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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琼玉玫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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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水烫得地上的雪都化了一层, 冒着白烟。

    蒋星:“没事吧?”

    见他靠近一步,费雪强作镇定盖好杯子,“没事。”

    蒋星在兜里摸索半天, 拿出之前冉锋让他带着的纸巾, “喏。”

    “谢谢。”

    费雪擦干净水渍,尴尬道:“你刚才说什么?”

    问完他心中就隐隐有些后悔。

    怎么又转回这个话题了。

    “啊,”蒋星仿佛也忘了自己刚才的惊人发言似的,“我能追你吗?”

    语气平淡得像是问能不能买个冰激凌。

    费雪:“和你一起来那个人, 不是你的爱人?”

    蒋星眨眨眼, 没明白他在说谁。

    费雪无奈道:“你和他牵手了。”

    对于他们的文化背景,同性之间牵手暗示着某种超出友谊的亲密关系, 而以费雪工作成名的城市尤甚。

    那里就算是两个女孩子牵手, 也会被路人视为一对爱侣。

    蒋星的表情有点古怪,他虹膜颜色偏淡,在阳光下比琥珀更耀眼清透。

    很像人偶娃娃会用的水晶色彩。

    费雪发现自己又在走神了。

    “你说冉锋?”蒋星拍了拍手套上的雪,“他……不算吧。”

    见费雪目露疑惑,蒋星解释道:“他就是照顾我,跟恋爱没关系。”

    气氛尴尬到窒息, 要是有工作人员在场,恐怕脚趾都要抠出五层大别墅了。

    蒋星耸耸肩, 露出纯粹喜悦的笑意。

    眼里闪过捉弄费雪的得意, 为此沾沾自喜。

    费雪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蒋星这点心思。

    合着还记恨呢。他心里好笑,摇了摇头。

    “不要乱和别人开玩笑。”

    蒋星:“哦。”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跟着费雪往缆车走。

    果然还是不成熟的小孩儿。

    费雪拎着滑雪板,放松的同时又感觉有点复杂。

    大概是被一只小野猫亲昵蹭过,费雪正苦恼不能把它带回家。结果人家却一甩尾巴,优雅溜走。、

    完全被蒋星摆了一道。

    二人乘登山缆车回到山顶, 导演鼓掌道:“难得看到蒋星这么认真。”

    蒋星瞥他一眼,轻哼着走到冉锋身边,“我渴了。”

    冉锋从包里拿出保温壶,里面是熬好的冰糖梨汤,甜而不腻。

    导演:“费雪刚才牛啊,我们一开始吓得够呛。”

    费雪笑说:“抱歉。”

    “不不,”导演摆手道,“太帅了。”

    等几人休息了片刻,导演说:“还剩一次额外的挑战任务,做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在雪地冻了半天,大家又累又饿,闻言喜悦地欢呼一声。

    费雪:“什么挑战?”

    蒋星指挥冉锋额外拿出一个玻璃杯给费雪倒上梨汤。

    “喏。”他抬抬下巴,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玻璃握把,“你刚才水都洒了吧?”

    水洒了?导演支起耳朵,发生什么了?

    费雪却礼貌拒绝道:“我不爱喝甜的,谢谢。”

    蒋星一愣,回过神气得自己一口气喝光了,气鼓鼓地瞪费雪,“不喝算了。”

    费雪没想到这也能惹蒋星生气,无奈地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导演赶紧出来说:“那么这个挑战呢……”

    他看看两人,仗着镜头拍不到自己,嘿嘿一笑:“是双人滑雪。”

    两人同时看向镜头,蒋星歪着头,眉头微蹙,烦恼的模样瑰丽而动人。

    让人瞧上一眼就愿意为他扫平琐事。

    蒋星:“还滑?”

    导演给他一瞪,赶紧也学着费雪刚才的动作投降,“不用你自己滑。”

    费雪问:“那是?”

    导演:“‘双人’滑雪,指……费雪老师抱着蒋星滑。”

    巫月蔷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这什么挑战啊。”

    导演煞有介事:“费雪老师滑雪技术这么强,咱们肯定得加大难度嘛……”

    蒋星打断道:“你故意搞他是吧?”

    被识破心思的尴尬一闪而过,导演拍拍台本,严肃道:“又发脾气?”

    蒋星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炒什么东西?”

    火药味越来越重。

    “流量密码?嗯?”青年抱臂而立,精致眉眼满是不屑,“你看我像是愿意配合你的样子?”

    工作人员全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二人。

    他们不会成为第一个和演员在现场闹翻的节目组吧……

    巫月蔷皱起眉头,推开对着蒋星的摄影机,“别拍了。”

    沉稳有力,不容置疑。

    她咖位太大,摄影师尴尬一笑,默默转开镜头。不愿意得罪巫月蔷。

    反正录音还在呢。

    蒋星冷淡瞥他,“拍就拍,我怕过?”

