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飞头降
回典当行有三天了。
我始终心不在焉。
最开始是不爽，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整个事情，十分的奇怪。首先是那降头金粉，到底什么人，在那地宫道观中留下的这个痕迹呢？
最初我还觉得是意外，包括那老乞丐身上的。
但后来一琢磨，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好像我这一行，是被人给安排了。
于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之前在九号仓库，杀完老妖后，与刘紫然开车时遇见的那个人。
身上缠着绷带，手里拿着一把类似禅杖的东西。
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楚脸。
九号仓库与猪林山极近，难道那个带斗笠的，就是那老乞丐嘴里的道士？是他安排了我？
说真的，我不喜欢这感觉。
从前只有我安排别人。除了那收养我长大的女人，我还真没被别人给安排过。
我得找到他。
我得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他是真的有降头金身的一部分？还是只不过曾经接触过降头金身，而得到了不少金粉？
于是，我准备给阿菲去个电话。
可这电话还没拨出去，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刘紫然的大笑。
“哈哈哈……”
这笑声大得我头皮发麻。推开门，就瞧见了院子里，正拿着三件乞丐套装傻乐的刘紫然:“果然成了！三省哥！我给它们净化了呀！哈哈哈……第一次呢，没有周南以来，本小姐第一次净化完美成功！哎呀我跟你说三省哥，之前我净化的冥物，都是弊大于利，都……哎？你这什么表情，瞪我干嘛？我有惹你了么？”
刘紫然呆呆的看了我一阵。
我瞧瞧她手里那几样东西，接着说道:“不是老板，你小点声，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呢？虽然是散物，但是回来那天你不就发现了么，这破东西，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冥物。只不过，它不是乞丐套装，而是一套破烂的僧服，一个钵盂，外加……斗笠就是斗笠。这几件东西加一起，就一个超度亡魂的作用。你那天还说，这捉鬼驱邪，杀鬼的勾当，能赚不少钱。可是给鬼魂超度，也就赚个正常价，而且生意还少。所以这套散物，根本不值钱。”
一听我提这个，刘紫然顿时脸黑，狠瞪了我一眼:“我这是高兴自己技能提升了，你知道个屁……倒是你啊，秦三省，从回来开始，你就闷闷不乐的，嫉妒啊？”
“嫉妒个屁？”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刘紫然。
“切，当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真傻？”
这话给我说一愣，她知道什么了？
我找降头金身那事儿？
我看刘紫然半天，她才笑嘻嘻的开口:“那小虫子没培育出来吧？是不是？道行跟那千年前的老邪修道士比，是不是差挺大一块呢？啧啧啧，你也不行嘛，总是损我半吊子，自己还不是一样……”
“你……发现我带了‘小泥鳅’回来？”
我眉毛一挑。
这女人抬手指了指自己双眼:“我眼睛好用着呢。”
这倒是真的。
我的确是带了“小泥鳅”回来，用自己的蛊降术，驯养、繁育了一部分。因为我觉得那东西，属实厉害。
但跟刘紫然说的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成了。
花费了我两三天的时间。
虽然眼下还不能一次性的放出大量，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还另外给这小东西取了个名字，叫黑蛇。大概再有个七天左右，我繁育的第一批黑蛇，就能用上了。数量也不多，去掉折损、死伤，大概能剩下二三百只？
“哎，咋不说话呢？三省哥？没词儿啦？”
刘紫然笑嘻嘻的看着我。
“懒得搭理你。”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然而，这转身的一瞬间，我的鼻子里，猛然钻进了一股要命的气味。
降头金身。
或者，又是金粉。
出现了，就在典当铺前面。我扭头看向那个方向，大概也就三五秒，邹白掀开帘子跑到了后院:“紫然姐，外面有个客人，点名叫你。啊对，还有秦三省。”
“啥？不是收房租的吧……”
刘紫然瑟瑟发抖。
“不是不是，嘉姐我又不是认不出。来的是个老头儿，很奇怪，不太像正常人，身上有股邪气，两条手臂还都缠绕着绷带……是不是秦三省的熟人？”说着，邹白看向我。
绷带。
这绷带俩字，可是掐着我神经了。
我想找你还找不到，结果自己送上门了？
好，那我就会会你。
于是，我跟刘紫然来到了典当铺前面。
跨过门帘前，刘紫然表情也是十分疑惑，还问我，会不会是那天九号仓库附近，车上见到的人？
