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魏晓夕醒来的时候,映在眼前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偌大的床上,身下的床垫柔软得像是一滩果冻,几乎要将她陷进去。
但她并没有感到难受,只觉得十分惬意。
这是间富庶人家的卧室。在环视一圈周围的陈设后,她心里做出推断。
“吱嘎——”
卧室的门开了,陆良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推着一辆半身高的小餐车。
“欸?怎么又这样躺着了,你背上还有伤,快,换个侧躺的姿势。”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小餐车走到床边,伸手就要帮她把身子翻过去。
不过他刚把手碰到她的肩,他就突然意识到不太合适,把手缩了回来。
他挠了挠脸说道:
“你……你醒了就自己翻吧——你背上的伤我昨晚简单处理了下,等再过会儿我叫小美来帮你换一下药。”
魏晓夕翻动身子,将脸朝向了陆良这一边。
“小美是谁?”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的丧尸仆从呀。”他回道。
“哦。”她撇过眼睛,看向了别处。
刚被陆良推进来的小餐车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见上面放着满满的东西,食物当然也在其中。
陆良从餐车上拿下来一只碗,并用勺子在里面搅拌着。
“来,我熬的粥,尝尝。”
魏晓夕侧躺在那儿,径直张开了嘴。
陆良拿着勺子的手滞了一下,心想你确定就这样吃?要不还是先起来一下?
但看着她张开嘴乖乖等饭的样子,他还是放弃了提出建议的想法。
算了,就这样喂吧,也就考验一下我的手活儿了。
他从碗里舀出一勺粥,轻轻地递到魏晓夕的嘴边。
勺子的位置刚刚好,她半开嘴唇轻轻一抿,勺子上就只剩一片光滑。
陆良继续舀出一勺又一勺喂到她的嘴边,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没点经验是必然做不到这么得心应手的。
他也确实有经验,不过不是照顾他前女友得来的。
他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去学校附近医院当过护工(主要也就是打下手),每天需要照顾各种各样的病人,其中有些病人吃饭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能躺着等他来喂饭。
在没干这活儿之前他满以为给人喂饭能有多难呢,但实际上手之后才知道还真不简单。
勺子放远了放近了,那些动弹不得的病人吃起来都会十分难受,然后抱怨个不停。
他有时喂急了,直接把勺子往病人嘴上一倒,食物就顺着病人的嘴角流到枕头上,这时候就更是少不了一顿臭骂。
啥事里面都藏着学问。他后面喂得越来越熟练的时候悟出这个道理。
首先手就得稳,不能像个帕金森一样勺子还没送到人嘴前,食物就已经先抖没了。
二要学会掌握分寸。勺子的位置差之毫厘,对无法动弹的病人就失之千里。
三就是得耐心,与人相处的任何事情都需要耐心,更何况与病人呢。
现在魏晓夕就是病人,他耐心地一勺一勺给她喂着碗里的粥,手因练弩也比先前更加得稳,每一勺递的位置都恰到好处。
于是在这个不利于进食的姿势下,她也十分舒服地吃完了这一整碗粥。
“我先叫小美来给你换药吧,一会儿再起来吃点别的。”陆良在碗底刮出最后半勺递到她的嘴边。
她抿进嘴里之后轻轻嗯了一声。
他将空碗放回餐车,张口对门外喊道:
“小美,进来!”
魏晓夕也将目光伸向门外。
“啪塔啪塔啪嗒——”
伴随着高跟鞋的清脆落地声,丧尸仆从小美走了进来。
而这时陆良的脖子也随着小美的进屋突然僵住了。
他把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呈现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完了,有件事忘记做了。
但他后悔已来不及,魏晓夕在他后面出声了:
“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她看着穿着一身惹眼性感女仆装的小美,眼神霍地阴沉了下来。
“你听我解释!”陆良面容失色地转过身来对她大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把脸撇向了一边,眼睛看向别处,一脸不想听他解释的样子。
陆良脸上倏地变得通红,脚趾狠狠地抠紧了鞋底,直想抠出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咳咳咳……”他咳嗽了几下,试图掩饰自己无处安放的尴尬,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地说道,
“换……换药吧,小美,拆绷带的时候动作轻点。”
他从餐车上拿出一叠新的绷带和药膏交到小美手上,然后让它绕到床的另一侧——也就是魏晓夕背朝的方向——用膝盖跪上床,俯下身子开始给她拆绷带。
作为女性丧尸仆从,小美的手比那些男仆从们巧多了,平常一些细活儿陆良都会交给它来做。
他相信它拆绷带的手法应该比自己更加细致。尽管自己还在医院干过点杂事,在耳濡目染下也会点伤口处理。
但昨晚在给魏晓夕的背伤作简单处理时,他还是搞得一阵手忙脚乱。
那个伤太重了,深到能看到里面的几根森森白骨。
如果这伤口是在他身上的话,他相信自己绝对会当场死亡,没有一点挽救的余地。
小美轻手轻脚地拆卸下一圈圈绷带,上面无一不被血浸染得通红。
当它全部将其拆下来吊在手中时,陆良甚至觉得它手中的不是绷带,而是一条长长的红飘带。
魏晓夕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但从她脸上一丝一丝微微抽离的血色能看出,痛楚在噬咬着她的神经。
陆良不自觉攥紧了手指,感同身受地在心里模拟了她的疼痛。
他有些放心不下地站起身来,也从床边绕了过去,
“我来帮小美一起上药吧。”
接过小美手中的药膏,用棉签沾上一点之后,他做好再次面对那道可怖伤口的心理准备,俯身将脸贴近魏晓夕背后。
但当伤口再次近距离地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惊讶地发现它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