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戏诡人
血色手臂被一条条黑色丝线从墙壁中拽了出来。
“啊……啊啊！”
它一阵痛苦嘶吼，从中分裂，一左一右成了两条胳膊。中间粘连着皮肉，又开始向下延伸，生长，直长出一双腿来。
最后，这鬼怪变成了一只赤红色的无头鬼。
“你是什么东西？”
我走到跟前，仔细研究了一翻。
这鬼怪我过去从未见过，味儿不对，它不是降头师的鬼仆，更不是小鬼、鬼娃。
“啊！啊！！放……放开我！”
那无头鬼嘶吼，双手与黑水丝线互相拉扯。
“别折腾了，虽然不知道你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可你的本事，也就那么回事儿。”
我走过去，手往那无头鬼断掉的脖子处一摸，手心儿吐出的鬼铁线，钻入它鬼躯之中。
接着，我收回黑水。
无头鬼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浑身上下裂开无数嘴巴，放出獠牙，这就要上来咬我。
可马上就被身体中的鬼铁线控住，动弹不得，痛苦不堪。
一番折腾过后，开口求饶，模样十分凄惨。
“饶，饶命……大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有眼不识……”
“行了，打住。”
我蹲下，看着躺地上折腾了半天无头鬼，十分纳闷。
主要是纳闷在这智力上。
虽然面前这玩意儿，它也不算太聪明。但与一般鬼魂相比，那可厉害多了。
我不止一次提过，鬼这东西，没脑子的。
它们的心里只有执念。
谁要是挡在它们的执念、怨恨上。
哪怕那人是其生前至亲，挚爱！也能给生吃了。
可这家伙就不一样，不仅有脑子，甚至，还会求饶。
“你……”
我瞧着眼前这没头鬼，它跟我之前看见的细长黑影，完全不像，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
“大爷，大爷您……您……您要问什么？”
这鬼怪声音结结巴巴，身子也是哆嗦。因为鬼铁线在其鬼躯之中，我俩能力又相差巨大，它的生死，也就我一个念头的事儿。
所以，对我恐惧至极。
“你别慌。”
我先安抚。
“我又没说杀你，是吧？咱俩就好好聊聊天。你刚才不配合我，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其实我这人吧，好相处，多聊聊你就知道了。”
我笑着拍拍这鬼肩膀，接着问道:“你跟这房子，应该没什么关系。是吧？”
“啊……”
它应了一声。
我点头。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继续问。
“我……我……”
它结结巴巴，似乎是想说，但又不敢说。
“好，不用说了，我换个问题。”
说着，我手勾在这恶鬼的肩膀上:“刘紫然呢？就刚跟我在一起那女人。”
“她……迷失在……在我的鬼打墙中。”
“是吗？”
“是……”
我搓搓手。
随着我的搓手，这恶鬼身体中的鬼铁线一阵乱窜，它当即一阵痛苦哀嚎，赶紧对我求饶。
“大……大爷！大爷饶命……饶命啊！”
“你说你，啊？求饶求的厉害，可还不老实。你自身难保呢，还有心思，管她那边的鬼打墙？你这胡话说的，让我没法信。你说，让我怎么饶你？”
我的手指，慢慢勾动，鬼铁线一点点透出这无头鬼的鬼躯，又反向戳了回去！
来回这么一走，它整个身躯，就被扯得血肉模糊。
虽然是鬼怪。
可鬼铁线对于它造成的痛苦，与人的血肉之躯，承受这样的伤害，是基本差不多的。
所以可以想象，它不仅疼，还怕。
最后，总算是真心服软。
这恶鬼对我交代，它不是主子，只能算是一个打杂的。
它自称自己有主人，是跟着主人，来到此处。
主人察觉这宅子里异动，却又不见房中鬼怪，于是，便放出自己的凶魂恶鬼，探路寻敌。
碰巧，这时候遭遇了我与刘紫然的追踪。
跟刘紫然情况差不多，这恶鬼的主人，发现自己的阴阳眼，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也不能判断，这追着他的两个人，到底是人是鬼。
于是便放鬼怪困住我俩。
恶鬼？
主人？
这俩词在我脑袋里转，心说那这人是养鬼的？
也是修邪术的？
这时，这无头鬼给了我一个，他主人的称呼。
说他那主人，被人称作戏鬼人。
这名字，有意思。
但那这大半夜的，那戏鬼人，到底为什么跑到这宅子里呢？
“你鬼打墙用的不错。能无声无息，靠近你那主人吗？我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人。”我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恶鬼。
