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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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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恩煦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愣了神, 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说话声。

    柳恩煦整理好情绪回头,脸上倏而扬起一抹绚烂的笑意。只见碎步迎上前的姑娘眉似漆染,唇如激丹, 娉婷婉约碎步走到面前。

    “秀月?!”

    柳恩煦这时候见着她颇为意外, 她刚嫁出去一个月,竟跑回了王府。

    秀月眉目舒展,笑容格外暖甜:“刚去云霞殿, 小丫头说王妃来这了。”

    柳恩煦自上到下细细看了她好几遍, 忍不住夸赞:“看来丁武还是个会疼人的,这才多久, 小手都长肉了。”

    跟在身边的馥茗也忍不住赞同:“秀月姐姐穿着这身红衣裳, 看着更贵气了。”

    秀月出嫁后第一次回来看柳恩煦,被她们这么调侃,多少觉得难为情:“今日回来, 还是跟他求了半天呢…”

    柳恩煦不信, 故意打趣:“我以为你在府上都是横着走路的。”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对柳恩煦来讲和秀月的感情怎么都是和别人不同的。

    秀月上前搀住柳恩煦,两人缓缓往前散步, 她埋怨的口气说:“王妃再这么说,我可不回来了。”

    柳恩煦轻叹, 慢悠悠说:“说吧,今日回来是看我还是有事要我帮忙?”

    秀月更埋怨地晃了她胳臂一下:“王妃说的我跟个势利眼似的。当然是回来看王妃的。”

    柳恩煦笑而不语, 视线落在远处的碧波上。

    秀月继续说:“这些日子丁武经常往王府跑,本是早就想跟他回来的, 可每次他都说是来跟王爷商量事。”

    柳恩煦的笑容收敛,侧脸看秀月,表情严肃了不少。

    “商量什么事?”

    秀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自从跟韦将军学了点本事以后,每天就围着沙盘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沙盘?”柳恩煦疑惑。

    秀月点头:“她还给我指了蓟王府和我们离得有多远呢。”

    丁武虽被封了职,可也只是韦臻的副将,他在里面掺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和姑父有关系?

    柳恩煦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闹得太大,心里隐隐开始担忧。

    ——

    月华初升,柳恩煦正趴在床上晾头发,就见郁昕翊从湢室出来以后,在自己身边翻找着什么。

    柳恩煦识相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困惑地问:“找什么呢?”

    郁昕翊也不说话,把软褥的每个边角都翻了一遍,连玉枕都拿起来掏了半天。

    柳恩煦看着他大晚上犯疯,也不阻止,悄悄站起了身,给他腾出更多空间。

    郁昕翊折腾一通之后,才颇为满意地往床榻上一仰,懒洋洋地问:“可以抱抱了吧?”

    柳恩煦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回忆着他晚上有没有喝酒。他晚膳和宾客们在花厅用的,她印象里回来禀报的小丫头没说他沾了酒。

    怎么还发起酒疯来了…

    郁昕翊见她没反应,起身拉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抱着个大娃娃似的,把脸放在她脖颈间蹭了蹭,重复说:“抱抱行不行?”

    柳恩煦着实没这个心情,她一肚子问题,可又觉得不该过于干涉他做的事。但担心却是难免的。

    “阿翊,明日要去许相府上吗?”

    郁昕翊依旧懒洋洋的“嗯”了声,他的探子说近日许森宇因窦棠的事忙的不行,恐怕也没对娅碧做什么出格的事。

    柳恩煦低着头抠了抠衣角,若有所思地说:“良妃没有取消明日的赏花宴,我倒是有些意外。”

    郁昕翊仍然只是“嗯”了一声,温声问:“自己去行吗?”

    柳恩煦一脸担忧,叮嘱了句:“明日小心些…”

    郁昕翊突然双目生辉,嘴角勾勒出了温暖的笑意:“阿芋这么担心我?”

