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二天, 首领办公室。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首领办公室里依旧是一片阴暗，外界的光透不到里面哪怕一丝一毫。
待在这里几乎可以模糊时间。
如果太宰治不特地看时间的话, 他压根就不会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
呆在这里，一天仿佛都延长到了无法计量的程度。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太宰治才能在这里几乎不眠不休地工作四年。
而现在，鸢色眸子的青年罕见地没有处理文件, 桌子上也没有堆着两摞像是小山一样的文件。
他撑着脑袋面对着桌子上的摆着的文件，一言不发地眯着眼睛,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站在他背后的不远处, 从他这里也可以清晰的看见太宰治面前的文件是一份调查报告。
甚至于中原中也还可以大致猜出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的大概就是关于今天早上, 横滨的北方某条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除却他之外, 另一个可以彻底杀死感染者的青年。
据调查者在这份报告中的陈述，当时是那个青年一个人在与一群感染者战斗，手中的长刀划过感染者的颈脖, 血溅当场。
——血液溅到了那个青年人的脸上, 染红了眉眼。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被感染了。
调查者作为一个脆弱的文员，看到这种场景本应离远点, 但他没有。
因为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病毒的资料被曝光之后, 已经很少有人会主动靠近感染者了。
一般情况下，在看见了那抹刺目的红之后, 但凡是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会慌忙不迭地远离。
像青年这样大胆闯进感染者堆厮杀的, 倒也不是没有。
但像他这样连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的在少数——或者干脆一点说就是压根没有。
就连想死的人也不会去招惹这群被感染了的疯子——毕竟被感染了可不是死啊，而是不老不死，不断地被攻击、主动攻击, 永远都没有尽头。
所以青年这样的表现在其他人心里完完全全就是心理扭曲的样子。
大概再过两分钟，在这个青年就会被那些被他攻击过的感染者包围然后杀死吧——哦，不对，应该是彻底加入这群感染者之间，成为行尸走肉。
调查者冷漠地想着，站在远处看着这场闹剧。
但很快他就发现，被这个青年杀死的感染者并不会慢慢地恢复，然后重新投入攻击的队伍中，而是就像被杀死了一样，不会再移动了。
并且青年也没有因为沾染了感染者的血液而沦为感染者，反而是依旧在厮杀。
调查者之所以会做下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同为【感染者】，作为同类的感染者之间是不会互相攻击的。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两班人马互相拼刺刀，最后却一起离开的场面并不少见。
而感染的时间也就两到五分钟，而这个青年起码厮杀了十多分钟了。
而且不包括调查者发现他之前的时间。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员，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青年的特殊性，但作为文员，他的能力并不足以让他抓住这个青年。
于是他偷偷摸摸地离开了，一路径直回到港口黑手党，连夜纂写报告，然后迅速地带着这份文件来到了首领办公室。
现在已经是他报告之后了，中原中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后听了个完全。
而现在看见没人了，再加上又听见了刚才那个情报员说的话，没按捺住，开口问道，“你要把他带过来吗？”
一动不动的太宰治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动了动手指。
他看着面前的文件好一阵，这才在中原中也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开口回复，“啊……中也去把他带回来吧。”
“带回来丢到刑讯部就好了。”
他轻飘飘的决定了这个青年的结局。
中原中也拧起眉，“游击队长和泉镜花两个人已经被你派出去了，我走了谁保证你的安全？”
“作为我的狗，中也只需要听话就好了哦。”太宰治并不接他的话，而是轻飘飘地丢出这句话。
随后，他在中原中也发飙之前又补充说道，“中也不在的话，我是不会打开窗户，也不会单独见任何人的。”
“这样说的话，中也放心了吗？”
中原中也原本想骂他的话已经到嗓子眼了，结果被太宰治这么几句话又给堵了回去，不上不下地到最后只能吐出一句：“是，首领。”
有一说一，他怀疑太宰治是故意的。
太宰治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在那扇双开的大门在他眼前慢慢合上之后，脸上的笑一瞬间就像被抹去了一样。
