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别想不开
走在去车站的路上，一个卖鞋的大姨拉住了祝亦欢：“小伙子，买双鞋不？我这二十一双！”
这时我才发现，他两只脚穿的鞋都不一样，一只运动鞋，一只老北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了一只，随便找了个布鞋穿。
“不了，”祝亦欢转头看了她一眼：“谢谢您，但我今天要去医院截肢。”
大姨一听，十分尴尬地放了手，脸色涨红地说：“真是对不起，你看我这……”
“没什么，不过这鞋我肯定是没法买了，穿什么都是浪费……算了，我买一双留个念想，”祝亦欢思考了几秒钟，最后下定决心：“我还是不买了，看着闹心。”
“你等着，姨送你一双！”大姨一边说着，一边在鞋盒中翻找起来，问：“你穿多大码？”
“不用了阿姨，您别费心，我穿41的。”
“这个是41的，我这卖60，送你了，祝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别想不开，啊？”
我：……
我们坐上回程的大巴，摇摇晃晃好几个小时才终于换成出租车，最后站在楼下的时候，我几乎流出眼泪来。
去丹市之前，我还雄心壮志，一定要找到王涛，问清楚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王涛活下来的原因已经知晓，但活下来的根本不是他，对我没有丝毫的帮助。
“你要不要去趟医院？”我问。
“没必要，记得给我打钱。”祝亦欢说完就关了房门。
“你别钻钱眼了，医药费我付还不行？”毕竟他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总不能真不管不顾，隔着门叫了一声。
过了一会，屋里才传出祝亦欢的声音：“明天吧，现在都快八点了。”
我一想也是，赶紧点了个外卖，这几天没能吃上正顿饭，可把我给愁坏了，想到第二天还得上班，于是我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我来到橙阳传媒上班，到牙牙的房间时，看到小春正在帮她做造型。
“宇哥，回来了。”她对着镜子跟我打了个招呼：“怎么几天不见，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可能是心累吧！
我笑着说：“不过你看起来可是又漂亮了。”
牙牙听完对我笑了笑，说：“我今天这个发型怎么样？”
“好看，今天怎么特意打扮了？要约会吗？”我问。
“不是啊，我顶头上司昨晚上说，他豁出去面子求了几个同事，让他们的头部主播带带我，方便我趁现在还有热度赶紧转型，顺便互相涨涨粉，对我的发展有好处。”牙牙看起来很是高兴。
小春一个人负责不少主播的妆造，给牙牙收拾好之后，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忙忙叨叨地走了。
十点的时候，牙牙进了直播专用的房间，进门之前我给她打气：“加油，我对你有信心！”
她也信心十足地对我点点头，关上了门。
我则是坐在外面厅里，拿着几年前淘汰的备用机做起了房管，看来我得尽快补办一张手机卡才行，现在连微信都登不了。
看着牙牙在直播间四肢僵硬地跟一个纤细美女学跳舞，我就知道，她不是这块料。
果然，弹幕里除了少数几个高等级牌子会夸可爱之外，大部分人都在骂。
“就这，还来蹭我们家九尾的人气？”
“笑死了，你是僵尸吗？”
“给九儿提鞋都不配！”
这些戴着“甜九尾”牌子的人大量地涌进了牙牙的直播间，越说越难听，我这备用机反应本来就慢，一个个禁言根本忙不过来。
好在也有些人点了关注，还刷了几个小礼物，场面才没那么难看。
煎熬了几个小时，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对面的主播说要休息了，牙牙才结束了直播，坐在地上看着数据和残留的弹幕，抿着嘴一言不发。
我推开门，有些心疼这个乐观又倔强的女孩，问：“要不咱们换换别的主题？跳舞这事不是一天就能学成的。”
“没事，我早就知道了。”牙牙把手机放到旁边：“你以为他们真的卖我上司面子吗，这就是故意要我们难堪，不然他手底下聊天主播那么多，为什么安排个跳舞的？”
真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我问：“不都是同一家公司的人吗？还耍这种手段？”
“当然，都是看数据争高下的，谁不想把别人踩下去？但不管怎么说，我绝对要坚持下去，这可是白给的流量。”牙牙说。
我说：“那何雅萍知道吗？这样恶性竞争下去，还怎么发展？”
“你说何经理？她哪管得了这么多，你跟她很熟吗？”牙牙问。
“没有，就是认识，见过几次。”我没敢说来这里是萍萍介绍的，转移了话题：“会好起来的，先吃点东西吧！”
吃了午饭之后，我出去补了张手机卡，咬咬牙又办了个合约机，有种鸟枪换炮的感觉。
牙牙说的果然不假，下午那场直播她又挨了半天的骂，理由是对面主播会弹琵琶，而她五音不全，连跟着唱歌都跑调。
一天下来，牙牙情绪变得很是低落，怕我担心还硬挤出一个笑来：“你先下班吧，我今晚再开一场，做我的老本行聊聊天。”
“那你注意安全。”我叮嘱了一句。
回到家，我看到祝亦欢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于是问了一句：“你今天去医院没有？”
“……嗯。”停了几秒，他才含含糊糊地回应。
不会是骗我吧？我问：“医生怎么说？”
“doctor。”
祝亦欢说完，转身就进了屋，留下我一个人因为这个冷笑话而咬牙切齿，行，你有本事就别去，死了我都不带收尸的！
一连几天，牙牙的转型工作都没有丝毫起色，我也学得精明了些，每当有带着对面牌子的粉丝进入直播间开骂的时候，就会顶着我这个高等级房管号去找对面主播，让她管好自己的人。
虽然我的弹幕经常刚发出去就被淹没了，但他们好歹收敛了一些。
这天晚上，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居然是牙牙打来的，通知我第二天不用去公司，她白天不开播，让我晚上去帮忙。
电话挂断，我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我一看，居然是蒋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