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求救
杜悠现在很怕我。
深夜打来的电话，有点奇怪。
我处于好奇，所以虽然人很快去追绝尘子，但手机还是顺便接通。那边传来杜悠的声音，她居然问我，秦绿绮在没在家。
“我不住在家里，怎么会知道她在不在家。你什么意思？”
我问。
“哦，没事……是绿绮今天下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她好像迷路了。然后，就在刚刚……她又发来信息，对我讲，说……去找你。但找不见。几个小时前吧，傍晚的时候……这之后我联系她，就始终联系不到。我有点担心，所以就想问问你。”
杜悠那边断断续续的回应了我的话。
我一边儿听，眼睛一边儿追着绝尘子的背影。
可我突然发现，绝尘子不见了。
先前舞池附近的那个壮汉，人也没了踪迹。
哪去了？
“喂？秦三省？你在听吗？”
“嗯，在听。”
“那……”
“找不见就报警，忙着呢。”
“喂？可是……”
我挂断电话，闭眼上，眼睛里闪过了绝尘子的视角。
此刻，他人在一条幽暗的街道中。是这酒吧附近的一条街，好像是因为某些原因断电，整条街都是一片漆黑。
我睁开眼，迅速离开酒吧。
我向着那条街追了过去，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叫。
是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就来自这条街的尽头。
叫得凄惨无比，让人头皮发麻。
“那蛆人，对人下手了？”
我看了一眼那街的方向，迅速走过去。
在街尾，一条死胡同中，我见到了先前的壮汉。此刻，他正手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女人在他手中凄惨的嚎叫，半张脸皮已经被撕扯下来。鲜血顺着脖子，流淌到身体，染红了整片衣服。
“救……救命！救命啊！！”
绝尘子也在，就在我面前，他也是刚到，眼前一幕气得他浑身发抖，淡金色的光，从身体向外散开！让这昏暗的街道，逐渐有了些光亮。
“妖孽！放下那人！”
绝尘子一声怒吼，散开的金光，突然变得锋利。仿佛一把把无形的刀剑，逼向那背对着我们俩的壮汉。
壮汉微微转过头，此刻，他的猪头面具已脱下，露出一张生着密密麻麻蛆虫的脸孔！
那东西，果然不是人。
他一声怒吼，甩开手上女人，如野兽一般扑向绝尘子！
绝尘子手掐道印，身上飞出无数铜钱红绳！穿梭街两侧！将自己与那怪人封锁！当蛆面怪人碰触红绳之时，皮肉顿时发出被烙铁灼烧的声响！
“啊啊！！！”
那蛆面怪人一阵痛苦咆哮，身体流出脓水，四周的腥臭变得异常强烈，脓水所碰触的红线，虽然仍能伤到这鬼怪，却也同样被其腐蚀，最终绳断！
没过多久，那些铜钱红绳，便阻拦不住这蛆面怪人。
那怪物再度向绝尘子袭来，被绝尘子不知何时弄出来的一把铜钱剑挡住。
绝尘子知道，这玩意儿不是硬碰硬能弄死的，所以来回穿梭躲避，手里道印掐个不停，断裂的红绳，飞起缠绕，仿佛是在修复先前的阵法。
我人站在巷子口，没动手。
绝尘子不弱，这东西也厉害，最后大概绝尘子还是能给这妖孽收了。不过，伤重是难免的。等到那时，再出手会更省力。
可绝尘子却突然对我喊道:“那边看戏的小子！”
我指指自己鼻子:“叫我呢？道长？”
“废话！”
“那，有事儿吗？”
“你果然是来看戏的？”
“也不是，我主要是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不能给道长添乱。”
绝尘子这时抽出时间，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我知道，你我有恩怨。你并非诚心帮忙，但那边的人……她快死了。”
我看过去。
那女人倒在血泊之中，开始还有力气叫，这会儿，只剩下了低吟。
若是再不救她，人铁定是死了。
“呵，我认识她吗？她的死活，与我……”
我本想这么说。
好像也本该这么说。
可为什么这话到嘴边，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堵我的嘴。
我的嘴上在说，眼睛却好几次看向那边的人。
甚至刚刚看绝尘子与蛆面人争斗之时，心里想着的，也不全是何时偷袭，最为合适。
我想救人？
平白无故的，我想救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左元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我……
“秦三省！你我的恩怨，不要殃及无辜之人！”
秦三省……
是，我想起来了，我早就不是左元了。
那堵住我嘴的，就是这软弱的跳楼鬼尸体里面残存的记忆。
“该死……”
我告诉自己，继续看戏就好了。
可人还是莫名其妙的跨过了那一条条红线，到女人身边，将她抱起。
“谢谢。”