鸢色的眸子里擦去刚刚存在的一丝感情，变得一片冷漠。
里面充斥着负面的情绪，原本应当是温暖的颜色彻底沦为冰冷的暗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极为不舒服。
那就像是世界上所有丑恶情绪的凝聚。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会看到这幅场景。
太宰治现在的感觉极为不好。
那个青年的出现，或许如果是几个月以前的他，会觉得很兴奋。
兴奋这个世界有救了，兴奋这一切都有了可以结束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太宰治清楚地知道病毒追根究底是【荒霸吐】的力量，所以作为荒霸吐容器的中原中也可以杀死那些由于病毒才得到力量的【感染者】。
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但——
——那个青年是怎么杀死感染者的？
一种新的力量体系？还是……新的荒霸吐的力量？
这两种可能性都不算好。
第一种可能将会彻底把他们这些所谓的【异能者】打入泥潭，更何况他目前还根本无法确定这个青年的立场。
如果是站在人类这边那还好，可如果是站在感染者的那一边呢？
或许有人会认为：既然他在杀感染者，那一定就是人类这边的了吧！
对此，太宰治只能笑他们过于天真，色仁行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不在少数，甚至他的同位体也经常做这种事。
当然了，他做的类似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就是了。
而第二种可能的不确定性就更高了。
已知目前出现了两个、具有神明荒霸吐力量的，都是从实验室出来的。
那么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到——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
而如果不是，那他又是以什么方法得到荒霸吐力量的？
诸如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
太宰治食指指尖敲了敲桌子，从抽屉里翻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当初关于中原中也血液实验的结果报告，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但到目前为止，他依旧不太确定。
虽然在刚拿到这份文件时，他第一个就联想到了一个解决这个世界问题的方案——
——杀死作为容器的中原中也。
但是很快他就紧接着联想到了更多的问题。
荒霸吐存在于中原中原的身体里没错。
但这个「存在」，是有两种可能的。
第一种就是荒霸吐被束缚在中原中也的身体里，意思就是，如果中原中也死了，荒霸吐就会如同破壳而出一样，失去束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活动。
而第二种则是荒霸吐是依靠中原中也的身体存活的，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杀死中原中也就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当然，虽然太宰治自己不愿意承认。
但事实上，除非真的到了没有任何其他出路的情况，否则太宰治是不会考虑杀死中原中也这一条路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昨天和中原中也拉扯半天，最后还拿出了森鸥外的死作为结束话题的方法。
而他之所以会搞出昨天那一出，或许是因为试探，又或许只是想要戏弄……谁知道呢？
——
晚上，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带着一身淡淡的血腥气回到这里，站在太宰治面前单膝跪下，取下头上的帽子表示尊敬。
没有等太宰治说起来吧之类的话，中原中也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子问道，“把他放到刑讯部真的没有问题吗？”
“嗯？中也莫名其妙而且很多余的善心又发作了？”
“他才十七岁。”中原中也道。
“唔……是这样啊，还没成年呢。”太宰治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一个笑。
“比起这个，中也不如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个笑依然存在于太宰治的脸上，只不过比起刚刚多了一些漠然。
“……是。”中原中也迟疑了两秒，很快就接上了话。
“我是在一家废弃工厂找到他的，当时他被一群感染者包围了。”
中原中也陈述着，钴蓝色的眸子礼貌性地没有直接盯着太宰治的脸看，而是略微低了一点。
很快他就停下了叙述，抬眼看向太宰治，随后又补充道，“荒霸吐告诉我，他和我的力量是同源的。”
说完，他又迟疑着再补充了一句，“并且……荒霸吐的力量好像也不是他的……”
太宰治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很奇怪，我感觉荒霸吐的力量在他手上的那把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