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身上都是泥
下车之后，我仔细地打量起这间敬老院。
斑驳的墙面，残存的小广告，门口的杂草，院内的泥地，无一不在显露这里的老旧和不受重视。
蒋璇来这里做什么？
院子中间有个圆形花坛，里面有棵大树，视线越过这棵树，这才看到了蒋璇。
她穿着米白色的外套，蹲在一个老人身边，阳光照在衣服和脸上，衬得像个天使。老人一身脏污，坐在泥泞的地面上，在她的叮嘱中，不断笑着点头，一派祥和。
这又没下雨也没下雪的，哪里来的水？
我走过去，蒋璇看到我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对我说：“这是院里的王大爷，本来就腿脚不好，平时我都不让他搬东西，可是今天那个男护工请假，他怕我辛苦，想帮忙，结果滑了一跤，半桶水也洒了。”
我看了看地上，果然有个塑料桶，正歪在不远处。
“天气这么冷，我又搬不动他，连送去医院都不行，只能麻烦你帮忙。”蒋璇笑笑，挽住老人一边胳膊，示意我去另一边。
我赶忙走上去，和她一起把王大爷架起来，背在身上，把他送上了蒋璇的车。
路上，我问：“你是怎么到这家敬老院来的？”
蒋璇解释道：“我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来啊，这家敬老院年代久远，设施也不够好，所以老人不多，没人自然就没收入，没收入就不能翻新，这么长此以往，就更没人了。”
“不但老人少，因为工资低的原因，护工也只有两个人，我无意间发现这里的情况，所以在没事做的时候，都会过来陪他们说说话，帮帮忙什么的。”
你还真是好心，特别是对不认识的人，像我这种和你有些关联的人，你可是真敢骗啊。
这话我没说，毕竟我还不知道蒋璇在我身边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里距离医院不远，蒋璇停车后先是进去借了个轮椅，我帮着把王大爷抱上轮椅之后，她对我说：“辛苦你了，剩下的检查我推着他去就可以，你应该没睡好吧？我都能看出眼睛里的红血丝了，回去休息吧。”
也是，有了轮椅一切都方便不少，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对她点了点头，准备去坐公交。
等公交的时候，那些才下班衣着光鲜的人纷纷避开了我，还时不时用带着嫌弃的目光打量我，弄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巴，有些已经开始发干翘皮了。
我赶紧拍了拍，这王大爷，自己弄一身泥，还蹭了我一身，我这好人不但没得什么好处，反而这身衣服又得洗了。
看着这些泥巴，我突然想起屋内的泥脚印，以及四号楼内的泥人来，这个大爷，不会也是泥人吧？
别怪我多疑，确实有些奇怪。
他摔了一跤，按说应该背后沾了泥才对，怎么连身前也都是？跳泥坑了还是泥水里打滚了？小猪屁奇啊？
我大脑开始活络起来，做起了假设。
假如这个大爷是泥人，那蒋璇肯定能看出来，可她却没说，这说明什么？
他们是一伙的！
如果蒋璇不是泥人，不，她肯定不是，因为之前我去江东楼碰上她的时候，她对淋雨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反应。
蒋璇不是泥人，却和泥人混在一起，说明什么？
她肯定和制造泥人的那个人有关系。
那她今天叫我来，是什么用意？
我回想起在四号楼的时候，李梦洁说过的话，她说变成泥人后，如果想要脱离，就要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个替死鬼，那个替死鬼必须和成为泥人的人，生前有交集。
难道她是想帮王大爷摆脱困境？那也不对啊，我以前不认识他啊？
就在这时，公交来了，我上去之后，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之前蒋璇说，她要去一个深山帮人处理事情，那里没有信号。
那个地方，会不会是我和祝亦欢去过的水南县的某个村？因为第一，我们在路上没走多久，也没了信号，第二就是，四号楼突然出现在那里，而那里面有很多泥人。
那么蒋璇去那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不死果？或者去见那个制造出众多泥人的神秘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那个神秘人？
之前不止一次有人提到，那个神秘人雌雄莫辩，我也想过，如果他是男人，应该很容易被发现真实性别，但如果是女人，化化妆什么的，还是很有可能分辨不出的。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我推翻，这所谓的不死国如此神秘，能够接触到不死国人的人，一定也造诣颇深，蒋璇怎么看也不像，毕竟她那么年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
还有，她和我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迫不及待地想跟我爸聊一聊，但现在衣服脏成这样，怎么也得回去先换一身，这么想着，我就跟屁股着了火一样，坐都坐不住。
十一月的天已经变短了很多，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我心里那点火也灭了，这个时间，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改天再去看他吧。
晚上的时候，我接到了萍萍的电话，她详细地问了牙牙直播当天发生的事，我也事无巨细地都讲了一遍，但是省略了和祝亦欢相关的话题。
同时我也和她说明了想要离职的想法，她没有多做挽留，原本让我去上班，也只是顺便说的，我又不是什么高精尖人才，走了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周末的早上，我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好之后就出了门，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我爸，问一问他为什么一点父子之情都不讲，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这座老小区我已经有十几年没回来了，突然穿行其中，有种做梦的感觉，仿佛能看到小时候的我，缩在角落被人围在中间奚落的景象。
路过一个一楼改造的馒头摊，我看见当时年轻漂亮的老板娘，现在头发花白，坐在初升的阳光下晒着太阳。
这家店是我最常光顾的地方，小时候没了钱，老板娘也会好心给我塞两个馒头，让我回去吃，可以说没有这家店，我说不定早就饿死在家了。
见我看她，她虚着眼睛看了很久，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小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