绝尘子在躲避蛆面人袭击的过程中，对我道了声谢。
我转过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她运气好而已，不用谢我。不过道士，就算我走了，你今天也必须死。”
说完，我手握拳！掌心的嘴巴狠咬了一口！
绝尘子身体里的黑水，迅速散成无数细小的虫子，穿梭于他体内！
他当即眼睛瞪大，单膝跪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黑色的脓血。
蛆面人抓住机会，将绝尘子扑倒。
而我，则抱着女人，走出街口。
里面还有打斗声，但绝尘子，应该赢不了的。
我打了急救电话。
期间，还往这女人的脸上放了几条虫，止血，止痛。
“我果然是手欠。”
因为这几条虫，女人很快昏睡了过去，呼吸平稳，大概能多延迟些时间。不至于被救之前，人就死掉。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女人送上车的时候，她醒来，看着我，也道了声谢。
我正要离开，却在这时，女人的口袋中，滑出一只白色的手机。
我顺手捡了起来，当即一愣。
这手机看着眼熟。
秦绿绮的？
我依稀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见过一部一模一样的。
是凑巧吗？
我好奇的点开屏幕，有锁，解不开。
但背景上果然是秦绿绮的照片！
“哪来的？”
我一步踏上救护车，拽起女人领口。
她惊慌的看着我，但在看向手机的时候，脸孔变得更加慌乱:“那……那个怪物……是那个怪物！我，我挣扎的时候，从他身上摸到的……”
怪物？
蛆面人！
为什么秦绿绮的手机，会在这蛆面人手中？
等等，杜悠那时给我打电话，说傍晚的时候秦绿绮因为迷路，去找我，虽然这理由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既然找我，就一定是去了典当铺附近。
而那时，我的确嗅到了腥臭味儿。
她，被袭击了吗？
我迅速下车，跑向之前的巷子。
闭眼，看绝尘子的情况。
刚刚我希望他早死，现在，我希望他多撑一阵子。
千万不要让那东西跑掉！
可绝尘子已经虚弱至极，他勉强撑着身体，靠在街边的栏杆上，抬起颤抖的手，掐着道印，铜钱剑飞过，无力的阻拦着那蛆面怪物的袭来。
铜钱剑散落在一地断裂的红绳间。
绝尘子被蛆面人单手掐住咽喉，提到半空，又狠狠摔在了地面！
怪人掐着绝尘子的头，脸上的蛆虫噼里啪啦的不断掉落在绝尘子的脸上。
他怒视，没有闭眼。
“呵！”
“妖孽……”
“没想到，我最终还是会跟你一样，死在这些妖孽手中。”
“可惜，恨……”
绝尘子一口咬破舌尖，喷出最后一口纯阳血！
那东西遇到鬼怪邪物，如同岩浆一般，灼烧着这怪物的皮肤！
蛆面人痛苦嘶吼，这疼痛化为愤怒！一声怒吼，凹陷脸孔中的蛆虫，如瀑布般涌下！冲刷在绝尘子的脸上，爬满他的躯体！
绝尘子闭眼，等待死亡。
我也终于跑回到街口。
身上不受控制的黑雾缭绕，冲到那怪物身前，飞起一脚，将其踹出十几米远！
轰！
他的躯体，重重的撞在了街尽头的墙壁上，墙壁凹陷，他那张满是蛆虫的脸孔上，渗出了腥臭的脓血。
他痛苦挣扎，翻身爬起，对我愤怒的狂吼！
绝尘子这时睁眼，拨开身上蛆虫，手扶栏杆，艰难的爬起。
“你？你身上……”
我没管他，走向那蛆面人，顺便拿出手机。
“这东西，哪来的？”
“它主人呢，你杀了？”
“告诉我，我不杀你。”
蛆面人愤怒，只知道嘶吼，根本没有回应我话的意思，下一刻就如同野兽一般，向我扑来。
我没有躲闪，任他一把将我抱住！巨大的力量，仿佛能够碾碎我每一次骨头！
他狂吼着，让蛆虫爬上我的身体，撕咬我皮肤。
却在下一刻，自己突然痛苦的哀嚎，将我一把推开。
我从地上爬起，掸去一身蛆虫，再次走向他，狠狠掐着手机:“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东西，哪来的，它主人呢？”
“嗷！！！”
蛆面人大吼。
我手掌张开，手心嘴巴一咬！蛆面人的身体，突然爆裂无数伤口！伤口之中爬出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青虫！
它们拉长变细！
锋利如刀！
瞬间切割了这怪物的手脚四肢！
脓血流淌一地，浓烈的恶臭弥散在空气当中。
“啊……啊啊啊！！”
没有手脚的怪物，在地上打滚儿挣扎，我走到它面前，扯起他的脑袋:“她在哪？！”
“啊……啊！”
蛆面人发狂似的吼叫，面部的蛆虫，向我喷涌而来！我也张开口，一团团鬼脸黑气，冲向那密密麻麻的虫子！
将其燃烧，化为灰烬！
片刻之后，蛆面人那凹陷的没皮，没肉，没骨头的脸孔上焦黑如炭，它身体一下下的抽搐，即将完全失去生机。
“你问不出来的。”
这时，绝尘子开口。
我没看他，嘴里问道:“为什么？”
“他跟你说的不一样。他，没有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