    巫月蔷不赞同道:“星星,差不多行了。”

    伍寅惊呆了,他从没见过敢现场和节目组硬刚的演员。

    蒋星凭什么?他就不怕节目组后面恶意剪辑?不怕名声更烂?

    蒋星抿抿唇还想说什么,费雪抬手制止,“没关系。”

    青年斜斜乜他一眼,眼尾波光无言撩人。

    他鼻腔里发出轻轻哼声,“护你呢,又不是我怕他们乱炒。”

    蒋星不在乎别人评价,更何况他吃这行饭靠的是演技不是流量,自然有底气。

    但费雪呢?

    这个男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干净背景恐怕要被媒体大肆抹黑。

    和他蒋星扯上暧昧关系又不是什么好事。

    这声音又轻又飘,费雪刚学会新语言,没听懂“炒”是什么意思。

    他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捻动指节。

    虽然不懂,但蒋星似乎……是在为他说话。

    巫月蔷挑挑眉,没想到青年还会替别人出头,这可少见。

    制片人出来打了圆场,算是软了口风给蒋星道歉。

    不过还是拒绝更改挑战内容。

    蒋星懒散道:“随便。”

    费雪都不在乎,他更无所谓。

    费雪穿护具的时候,那个叫冉锋的助理也在给蒋星穿戴装备。

    他随意瞥了两眼,眼中掠过疑惑。

    “扶我一下。”蒋星理所应当道,“我要站不稳了。”

    冉锋正在半蹲着给他穿护膝,闻言抬手拉过蒋星,让青年俯身抱着他双肩。

    “这样呢?”

    蒋星满意了,“可以。”

    打湿的外套和鞋子全换过,连护目镜上干掉的水渍都被冉锋细细擦干净。

    如此亲密、无微不至的照顾……不是男朋友?

    导演乐呵呵的,看不出生气:“抓紧时间哈,咱们一会儿还得做饭呢。”

    伍寅惊道:“自己做?”

    “啊,泄密了。”导演假意道,“一会儿再说。”

    摄影机重新工作,费雪和蒋星一同来到起点。

    费雪柔声问:“你想怎么抱?”

    蒋星:“随便你。”

    “好,”费雪微微俯身,手臂穿过蒋星膝弯,“别怕。”

    他轻松抱起青年人。蒋星刚刚抱过冉锋的手臂,此时搂在费雪脖颈间。

    费雪定了定神,抛开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试试?”

    蒋星颔首,轻抿唇角,看着还是有点怕。但以他的性格,怎么都不会在费雪面前直说。

    费雪拍拍他后背,结实手臂抱紧了些。

    “我不能用滑雪杆,”他说,“你别乱动,不然方向会失控。”

    蒋星:“哦。”

    然而当费雪开始滑的时候,寒风迎面吹得他脸颊刺痛,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恐惧吓得蒋星紧紧抓住对方。

    “费雪!”

    他一挣动,费雪不得不停下来,“别动。”

    “不行!”蒋星唇色发白,色厉内荏道,“太危险了!”

    明明是他自己怕。

    费雪无奈,又有些想笑,干脆说:“你害怕看前面?”

    蒋星:“谁怕了?”

    “换个姿势。”

    费雪深深领会了和蒋星相处的秘诀——把他的话反过来听,以及多做事少说话。

    他放下蒋星,“正面抱着我,明白吗?”

    费雪托起蒋星的腰,手下柔韧充满年轻生命力的触感非常陌生。

    “腿也抱住。”

    蒋星犹豫了会儿,双腿缠住对方。

    费雪尽量礼貌地减少触碰,柔声问:“能抱住吗?”

    蒋星:“有点累。”

    手掌从腰肢挪到大腿下方,稳稳托住他,“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工作人员和两位完成任务的嘉宾都在不远处看热闹。

    蒋星简直能想到节目播出后爆热的讨论。

    其实还是不安,但他不想给人看猴子。烦躁啧声道:“可以了,快走。”

    费雪在雪山长大,滑雪对他而言就是生命的一部分,用起滑雪板如臂使指。

    而蒋星却是一个闯入者。

    来自一个没有雪的地方,厌恶寒冷。

    费雪看着迎面飞溅的雪花,心神不由自主飘向蒋星。

    青年搂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透着陌生的、只有温暖地区才有的特殊气息。

    应该是某些类似阳光的味道。

    费雪想起群岛上的袅袅香薰,以及本地人穿着宽松袍子饮酒的热烈。

    蒋星身上的香气混着凛冽冰冷的雪与风,古怪,却又天然契合。

    让他想起小时候家中燃烧的壁炉。

    干燥的柴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照亮木头房子,给生命以热意。

    蒋星侧首,声音在飞速下降中有些遥远破碎。

    “还没到吗?”

