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踩刀尖
“啊啊啊！！”
邪神一声怒吼。
它迅速再次逼近我！腐败不堪的脸上露出极度愤怒的表情，一双生满爬虫的眼珠，散发着阴森的紫芒。
“你……找死！！”
怒吼中，强大的阴气向我身躯席卷。
我目光一动不动，如它一样，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那双妖异的紫色，问它:“找死？是我找死，还是你找死？”
“我知道你想杀我。恨不得把我的魂儿，抽出来吃个千八百遍。没关系，你可以下手试试。试试到底是，你先杀我，还是我先化那尸体。”
“当然，我也得承认。我不敢保证，自己能比你更快。所以，这其实是你我之间的赌局。”
卷毛老头儿此刻依旧匍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声音也在发颤:“何必挣扎……你将尸体吐出，也许能换自己一命。你面前的是邪神！尸毒佐娜！那不是如你我一样的降头师……凡人，永远敌不过！你这样只会激怒她，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
我大笑:“老东西，你是不是岁数大，脑子不好使？人傻了吧？换自己一命？我可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拿给别人做决定的习惯。你知道吗，你这几句废话说出口，注定你就是个失败者。”
这时，邪神对我嘶吼。
“闭嘴！我话还没说完。”
接着，我扭过头，看着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卷发老人:“我记得，你是想救你儿子吧？那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没有价值的你，值得谁为你付出？怎么，对这邪神给的承诺，就那么相信？是这个世间有什么明确的规则吗？规定了做人，做鬼，或者做神，就一定要守信吗！！你的脑子是长到屁股里去了吗！老头儿，我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的谈判条件，会是先治好我的儿子，再考虑为它做事。而你，你把命都交给别人，你一无所有了，你就只能趴在地上做一条臭虫！你活该，知道吗？你的儿子也没救了，而且不怪任何人，都是你的错，哈哈哈！”
这时，我再次裂开胸口，露出那尸体的头颅。
我的眼睛，回到那邪神狰狞的脸孔上。
“你能对我做什么？杀我？对，你也就只能杀我。我输了，最多也就是死。”
“但是可惜，我左元自出生到今天，除了最初的几年，剩下的时光，一直脚踩刀刃活着……我这辈子最麻木！最无所谓！甚至最看不起的事情，就是生死。从虚无中来，到虚无中去，有什么可怕吗？我输了，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可你不一样，你输，就继续痛苦，你说你还要等多久？上百年，上千年？还是更多……我不知道。”
“好了，这废话说的太多。你也看见了。”
我指着自己胸腔中的头颅，爬出无数血色小虫，爬满了那尸体的身躯，接着大笑道:“来吧，邪神小宝贝儿，咱俩比比，看谁输谁赢。到底是你快，还是我快。”
我感受到了，缠绕我身躯的黑雾在颤抖。
那巨大的鬼头，与我对视了很久，每一秒，时空都仿佛凝固了一次。
咔！
松了。
那黑气，终于松了三分。
它慢慢放开，我的双脚重新落到地面。
“你……疯子。”
这是邪神口中吐出的话。
这话，我该感到荣幸？
所以，我得回一句:“你个怂哔。”
“你！！”
那狰狞鬼面的阴气一阵混乱，大概十多秒，才逐渐平息:“你叫左元……这名字我记住了。但是我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自信，我不敢把你杀了？！为什么那么自信，这尸体对我有用！”
沙哑阴森的女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中。
“为什么？”
“简单啊，因为一个最基础的道理。你在玩一个游戏的时候，除非这开发者脑子有病。否则，任务物品，都是有用处的。”
“我们来数数，跟你有关的任务物品，到底又多少。”
“一，精通术法之人，有了。”
“二，赵阳，在我这。”
“三，玉钥匙，也用到了。”
“四，就是你那只鬼仆。”
“这精通术法之人，是为了解放你的鬼仆，这一、四就都用到了。钥匙，开门开锁，也用到了。还有就是赵阳，先那老卷毛说，要把尸体带到地下室。那就一定不是只用血。这尸体，一定还有点别的用处，应该是放你出来的关键。我就这么猜的。”
“合情合理吧？”
“补充一点，你的鬼仆，之后也一定有别的用处。也是放你出来的关键，不然也没必要，专门找个精通术法之人，摆阵吸魂，先放了它。我听老头儿说，你能复活它？如果是这样的话，它现在的死活，对整件事，倒是也无所谓。不过，多少会拖延你点时间。”