虽然她没说，虽然她凑齐了一套没用的散物。
但实际上，刘紫然心里也觉得，我俩这把是让人给安排了。
并且一琢磨那个人，就会想到那天车里见着的看不清脸的绷带男。
……
这次见了面。
也看清了脸。
正宗的东南亚人长相，肤色黝黑。脑袋上头发斑白，下巴上是卷毛胡子。
两只手缠绕着绷带，看不见胳膊上的皮肉。身子被一件宽大的暗红色袍子裹着，散发着淡淡的降头金身的气味。
眼神儿平静，嘴上笑眯眯的。
一见我与刘紫然，就主动伸手，要跟我俩握手，看着十分友好。
但我俩，一个接手的都没有。
“哎呀，两位不用这么提防……你这我也看了天，这小姑娘，有邪神护着，我伤不到。这小男孩，一身的蛊降术，比我厉害。”
他笑嘻嘻的收回手。
刘紫然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上次，九号仓库那，咱是不是碰过面？”
“哎呦，那不记得了，两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你谁啊？来干嘛，直说。”
“哦哦，好……实际上是这样的，你们叫我阿托就好了。我呢，有一位乞讨的朋友。说前几天，你们二位找过我？我那几天，刚好不在。现在回来了，但是我察觉到我的一样东西，现在到了你们二位手里？你们这典当行，不是等价交换吗？哪有去偷，去抢的？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这自称阿托的老头儿还是在笑。
“你说那斗笠？”刘紫然问。
“对对对，那蜘蛛洞，那道观，我去看了。您二位去过了？那可是我休息的地方。”阿托笑嘻嘻的回应。
聊到这，刘紫然看了我一眼，接着对阿托说道:“东西，是我们拿的。但我们不知道有主，没主。洞里捡的，怎么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直说吧，今天来什么意思。是要补个钱？还是要把东西抢回去？”
开始，听这段的时候，我觉得刘紫然很硬气啊。
这是要跟这来路不明，带着股邪气儿的老头儿硬刚？
结果，她后半句马上说道:“东西你要是想要！我就还你！但是钱，一分没有，你那几件破烂玩意儿，别想再搁我这骗钱了！”
说完，刘紫然还偷偷摸摸掐我一下，心里传话:“三省哥，我觉得他总是笑眯的，我可能打不过他。你别笑话我啊！他要是提过分要求，你得帮我，你们是同行……”
我这还没给回应呢，老头儿却先我一步开口。
“嘿嘿嘿，刘老板想多了。钱，我没打算再要。那东西既然被你收了，也就是你的。我之所以来这里啊，是……”
说到这，老头儿视线突然转向了我:“是想跟二位交个朋友。”
“朋友？”
我看着他，笑着说道:“什么朋友？”
“当然是互相帮助的朋友。这么说吧，我呢，知道你们铺子收冥物，我手下有许多条线索，可能能够给你们提供赚钱的路。但我年纪大了，手脚不好使，我们降头师呢，身子骨都不硬，你们也是清楚的。有些事，我办不了。但是钱谁都想赚。所以，我为你们提供消息，赚你们个口信儿钱。你们觉得，我这个朋友，可交吗？”
刘紫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对老头儿回应道:“消息？那得看这消息能带来多少钱。”
“肯定值钱，嘿嘿。”
说着，这老头儿突然站起来，屁股离开了座位。
“哎？走啦？不是说卖消息么？”刘紫然疑惑。
“先交个朋友，打个招呼，消息很快就到。但不是今天。二位，就不用送我了。”
这人很怪，来的怪，走的也怪。
等他走了，刘紫然拽了我一下:“三省哥，这老王八蛋什么意思？？怎么莫名其妙的？”
“我出去看看。”
“行吗？”
“你见我不行过么？”
我对刘紫然一笑，转身走出典当行。此刻是傍晚，我拐了两条街，终于在一条幽暗的街口，找到了那老头儿。
他似乎知道我要找他，所以当时他站在街口背对着我，没动。
感觉到我来了，还先我一步开口问道:“小伙儿，你果然是追出来了。”
看来他就是在等这个。
“老头儿，你身上那味儿，是故意的吧？看来，你这人挺了解我，还知道有些话不方便在典当铺里说，是么？”我直截了当的问。
“呵呵……”
他笑笑，转过身来:“左元，就是厉害。”
“呵，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你知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哈哈哈……”
可谁承想，我这么一说，他反而笑得更厉害:“左元，我知道你在鬼街很厉害。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怎么知道。”我眼神冷淡的看着他。
他却慢慢摊开手，那身红袍散开，手上的绷带也一圈圈的解开。
那红袍之下，居然没有躯体！绷带之内也是空空荡荡！
唯有一颗头颅，悬于半空之中，脖颈下是盘着内脏！
这一幕，顿时惊了我一脸:“飞头降？！”
不仅如此，下一刻，昏暗的天际渐渐聚拢来一股阴邪之气，那黑气盘旋在飞头降上空，逐渐构成一巨大的死婴模样！
那是……
饮命阎罗降的妖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