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前生眼
我的话，夏正严一定是不喜欢听的。
可这人虽说是四肢发达，脑子也不算太灵，但终究不是个傻子。我的话不好听，可说的是现实。他要是不想死，他要是想救人，那他就必须跟我合作。
离开这，才是真的。
“老夏，我们的时间也不多，那水井中的邪物提了三天，那最多就是三天。司马家小少爷虽然被我所伤，可他既然敢围住你我，就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将你我制服。等，是一定等不出结果的。考虑我，我猜，我们俩也就只有今天这一晚的考虑时间。”
说完，我等待老夏的答复。
他没说同不同意，但却问了我一个问题:“秦三省，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想从你这，得到一个答案。”
“什么事？黑蛇？就是你嘴里说的噬魂毒虫？”
我猜他大概是想问这个。
“没错，你与那妖道是什么关系？”
问这话，夏正严的眼睛都是发亮的。
“我说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你一定不会相信。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说说答案。
我本名左元，出于某些原因，脱生于这具名为秦三省的尸体。我并非你这个世界的人，甚至，我不知道眼前的经历，究竟是真，还是幻。但我知道你，夏正严，也知道三火道。我一个……很谈得来的朋友，她曾经为我科普过你的一些故事，那是在一处蛛网地宫当中。也是在那，我们发现了三火道人的尸体，了解了你所说的那位妖道的故事。后来我从那地宫当中，取了这黑虫，被我驯养。”
我本以为，对于我这段话，夏正严的关注点，应该在“不是这个世界”，应该会对我刨根问底，可我想错了，他更在意的却是我那位“谈得来的朋友”。
“你那朋友是谁？为何会了解我三火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这小丫头还不错么？”
我扭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白蔓。
“为何？”
“因为她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她是你的弟子，前世。其实原本，按照我的性子，大概不会救你们，可是我担心如果这就是现实，我不出手，你们死了，算不算是破坏剧本？她还没成为你的徒弟，那我的那位朋友，说不定也会消失。我那朋友，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用来解闷儿不错。”
听了我的话，夏正严陷入沉思。
半天不说话，反倒是让我有点懵。
“我说老夏，你这么容易就信我了？”
他没回应我的问题，眼睛落到白蔓的身上，轻轻抚摸着女孩儿的额头。
“看来我与她，果然有缘。”
说着，又抬起头，视线对上我的脸:“不知我这弟子的来世，命运如何？”
“还好，除了总是吃不饱。不过，我大概找到原因了。”
我也瞧了一眼那小乞丐。
“呵……”
夏正严摇头一笑，对我继续问道:“父母亲人呢？”
“那方面他运气不是很好。一对亲生父母，还有两个养父，但缘分都很浅，孤零零一个人……不过最近还好。”
“果然……”
但对于我的话，夏正严似乎早就料到了。
这让我十分好奇，于是对他问道:“你这’果然’，是什么意思？”
“这女娃有天分，是术法的奇才，第一次见我便看出来了。但可惜，她前世罪孽深重，曾是背负无数血债的妖邪，正因如此，往后的每一世，这孩子都要还债，又因这世间功过不相抵，还债，却还要受罚。她每一世都注定孤独，越是与她亲近之人，就越会被克。而她自身，也会因此常被邪祟之物惦记。每一辈子转世，都没有多少时光。”
“呵……”
听了夏正严的话，我冷淡一笑。
“你笑什么？”
他问。
“笑你们这些道士，信天命信的人都蠢了。”
“并非是我全信天命，而是我有观前世眼，可回推轮回，她的每一世，都是这个模子。”
“前世，轮回？你这道士讲起话来，怎么好像个和尚。”
我走向夏正严，心里莫名来了些火气:“那看看我吧，我也好奇，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以为他会不屑为我观前世，却不料这老道士竟一把掐住了我的手腕，下一刻，那一双大眼珠子猛然散发出了青紫相间的光芒，那光仿佛融入了我的灵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三五分钟？
也或许更久一些。
只是夏正严放开手的时候，这道士的两鬓多了些许白发。
“看完了？”
我问。
夏正严点头:“嗯……”
眼神却有点古怪。
“呵，那道长说说吧，我这妖人的前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善人。”
这俩字，差点给我听笑了。