    柳恩煦沉默。

    若不是给小初治病,也不会让许森宇抓住他这么大个弱点。娅碧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即便郁昕翊心再冷,他也不会放着那个小姑娘不管不问。

    至少她觉得郁昕翊不会。

    “明日进宫,可能要晚一点回来。若是我回来还不见你归,我会想办法去许府找人。”

    柳恩煦语气不紧不慢,可她担心得很,更怕明日许森宇给郁昕翊摆下一场鸿门宴,让他有去无回。

    郁昕翊把脸稍稍脱离她肩颈,侧着脑袋依旧懒洋洋地看着她。

    “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一击?”

    柳恩煦将身子转向他,说:“我怎么想都觉得他这时候邀你去府上不会有什么好事,我把菜婆给我的毒药交给了木七。若是明日有异动——”

    郁昕翊用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柳恩煦的额头,“你这小脑袋里每天都琢磨什么呢?该想的不想。”

    柳恩煦困惑地看着他,他似乎井不在意目前自己的处境。

    郁昕翊松开环着她的手,上身往后仰躺,手肘撑在身侧,语气轻松随意地问:“药呢?”

    柳恩煦一头雾水,所答非所问:“交给木七了呀…”

    郁昕翊见她一脸认真,故意逗她:“那我断子绝孙,是不是该找木七要?”

    柳恩煦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避子丸,转过脸的同时,粉颊上有点烫。她随手抓住了被角,往身上扯了扯,说:“明日还得早起呢。”

    郁昕翊抬手扯着被角的另一头,说:“那也不影响睡觉。”

    柳恩煦松开手,身子往郁昕翊身后躲了躲,她绕开他往床里侧爬,却被郁昕翊两只手臂一抱,快速捉了去。

    柳恩煦被他压着,压在他身下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压在自己腿根的地方,说:“你得积攒能量对抗敌人,不能这时候泄了气。”

    “这叫泄气?你教教我这种能量该怎么用?”

    郁昕翊玩味地看着她,眼里的笑晕染了原本的冷脸。

    柳恩煦的眼睛藏了星辰似的,亮晶晶的,她突然笑了一声,含糊地说:“总比身体空着强,万一要动了手呢…还能增加点重量。”

    郁昕翊觉得她是强词夺理,这比巫楠那套不靠谱的话更不靠谱。他身子撑起来些,郑重地问:“为什么一直躲着?”

    柳恩煦也不是躲,而是真的不安心,她犹豫了下才说:“最近眼皮总在跳,总担心会出什么事。”

    “哦——”郁昕翊侧翻在她身边,弯曲手臂撑着脑袋问:“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不后悔啊?”

    柳恩煦反应极快地掐了他腿根一把,郁昕翊才把嘴牢牢抿在一起,低头去看她那双线条柔和的小手。

    力气可真是不小。

    “所以,还是不信任我?”郁昕翊仍旧开玩笑的语气。

    跟他相比,柳恩煦倒是心事重重,她怏怏低头捋了捋头发:“不是不信任,是不舍得。”

    郁昕翊就见她眸底突然有些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才赶紧把头探过去想哄她。柳恩煦吸了吸鼻子,咬着唇说:“养只猫儿狗儿还有感情呢…何况这么个大活人。”

    郁昕翊原本心里萌生出的一点点感动,就这么被她一盆冷水泼没了。他扯着嘴角叹气,埋怨的语气:“说句软话,这么难?”

    柳恩煦抬眼去看他,就见他挪了挪身子,躺进被子里不再理她。

    柳恩煦说那话井没恶意,她觉得自己是实事求是的讲。她爬到他身边,两只手臂撑在身前,看他扭到外侧的脸,软软笑道:“我是不舍得阿翊呀…”

    郁昕翊依旧不动,闭着眼一副多气愤的样子。

    柳恩煦又往他脸边凑了凑,琢磨了一会继续说:“我取走了避子丸,所以才躲着,想等到一切都安稳下来,嗯…万一,我想…嗯…咱们也不会…”

    柳恩煦想说若是有孕,也能给宝宝一个保证,可这种话她怎么都没说出来,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后语。

    郁昕翊突然笑了,翻身把手搭在她细腰上,温声说:“睡觉。”

    柳恩煦一怔,就见他抬手随意一挥,屋里的火烛尽灭。

    柳恩煦仍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怔怔地看着黑暗里的那张俊颜展露着喜悦的笑意,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听明白了。

    郁昕翊见她一副呆滞的模样看着自己,抬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不让我储备能量了?要不现在试试?”