“你……你要伤我主？”
它却警惕。
我摇头:“我就找我女朋友而已。”
“不行……哪怕……我魂飞魄散，也……也不会背叛主子。”
“呵……”
我笑笑:“还挺忠心。得了，别装了，你要是真忠心，刚才就死咬着牙不说呗？现在跟我这玩什么呢？想谈条件，你就直说。”
“我……”
“嘘，别说，我猜猜。”
我上下一扫，笑着说道:“想要自由，是吧？”
说完，我的手轻拍在恶鬼肩上，抬手的时候，数十条鬼铁线，粘连在掌心，被我吸回身体。
“你身子里的虫，我都收了。”
“你感觉一下，现在我限制不了你。我要真对你主人不利，你再跟我动手，没关系。我其实没多厉害，怂得一批，弱的不行。刚对付你，全靠偷袭，你不是没看出来吧？我要真对你主人不利，你再出手都来得及。”
一边说，我一边后退，顺便摊开双手:“我只想找我女朋友，我俩呢，来这……也纯粹是误入其中。所以说，大家又没仇，那何必做敌人呢？”
恶鬼虽然无头，但此刻却抬起双手，放到对应脑袋的位置。
仿佛是在看自己是否真的重获自由。
它盯了半天，特别激动。
甚至抬起一只胳膊对着我，胳膊上的嘴巴再张开，放出一条条手臂，一根接一根，推到我面前，张开手，慢慢做出要掐我脖子的动作！
“我诚意到了，鬼兄。但我还是那句话，无冤无仇的，做朋友，别做敌人。”
我继续抬着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
那恶鬼的手臂，在我面前一个劲儿的颤抖，鼓起的青筋，变得乌黑。
但最终，它还是放下手臂。
“我主……并非恶人。本也没打算杀你，只是不知你们究竟是人是鬼。跟我走吧。”
它同意给我带路。
先前我自己走，这走廊的景象，变幻莫测。
现在跟着这无头鬼，一切则渐渐回归真实，开始跟一层、二层的画风差不多。
从走廊转过，是一处宽敞明亮的厅堂，还未走进去，我便隐隐听到了一阵声音。是个男人正在低笑:“呵，有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在这种地方与你重遇。然然，你倒是比当年厉害多了。这小泥娃娃耍的，一时半会儿，我居然还找不到，哪一个是真的你。”
“也罢，许久未见，我就多跟你玩玩。”
听到这话，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不是那么巧吧，这人，认得刘紫然？
那跟刘紫然什么关系？
这自言自语听着，倒是有几分青梅竹马的味儿。
想到这，我刚好被那恶鬼带路，从走廊一侧，微微探出头。
只见这厅堂中间，确实有一雕像，跟刚才恶鬼化身的差不多，更高一点。
此刻，雕像之上蹲坐着一个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与刘紫然相仿。这会儿正面带微笑，看着雕像四周，漂浮移动的小泥娃娃。
那断头鬼身子逐渐化作一团烟雾，正要奔向自己的主人！
我迅速后撤一步，退回到先前走廊，与此同时，手心儿拳头一攥！嘴里牙齿一咬！那化作雾气的鬼怪，便被我一把抽回到了身边！
“呃！！”
那鬼低吟，但声音在嗓子眼儿里发不出来。
费尽全力，才挤出极为微弱的动静:“你……你……你骗我！”
“嘘！”
我抓着他的肩膀，冷淡一笑:“骗了吗？好像是……但你也别太激动，其实你挺走运的，鬼兄。因为我原本，是想把你和你主人，一起杀了。可现在看来，他跟那女人，像是相识。那可就不好杀了，就算真的杀，也得再找机会。你说，你运气好不好，救你主人一命。”
说着，我拳头再次握紧！
这一次，断头鬼身体中的鬼铁线，迅速搅动！鬼体转瞬间，便变得虚幻。
鬼铁线，我打一开始，就没有全部抽出的意思。只是这东西寄生于鬼体，一动不动的情况，鬼是无法感知的。
“你……你说过……不……不杀我……”
临近消散前，它隐约出现了个脑袋的模样，满眼怨毒的看着我。
“呵……”
我想笑，害怕声音太大，被那边儿的戏鬼人注意到，无奈，只好轻拍那即将消散的恶鬼肩膀:“听说，人死作鬼，鬼死作聻。鬼兄，要是你还有下辈子，可记住了，别谁说什么都信。”
“呼！”
说完，一口气吹出去，那恶鬼瞬间烟消云散。
这边完事儿，我背贴着墙，开始琢磨刘紫然，还有那戏鬼人。
片刻后，我钻了出来。
大摇大摆的走到厅堂中间，眼睛四处看，表情极度慌张、恐惧，嘴里断断续续的喊着:“老板……刘紫然！刘紫然你在哪呢？你吱个声啊！”
“这特么是哪啊，乱七八糟的，都是走廊……老板你快出来啊……我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啊……救命啊……”
那雕塑上的青年一愣，眼神瞬间锁定在我身上，眉头皱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