可还未等我发问，他却突然看向一旁昏迷的白蔓。
“看她做什么？”
我问。
“小子，你知道你们俩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黑白交融……像一对儿阴阳鱼。你曾是善人，一辈子从未做过恶事，救人于苦难，如在世神仙。她，一生作恶多端，嗜杀成性，天地不容！然而，有意思的是，你那一生之中做的最后一件事，却是大恶。而她，反倒是行了大善……从那一日起，你的每世轮回，都是恶人，她都是善人。唯一相同，是你们都很孤独。不过，似乎又有不同……这个轮回，出了些问题。你，左元，你不该是左元，左元已死，脱生尸体那一刻，你的轮回就出了差错……”
说到这，夏正严再次猛然抓住我的手:“小子，一定得回去……你打破了自己的轮回，那么，你一定也可以改变我这徒儿的厄运！哈哈哈……什么妖邪！我本还想暗算你，罢了，我夏正严一定要助你回去！！一定要回去！哪怕是违背天理……”
这老东西突然就跟疯了似的，两鬓的白发，也是不断增多。
直至突然间两眼翻白，一头栽倒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快亮了。
睁开双眼的夏正严，竟完全忘记了先前所说的胡话，再看他的两鬓，白发也莫名地消失了。
不过，那合作的事情，他倒是跟之前一样同意了。
“小子，你说合作，可想好了对付那尸妖的办法？”
夏正严问我。
另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告诉我他用不了三火斩妖，并且，本身已经处于虚弱的状态。
“办法自然是有。我知道，道长眼下虚弱，哪怕经过这一夜的休养，实力，怕是也恢复不到三成。不过，其实那司马家小少爷的处境，应该也差不多。虽然我们被尸气怪物，已经城外的毒雾限制，无法离开。但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对我们出手。说明，他昨天确实伤得不轻。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彻底恢复之前，将他找到。”
听了我的话，夏正严冷淡一笑:“说的倒是容易，这是他的地界，他要是想藏起来，哪怕是没受伤的我，也难以找到！”
“呵……”
我笑笑，继续说道:“道长说得没错，找他是很难，不过，谁说我们一定要去寻找那尸妖本身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尸妖贪婪，抢走了我一样东西。那东西上，被我下了蛊降虫，蛊降虫体内，又藏了黑蛇。但为了防止被那尸妖察觉，我一直没有激活那几只虫。因为并未激活，我无法用我的办法找到它。可是，那虫体内藏着的黑蛇，就是道长口中的噬魂毒虫……道长与那妖道是门派间的大仇，而那毒虫虽然厉害，不过相对于那妖道的实力来说，也只是小玩具罢了。道长是否有追查那毒虫气味，或者邪气的能力？若是有，或许可以助你我找到那尸妖的藏身之处。”
这算是计划之一，如果夏正严无法追踪黑蛇，我也有别的办法。
只是相对来讲，这个最方便。
也最不容易出差错。
而结果，我运气不错，夏正严回应道:“那虫……我的确有办法追查踪迹，可是小子，那尸妖虽说受了伤，可实力应该仍然不弱，我们是可以找到他，受伤的他，也未必能够杀死你我，但是想要杀他，也绝非易事。你暗算那尸妖的办法，我并不知道，不过，暗算毕竟是暗算，他会蠢到被你用同样的办法，伤两次？”
“当然不会……”
我回应。
“那你又要如何杀……”
夏正严的话，还未说完，我便接着说道:“我是说，我当然不会再用之前的办法伤他，因为杀他对我来说并不难。难点在找到他，还有——活捉他。”
我说的是实话，对那把小银刀，我还是非常自信的。
“活捉？？”
但夏正严一脸懵逼。
“没错，就是活捉。如果说不活捉那尸妖，我这趟就属于白来了。”
“你要怎么做？”
夏正严问。
我正要回应，却突然听到身边一阵咳嗽，扭头一看，是昏迷中的白蔓，终于苏醒。她睁开眼的第一刻，就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我，然后马上清醒过来，表情先是惊恐，再是疑惑，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扑向了我，开始嘤嘤嘤……
“我就知道，你是骗那个妖怪的……但是和尚哥，你的虫，咬得我脚好疼，我……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呜啊……呜……”
这丫头，哭得我脑瓜皮一阵发麻。
不是……
我回忆了半天啊，我不记得刘紫然爱哭啊？
不仅不爱哭，人家姐们儿刚猛得狠啊！说实话，一点不开玩笑的，就我俩一打一，不用术法的情况，她能给我活活打死！
可能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看来这前世今生，果然还是不能当作一个人来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