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然而……世界上怎么会有神呢？
所以当福泽谕吉他们找到森鸥外的时候, 这位黑头发的医生、在队友眼里战无不胜、厉害的一匹的先生，已经不会跑不会跳……也不会再开口说出什么话了。
那位森鸥外激推的青年，看了一眼就呜咽着扑了上去。
福泽谕吉则是站在旁边, 尽量冷静地看着他。
森鸥外躺在一片感染者的尸体下面, 手上握着的枪并不是他平时习惯的那把左轮, 但他依旧紧紧地握着。
他的眼睛其实并不是闭上的，而是像平时那样睁着，安静地透过缝隙看着上面的天空。
福泽谕吉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过去。
天空白茫茫的一片，所见之处全都被云彩覆盖了，轻飘飘的雨丝从天上落下来, 落到人脸上, 泛起一丝凉意。
有几滴落到了眼球上, 感觉有些涩, 不太舒服。
看了一会儿，福泽谕吉重新低下头来, 沉默着蹲下身，抚下了森鸥外的眼睛。
那双已经失去了色彩的紫红色眸子被薄薄的眼皮盖住, 也从此失去了看向外界的机会。
他死了。
福泽谕吉沉默着——尽管他平时也挺沉默的，但现在, 他那种沉默是死一般的。
沉默同样在这个战后的战场上蔓延。
森鸥外的出名并不仅仅是在他自己的队伍里, 相反, 由于他的作风，他其实在整个方舟的保卫军里都是很出名的。
他的强大，他的医术, 他的人品，都是他出名的原因。
所以福泽谕吉才会说，森鸥外的变化真的很大。
——
太宰治在从福泽谕吉口中听到森鸥外的死亡的时候, 很迷茫。
甚至于福泽谕吉刚开始跟他说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福泽谕吉重复了第二遍。
“森医生牺牲了。”福泽谕吉看着港黑的这位年轻首领，看着他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明天，我们会为森医生准备葬礼。”福泽谕吉说着，“你作为他的学生，最好还是参加一下。”
太宰治张了张嘴。
他想问森先生怎么会死呢？他想反驳自己根本不森鸥外的学生啊。他在思考森鸥外的死是因为他那所谓的教训吗？
他想说的很多，但他张嘴迟疑了半天，最后只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好。”
福泽谕吉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因为太宰治是森鸥外的学生，他才会特地过来告知一声。
福泽谕吉走了之后，房间里重归寂静。
太宰治坐在原来和福泽谕吉说话的地方一动不动，脑子一片空白。
森鸥外死了。
这个消息砸的他整个人头昏脑胀。
他忍不住在心里质问自己：
森鸥外的死和他有关吗？如果他没有做今天早上的恶作剧，森鸥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个时候的太宰治又才恍然想起来。
啊，这个世界的森鸥外没有做任何事情。
他既没有利用织田作之助对付mimic，从而间接导致织田作之助的死亡；他也没有利用旗会对付超越者兰堂。
这个世界的森鸥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但是……太宰治这个人，非要强加给他那些罪恶。
这个世界的森鸥外有江户川乱步，所以他有更好的方式解决兰堂。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在mimic世界之前篡了位，所以森鸥外没有利用织田作之助对付mimic。
这个世界的森鸥外是无辜的。
是太宰治，强加给他了那些罪。
所以他不愿意承认森鸥外，甚至恶劣的对他进行一些所谓的“恶作剧”。
而森鸥外只是坦然地接受。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地板。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有多难看，他的身边也没有任何人。
中原中也在他们加入方舟之后，就已经被他派出去了。
因为加入了方舟，中原中也必然知道森鸥外还活着。
但是这样的情况是太宰治不愿面对的——就这样挺好的，他们两个互相厌恶，谁也不越界，两个人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层膜。
这样的关系才会让太宰治舒适。
太宰治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荒芜的鸢色眸子里显现出一种近乎天真的茫然来。
他那张脸一片苍白，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很乱。
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朝着西方。
他在那个位置一直坐到了太阳西下，房间里由渡着金边的白，逐渐过渡到了昏黄的橙，最后变得黑漆漆一片。
过了很久以后，坂口安吾才看见他从桌子上拿起了那本没有字的文学书，握着一支笔在书上极其认真地写下。
「森鸥外存活」。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执拗，在写完之后，那双没有高光的鸢色眸子安静地盯着这句话。
最后，他又拿起笔，把这行字划掉了。
在他做出「写下」「盯」「划掉」的动作的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