我说完，那些环绕在我四周的黑气，全部都收回到那张腐烂的鬼面中。
它血腥的脸孔更加清晰，声音，也不再断断续续，十分虚幻。
“左元……”
“我记住你这名字了。我承诺你，我今日……不杀你。”
“呵……”
我冷淡一笑:“我说了，别人的承诺对我来说，屁都不算。”
“好，那来点实际的。我知道，你……想要那只降头金身的左脚。我也……没有猜错吧？”
邪神的脸孔向下延伸黑色的触须，缠绕在那只金脚的周围，接着，黑气化作一条丝线，向我牵引:“你把它带走，然后离开这，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这样可好？”
“哈哈……”
我笑笑，取出怀中的玉钥匙，丢在地上，看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的卷毛老头儿:“他把那脚取下来。”
“我？”
老头儿抬头，面色苍白。
必须他来取。
先前一摸那锁，我的精神世界就被入侵。
这所谓邪神，跟一般小鬼还是有区别的。
我的确是不怕死。
可不怕死，不代表想死。
我又不是真的疯子。
于是，我继续说道:“他取下左脚，我拿到手里，到楼上，离开这座楼……我会把尸体，吐到外面。到那时，你再让这老东西，把尸体给你抬下来。”
“不行！你要在这里交出尸体，我说过不杀你，就一定……”
没听它说完，我直接打断:“我说了，我从来不把决定权给别人。只能别人先为我做事，我再决定，是不是要履行承诺。”
沉默，安静。
但我不喜欢这感觉，更不喜欢被动。
所以，我再次裂开胸口，胸腔内爬虫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已经钻入那尸体的血肉之中。
“住手！我同意……先取脚，再交尸。”
赢了。
不过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风险。
那只脚，的确是降头金身，也是封印的关键。
可就像我之前说的，一切任务物品，都不是白给的。这只脚，也许限制了邪神的行动，但邪神的身上，一定还有别的枷锁。
尸体与鬼仆，这两样东西，正是破开那枷锁的关键。
所以我有九成的把握，只取下这只脚。至少短时间内，邪神无法恢复自由。更不要说，跟我抢尸体，或者杀我。
而那剩下的一成。
怎么说呢？
做事总要有成本的。
一分钱不花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并不多。付出代价的概率只有一成，其实很赚。
而且即便那一成真的准了，我其实，仍有办法苟活。
金身左脚取下，我人还在。
证明我的运气，果真落到了那九成上。
带着金身左脚顺利上楼，四周的血腥怪物，没有袭击我。退到门口的时候，我向外摸了一把，无形的阻隔被那邪神撤掉。
跨出门。
老头儿抓住我肩膀:“小子……”
“嗯？”
我回头看他。
这老东西对我伸出手:“你人已经出来了，该履行承诺，把赵阳的尸体，交给我了吧。”
“别急，我再走走。那可是邪神，你说的，人是敌不过的。我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我对老头一笑，走下台阶。
走出距离古宅大概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已经到树林中。但远远的还是能望见那古宅上头笼罩着的一层妖异黑雾。
“差不多了吧！”
老头儿再次拽住我。
“不行，得再走走。”
于是，我又走出来五十米，黑雾还能看见，但已经有些不清晰。
我这才停住脚，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嗯，这个距离，应该够用了。”
“那交出尸体！”
老头儿焦急的看着我。
我，点头。
转身，裂开胸口，露出赵阳腐烂的身躯。
老头儿这就伸出手，准备去接。
可下一刻，我胸口裂开的那张大嘴里，一瞬间，被血色蛊降虫填充！眨眼间，那尸体变化做一具白骨！
接着，白骨中渗出乌黑的液体，变得松散，最终化为骨渣！
“你……你！！”
老头儿整个人懵逼了。
与此同时，盘旋在古宅上空的阴气，瞬间暴涨！一声怒吼回荡天地之间:“左元！！你个骗子！你骗我！你敢欺骗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
“哈哈哈！”
看着那狂怒的黑气，我大笑起来:“我骗你了吗？你是不是记错了，小邪神？我说的是，‘别人先为我做事，我再决定，是不是要履行承诺’。事情现在做完，所以我决定——不履行承诺。”
“我杀了你！！”
古宅之中，一团黑气瞬间冲向天空！下一刻，一阵怪异的嚎叫，从那古宅发出，我听到极快的奔跑声，并非人类。
想必是先前那些怪物。
“这就追来了？”
看看方向、距离、时间，我也迅速逃窜，向着楚笑之前安排的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