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分裂
河床中段一滩血迹，北面河岸下有一圆形的管道入口。
刘紫然说，那降头师就藏在管道之中。
因为一年前的事情，刘紫然始终在自责，如今恨意更是拉满，这就要进去，跟人家玩命。
但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老板，你等一下。”
我拉住刘紫然的肩膀:“老板，这样，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到位了，控不住自己。没事儿，咱们本来也不准备放过面前这洞，但是，你别进去，我替你探路。”
说着，我抽出打鬼尺:“我能用这东西，一般鬼怪邪物什么的，也伤不到我。”
“不行，三省哥，他不一样。那家伙不是鬼。”
她不同意。
我继续说:“没事儿，我又不是让你躲远远的，看我一个人进去。老板你就在洞口等着，我只是先进去个两三分钟，不至于差那么多。就万一真的有事儿，我喊你，你也听得见啊。”
“老板，你就听我一次，直觉这一块，我一直都挺准的。”
说完，我推了一把她肩膀，小跑着先来到那圆形管道前，钻了进去。
“秦三省！”
刘紫然在后面喊我。
我回头，在黑暗的管口中，对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接着，转身进入黑暗。
乍一进来，这里面就有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比外面浓多了。
而且这管口，只是外面看着像管道。一进入这里面才发现，居然是个洞穴。
还挺深。
脚底下有些粘粘糊糊的东西，被我踩了好多脚，走出几步我才发现。
蹲下一瞧，居然也是血迹。
“还真是……舍得流血。”
起身，我眼睛看着洞穴周围，淡淡说道:“出来吧，我自己下了多重的手，我还是清楚的。别藏着，咱俩好好聊聊，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死得稍微舒服点。”
四周寂静无声，根本没人回应我。
“好，那既然不出来，你可得藏好了，可千万别让我找到你。”
我的眼睛扫向四周，突然，我看到洞穴尽头的一块石头后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很慢，很轻，可还是被我看到。
我慢慢靠近，那东西逐渐被我看清，是一只脚。
一只干瘦的男人的脚。
它在抖动，抽出，像是因为恐惧，也像是疼痛。
我迅速过去，一把抓住那东西的脚踝。
当即手心儿裂开嘴巴，吐出蛊降虫，破开那脚踝皮肉，直接钻入骨髓之中。与此同时，我用力将那条腿向外一抽！
我本以为，对方会很重，哪怕他长得干瘦，至少也得有一个女人的重量。
然而，发力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事情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那阻力小到险些让我坐到地上。
而被我抽出来的，也根本不是一整个人。那是一条被切断的血淋淋的大腿！
我迅速撒手，绕到石头后面，却只看到一滩血，不见别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滩血液之中，正有着些许碎肉，如小虫一般蠕动。和外面河床中间那一滩，一样。
“咯咯咯……”
一阵怪异的摩擦声，突然从我背后传来。
我迅速回身。
先前那条腿，竟消失不见。
但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顺着那血痕看过去，不远处，两条东西在黑暗中蠕动。
两条腿！
一变二？
我走过去，但只走到一半的距离，自己的左右两侧，猛然伸出两只冰冷的手！一边儿一只，抓住了我两侧手腕！
接着，那两只手将我双臂挎住。
我慢慢看向左右。
左右一片黑暗。
没人。
缠绕我双臂的，是两条血淋淋的胳膊！
“咯咯咯……”
又是一阵怪异的声响，我的视线迅速回到正面，却发现地上那两条腿不见了踪影。
而我的双腿，突然紧绷！
低头一看，先前地上那两条干瘦的大腿，此刻，正如蛇一般，将我的双腿缠绕！下一刻，双臂与大腿的切口处，喷涌出鲜血，血液在空中化作无数飞虫，将我团团围住。
紧接着，飞虫喷涂血色粘液，构成丝线，缠绕成“蛹”。
“蛹”中，那四条扭曲的肢体，企图融入我四肢血肉。
“裂体降？看来被我伤到后，你就开始做准备了。”
裂体降，一招阴人术法。
这降术我知道，不仅知道，也会用。
或者说，不只是我，基本上是个降头师，都会修习这种降头术。
因为此术法，专门用来死里逃生。
降头师大多不善拳脚，暗中下咒，背地阴人，是降头师的强项。
可一旦被人寻到本体，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而此术法，有两个好处，一是可假死，逃命。
二，就是以降头师的四肢、躯干为蛊降虫，偷袭强敌。