    柳恩煦赶紧翻了个身,老老实实地躺在他怀里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就习惯了攥着他衣襟入睡,若他不在,手心里空着,心里也空着。

    ——

    翌日,韶光殿内,良妃刚抄送完经书的最后一笔,她将笔放下,双掌合十,又念了一遍回向偈,默立了片刻才抬步走出佛堂。

    柳恩煦一早就入了宫,还带了良妃喜爱的茯苓甑糕,见良妃一身素色衣袍走进正殿,她匆匆起身行礼。

    自从皇上中毒以来,宫中各殿的气氛就死气沉沉的,柳恩煦被小中宦带来韶光殿的一路上,随处都能闻见回味悠长的檀香味。

    良妃一连几日都陪在皇上身边照顾,此时脸色尽显憔悴。看见同样一身青色素衣的柳恩煦连发饰都没怎么带,她更觉得小王妃乖巧懂事,颇感欣慰。

    “久等了吧?”良妃缓缓开口,柳眉星眼饱含笑意。

    柳恩煦碎步走到她身侧,扶住了良妃的手臂,搀扶她走到外堂坐塌上落座,说:“太后下旨免了几位王爷进宫,殿下这几日很是挂念,我才斗胆早些入宫来看望娘娘。”

    良妃示意柳恩煦坐在塌几的另一侧,就看到小丫头端着精致的茯苓甑糕摆到了面前,她笑意更深:“上次皇上吃了这糕点,赞不绝口夸了半天,倒是辛苦你每次进宫还要做这些。”

    柳恩煦温婉笑应:“平日鲜少有机会能为皇上和娘娘尽尽孝心,阿芋只怕皇上和娘娘不喜欢呢。”

    良妃拿了一块用手遮挡着,优雅地放进嘴里小口咀嚼,喝了口清茶,缓缓说:“平日无事多进宫坐坐,也能陪我聊一聊。”

    良妃身边的桂嬷嬷浅浅一笑,良妃平日喜静,这会主动邀请小王妃来宫里说话,看来是对她印象不赖。

    柳恩煦乖巧地颔首,就看良妃起身的同时向她伸出手臂。柳恩煦急急将自己的手递上去,乖巧地扶立在她身侧。

    良妃拉着柳恩煦走近内堂,掀开珠帘,内堂顿时一阵珠帘相碰的清脆声。良妃拍了拍她托扶着自己的小手,柔声说:“这次本是要叫你来赏花抚琴的,可惜这段时日皇上病了,宫中不能歌舞。”

    话音落,良妃走近一个雕着祥云花纹的木箱,木箱的四角挂了几只骨片风铃。她纤纤玉手落下木箱的锁,抬起沉重的盖子,柳恩煦才发现那里面全是兽骨做的极其精巧的小物件。

    良妃从里面拿了一个月牙白的绒面小盒,里面静躺着一只排箫。她边交给柳恩煦边说:“上次跟你聊音律,意犹未尽,这排箫就当做礼物相赠吧。”

    柳恩煦受宠若惊,毫不犹豫地接过良妃手中兽骨做的排箫,认真地说:“娘娘的私藏,阿芋不敢收的。”

    良妃笑着弯腰去木箱里翻找着什么,就听跟在身后的桂嬷嬷说:“娘娘已经多少年没送过别人私藏了,娘娘既然倾心以待,王妃可别再推辞了。”

    柳恩煦紧紧攥着手中的排箫,本来淡雅的眉目染上了欢喜。她低头将小盒中的排箫捏在手指间,却发现那上面是由若干骨笛拼在一起做成的。

    柳恩煦突然想到郁昕霖的那只骨笛,脸上的笑意退去。

    良妃一手扣上了木箱的盖子,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精巧的骨笛极轻地吹了一声,才将柳恩煦的注意力完全引了去。

    她抬头,就看良妃小心翼翼地捏着骨笛试了几个音,而后柳恩煦的视线完全落在她指尖那根手指长的笛子上。

    良妃将骨笛窝在掌心,眼中尽是怀念和忧伤:“这是我最宝贝的私藏,如今却只剩这一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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