽然垮了一个,但还有一个在那立着,况且这是利国之策,利的是大燕,而非王家。”

    秦致坤瞬间开窍,“儿明白了,梁王若想做事,就得依靠天子的手,废太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弃子。”

    秦老夫人点头,“多半是的。”

    秦致坤还有不明之处,“那王简掺合什么呢?”

    秦老夫人:“你傻,那天子可是他外甥,太后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他跟梁王搅和,定是有目的的。”

    秦致坤一时被搞得有些糊涂,“赵王两家死对头,难道也有协作的时候?”

    秦老夫人:“哪能这么泾渭分明,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王简为何要与你说这些,目的何在?”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来向母亲讨教。”又道,“此人心机深沉,又擅周旋,有清正名声,但背后又肮脏无比,叫人看不清真假。”

    “你觉得他亦正亦邪?”

    “是有点那种意思。”

    “既是如此,那往后与他打交道就多留一个心眼儿,多揣摩他的用意,勿要应付得稀里糊涂。”

    “母亲提醒的是。”

    于是他又把今日对王简的一些看法说给秦老夫人听,母子俩都觉得那小子邪门儿。

    秦致坤与王简有共同话题的因素是范谨,他也是欣赏范谨的才华的,并且还在文章上做了批文。

    当时他并不知道,他这个老子成为了秦二娘拿去钓范谨的诱饵。

    上回范谨中了一贯钱的套路,又不敢惹恼秦二娘捅篓子,只能依约去萧家受她磋磨。

    其实秦二娘也没磋磨他,只是把他当猴一样观看而已。

    范谨坐在椅子上很不自在,他今天穿了一身交领蓝袍,衣裳被浆洗得发白,虽然穷困潦倒,但依着整洁,指甲也修剪得整齐,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秦二娘单手托腮盯着他目不转睛,越看越觉得这人合她心意。

    范谨有些受不了,郁闷的拿后脑勺对着她。

    秦二娘拿团扇戳他的肩膀,问道:“上回我跟你说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范谨蠕动了两下,不痛快道:“范某配不上秦二娘子,还请秦二娘子另觅佳婿。”

    秦二娘“啧啧”两声,“还是个犟脾气。”

    范谨皱眉道:“范某一无是处,秦二娘子何苦纠缠?”

    秦二娘:“你阿娘没教你说话要正面说吗?”

    范谨别扭了阵儿,才转身看她,随即又回避了。

    秦二娘颇觉有趣,故意问:“我今日这身好不好看?”

    范谨:“……”

    秦二娘:“好不好看?”

    范谨忍了忍,答道:“秦二娘子貌美,穿什么都好。”

    秦二娘冷哼一声,“你这般敷衍我,可见没把我的话放到心上。”

    范谨为难道:“范某心中其实有惑。”

    “你说。”

    “秦二娘子有才有貌,且有大长公主做倚靠,为何偏要与范某较劲?”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那我便说了,我父亲自小疼我,把我当男孩儿养,虽饱读诗书,却也养成了桀骜不驯的臭脾气,而你范谨,瞧着温吞没甚脾气,应是能受得下我的。”

    “……”

    “我要嫁的郎君,得有满腹才华,品性端正,性格温和良善,要对我从一而终,还不能纳妾。”

    “……”

    “你看起来很弱的样子,有胆子纳妾吗?”

    “……”

    范谨默了默,忍不住道:“你合着挑软柿子捏?”

    秦二娘无比直爽道:“对,你就是那个软柿子。”

    听到这话,范谨差点哭了。

    见他窘迫又无奈的样子,秦二娘很想去捏他的脸,但又怕把他吓着了,于是说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跟女人讲道理你讲得过吗?”

    范谨:“……”

    秦二娘眨巴着眼睛,“你跟你阿娘讲道理,你讲得过她吗?”

    范谨默默地捂脸。

    秦二娘继续厚颜无耻道:“我生得漂亮,脾气差一点又怎么了?”又道,“你把我讨回家,带出去可以给你撑面子。”

    范谨继续捂脸。

    秦二娘戳他,又给他下套子,说道:“你那文章我看过,作得甚好,不过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这话总算把范谨从悲痛中拉了出来,秦二娘起身去把他的文章拿来,上面写了批文。

    范谨总算没有别扭了,伸手接过细看。

    那文章的内容涉及到一些国策论述,有些政策实操他吃得不够深透,在批文下确实显得苍白无力了些。

    他认真地反复看那些批文,越琢磨越觉得有几分道理。

    一旁的秦二娘继续单手托腮看他,男人在认真的时候才是最有魅力的,比如现在,那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深思领悟。

    有一些批文他悟不透,向秦二娘请教。

    秦二娘道:“你这可找错人了,这批文是我爹写的。”

    范谨:“……”

    秦二娘一本正经道:“你得去找他解惑。”

    范谨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不知所措。

    秦二娘不理会他的尴尬与局促,自顾说道:“我爹干了十多年基层,虽然官不大,但知民懂民,是做实事的人,你有才华不假,到底缺乏经验,我相信他的指点对你是有益处的。”

    这话范谨并未反驳,因为现在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与浅薄了。

    见他沉默,秦二娘继续道:“我不懂这些论策,你若向我解惑,我是解答不了的,你得去找我爹,秦致坤。”

    范谨:“……”

    秦二娘故意说道:“看你这怂样,量你也不敢。”停顿片刻,“不过你放心,他并不知道我对你的意思,这文章也不是我给他的,应是有人举荐,他从其他渠道得来的。”

    范谨起身向她行了一礼,“多谢秦二娘子,今日范某看过批文深有感触,受益良深。”

    秦二娘半信半疑,“当真?”

    范谨点头,诚实道:“当真。”

    秦二娘这才笑了起来,早知道她爹有这个用处,直接让她老子出面就好了,“你若想请他解惑,不妨用三妹的名头去,就说这是三妹给你的,他不会起疑。”

    范谨欲言又止。

    秦二娘:“你若没什么好问的,那便作罢。”顿了顿,“把东西还我。”

    范谨没给,“我再仔细看看。”

    秦二娘也没阻拦,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像猫抓一样钩到他的心上,上不上下不下才是最好的。

    这不,有时候范谨会抬头看她,想说什么却又止了下去,委实遗憾眼前的人不是批文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0点前还有一更。。。

    王简:为了捞媳妇儿逼得我去钓她老子。。。。

    秦二娘:为了钓男人逼得我拿老子去钓他。。

    秦致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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