一旦这四肢、躯干融于敌人血肉，便会将其血肉分食，吸收，使敌人的躯体，成为降头师自身养分。
而眼下，这四肢已经将我的身体困住，并且持续不断的融入我血肉，争夺我躯体这事儿，基本上大局已定。
可即便如此，那躯干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这说明，躯干一定不在这洞中。
我要想的没错儿的话，那降头师的身子，八成是带着神志在外面。要么准备对付刘紫然，要么，就是逃命。
“刘紫然……”
想到这，“蛹”中的我，张开双手！
手心儿的两张嘴巴张开。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隐约听到了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正是之前那娃娃被降头师占据躯体时发出的。
“咯咯咯……”
“白费力气。这裂体降一旦融入骨肉，可不是几条蛊降虫，就能解开的。”
的确是他，而且，还在嘲讽我。
“呵……”
我冷淡一笑，回应道:“原来你还会说话，我还以为，你都吓得不敢出声了呢。”
那诡异的声音，自我心底发出:“我的确不该说话，跟死人，没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
我大笑。
“你笑什么！”
他声音阴沉。
“你忘了吗？我之前跟你说的，关公面前耍大刀。”
说完，我双手裂开的掌心，猛然吐出两口黑雾！那并不是蛊降虫，而是一条条穿梭于躯体、四肢的黑影！亡魂！
它们呼啸而过，伴随着一阵阵凄惨的哀嚎！
“你！！”
那诡异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颤抖:“你……你的降术，不……不是灵降术？！”
“说你见识短浅，你还不信。你以为，这世上谁都跟你一样，灵、蛊只能二选一？呵呵，笑话。”
其实大多降头师，的确是只能灵降术、蛊降术二选一。
要么专心于养鬼仆，要么，专心玩虫。
而我，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灵、蛊之间，我更善于用各种蛊降虫。
若要分等级。
十级封顶，一级最差。
那么，我的蛊降术，达到个九，不成问题。
但在养鬼方面，就差了许多。
更没有什么天赋。
至多，也就是个五六，勉强及格。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三岁练拳，练了五年的孩子，哪怕这拳耍得再漂亮，也打不过我一个二三十岁的成年人。
我吐出的降术邪鬼，转眼间，便将依附于我四肢的血肉啃噬干净，化作一滩血水。
灭了这裂体降的四肢，我迅速离开洞穴，看外面情况。
结果不出我所料，刘紫然果然被一团血色雾气包裹，深陷其中，迷失方向。
我原本打算出手，可跑到那层血色雾气附近之时，我却突然隔着那一层层雾气，看到了刘紫然的双眼。
那眼神儿谨慎，且却没有丝毫畏惧，机警且迅速的瞄着四周。
突然，血雾中钻出一条长长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刘紫然袭来！
刘紫然第一时间发现，整个人连滚带爬，向着一旁躲闪。动作虽不漂亮，可却成功避过了那细长黑影的袭击。
待刘紫然动作停下，那细长黑影，也盘旋在半空之中。
隔着血雾，我看得到，那是一条被拉扯延长的身躯，没有四肢，如同一条长蛇。它顶着一颗秃头，瘦得仿佛一颗贴了人皮的骷髅。
“咯咯咯……”
那骷髅嘴里发出怪异的磨牙声，下一刻，从天而降，再次直逼刘紫然！
与此同时，他张开血盆大口，口中钻出一条条血雾化身的细小红人儿，一个个呲牙咧嘴，向着刘紫然疯咬。
是些小鬼仆。
一些不算太厉害的孤魂野鬼。
但数量很多，对付起来，其实不容易。
可刘紫然却是穿梭自如。
她没用什么招术抵挡，冥物也没用，纯粹就是靠一个快字！
那身法，灵巧的就跟个猴儿似的，上窜下跳，连滚带爬。折腾了半天，百八十个小鬼仆，加上那躯干化身的长条黑影，愣是没碰到她一下。
孤魂野鬼一阵懵逼。
刘紫然那也喘得跟快没命似的。
但喘归喘，刘紫然手上动作没停。
从这女人被追开始，她的一只手，就放在挎包里，这么半天，始终没拿出来。
这会儿隔着血雾，我隐隐约约的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奸笑？
接着，那黑影、鬼仆再次向她袭来。
但这回，刘紫然没躲，手突然从挎包里抽出来，“啪”往地上一甩！
五个泥人，被她扔到了地上。
再然后，就跟之前一样，刘紫然原地蹲下，躲在其中一个泥人的旁边儿，艰难的挪着小步子。
“嗯……”
本来我还期待呢。
现在我揉额头。
什么玩意儿？！
你这花里胡哨的玩半天，结果，最后还是躲啊？
不是，我都怀疑，我刘姐是不是所有技能点，都点在逃命上了？
哦，所以说实际上基本没战斗力是吧？
就在我琢磨着，这回怎么下手帮她的时候。我突然又瞟见，那蹲在地上，跟着泥人儿一点点挪位置的刘紫然，脸蛋儿上，好像……
还有之前一样的奸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