坂口安吾其实看见了很多，虽然他看不见「书」上太宰的笔记，但他更加直接地以画面、或者说记忆的形式，看到了那段过去。
那段……孤独又错误的过去。
太宰拿到书的时间着实很长，所以他在接受这段记忆的时候，尽管是零零碎碎的，但依旧花了他不少时间。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
看到他醒了，中原中也抱着手问道，“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坂口安吾也知道自家首领的打算，所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我看到了……森首领的死亡。”
中原中也：？
坂口安吾上一秒还好端端地站在地上跟中原中也说话，下一秒他人就躺到地上去了，而中原中也压着他的脑袋表情不善，“喂，眼睛教授，你怎么说话呢？！”
坂口安吾握着他的手努力往后拉，为自己留了点喘息的余地。
他难受地咳了咳，解释道，“是那个太宰那边的森首领……在那边他已经不是首领了。”
中原中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于是他收回手，又伸手把躺在地上的坂口安吾拉了起来，“抱歉。”
“没关系…咳咳，”坂口安吾经此一遭，嗓子有点哑了，但他还是摆摆手问道，“太宰呢？”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宰治的声音就先传过来了，“在这里哟～”
坂口安吾闻言抬头看过去，只见太宰治一个人跑在前面，后面跟了至少一百号人。
坂口安吾：？
中原中也：？
等到跑近一些了，他才看到后面那些人身上的那抹显眼的红色。
太宰治一边跑一边冲着他们挥手，等到快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一个跳跃，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到了他们面前。
而剩下的感染者们则被拦在某条线外。
“？怎么回事？”坂口安吾刚从「书」的回忆里醒过来，错过了不少情报，所以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
“混蛋太宰说他有个东西想要试探一下。”中原中也在太宰治跳起来的时候顺手拉了他一把，闻言回答道。
“嗯，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呢。”太宰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扬着笑容道。
没等他们两个开口问，太宰治就紧接着解释道，“现在就不用问那么多了，你们只需要知道：等人到齐了，好戏就可以开场了。”
“嘛，不过我才不要让那个讨厌的家伙得逞。”太宰治嘟囔着，随后转过头来看向坂口安吾。
“安吾，你可以回去让种田长官带着兵过来了。”
“好。”坂口安吾什么也没问，下意识地应了下来，随后他又有些迟疑地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简单叙述给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
听完另一个太宰治的经历的中原中也：？
他有理由怀疑太宰治脑子有病。
看这迷惑操作。
真的绝。
而听完了另一个自己经历的太宰治，则是直接冷笑了一声。
“愚蠢。”
他毫不犹豫地diss自己的同位体，哪怕他也是另一个自己。
虽然这种事情就算是换成他，和这个太宰治所做的大概也差不多，但这不妨碍他嗤笑自己的同位体。
毕竟真的挺好笑的。
——
武装侦探社。
“嗯？！”
原本悠哉游哉地瘫在自己座位上吃零食的江户川乱步瞪大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地看过去，而森鸥外和种田山火头则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江户川乱步把自己的视线投向森鸥外，表情有些复杂。
森鸥外：？
有种不祥的预感。
“黑心大叔在你那边居然是很受欢迎的战士吗？”江户川乱步移开视线看向太宰，毫不掩饰地直接开口问躺在一边太宰。
太宰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乱步大人知道你听到了哦。”江户川乱步想了想，补充道，“你别忘了你的东西在太宰那里，眼镜教授和太宰是一起的哦。”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你不愿意告诉乱步大人，乱步大人也有其他的途径知道。
而且他说不定会说出一些你不想说出来的东西哦～
对，他江户川乱步就是在威胁太宰，但是那又如何？
反正这个太宰是绝对会被威胁到的。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原本装死的太宰沉默了一会儿，几分钟后清朗的男声就在这片天地响了起来。
“啊，差不多吧……真是太恶心了，受欢迎的森先生什么的……”
太宰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掩饰他对森鸥外的嫌恶。
——但是，这和眼睛教授说的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