    费雪空出手,安抚怀中青年纤细柔软的脊背,“马上就到了。”

    后背有些冷,但从费雪那里传来的热意却像是无穷无尽。

    蒋星抿紧唇,垂眼掩去情绪。

    雪板一个横切,稳稳停在终点。

    工作人员正等着迎接两人。

    可他们却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谁都没有先动。

    不是没有和人拍过拥抱的片段,但……

    从未有如此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可惜没有弹幕,否则立刻就会有人怜惜费雪。

    在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极限运动中,拥抱蒋星,这不是上赶着让他攻略嘛。

    蒋星率先摘掉护目镜,鼻梁眼下被压出了一块小小的红印。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他在脸红,还是仅仅被压迫留下的红痕。

    “到了。”费雪说。

    “嗯。”蒋星羽睫轻颤,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放我下去。”

    二人终于分开,工作人员忍着好奇带他们回山顶。第一个项目拖太久了,上去还有第二个环节。

    蒋星毫不犹豫地离开,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费雪。

    “费雪老师,我帮你拆板子?”另一个工作人员试探问道。

    “不用了,谢谢。”费雪摇摇头,默默拆下滑雪板。

    他应该是本能地对工作人员微笑了,可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壁炉的柴薪燃尽了,只余下与他相伴多年的冰天雪地。

    空落寂寥。

    虽然和蒋星闹了点不愉快,但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青年的脾气。

    终于能脱下沉重的装备坐回沙发,巫月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好累啊,咱们吃什么?”

    伍寅一个年轻小伙子,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可导演却不会便宜他们。

    “咱们节目是为了促进文化交流,体验对方的生活。”

    “美食作为最受人喜欢的文化载体,肯定是不能少啦。”导演看着他们期待的目光,笑说,“所以,咱们下一个活动……请各位嘉宾烹饪一道自己家乡的代表美食。”

    巫月蔷道:“啊?自己做?”

    “是的,节目组给大家准备常见的食材,每个人都必须参与。”

    “从面粉到三文鱼,随意选择。”

    几人对视一眼,当然,都默契略过了蒋星。

    蒋星喝了口茶,“冉锋帮我做。”

    导演今天不敢再和他起争端了,“没问题。”

    伍寅更觉怪异,大家都是签合同来参与录制的嘉宾,凭什么蒋星就可以有特权?

    巫月蔷看出他心思,等摄影机转开时轻声说了句:“是他们去请的蒋星。”

    “不是邀约,是请。”

    伍寅愣在原地,“为什么?”

    “纪录片式的综艺节目本来就叫好不叫座。”巫月蔷淡淡一笑,“一味的吹捧热度有限,出不了圈。”

    “但蒋星嘛……”她笑叹,“矛盾体,小作精,粉丝进来夸,黑子进来吵……”

    伍寅若有所思,“谢谢前辈。”

    几人跟随节目组来到滑雪中心背后的雪山酒店,在特意整理出的一间会展厅各自选了一张料理台。

    伍寅选了猪油调料和面粉,巫月蔷要了米和三文鱼。

    蒋星不用做饭,便撑在料理台边儿上坐着瞧他们烹饪。

    “你这面揉得可真烂。”他懒洋洋地看着伍寅,差点没把人盯得同手同脚。

    伍寅满手面粉,连脸颊上都有,此时正不协调地揉着面。

    面没吃到劲,还是松松散散的絮状。

    他心里气得仰倒,强笑道:“我很少做饭。”

    “哦。”蒋星抬起下巴,微微眯起的狭长眼中满是嘲笑,“就是不会嘛。”

    “你就会了?”

    蒋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用做饭。”

    伍寅脸上肌肉抽搐,“你去看看冉锋,行不行。”

    “要你管。”蒋星哼了声,跳下高脚凳溜达到巫月蔷那儿。

    “姐姐在做什么?”

    比起伍寅的狼狈,巫月蔷仍是一派优雅。

    “生滚鱼片粥,”她笑眯眯地挽起长发,艳丽气场顿时温婉起来,“帮我系下围裙。”

    “好哦。”

    蒋星给她系上漂亮的大蝴蝶结,看得巫月蔷直笑,“太夸张了。”

    她倒出一小杯米,再加入没有浓烈气味的玉米油搅匀,让每一粒米都沾上油。

    蒋星:“为什么倒油?”

    “平时熬粥会把米冻一冻,现在时间不够。”她显然经验丰富,“用油腌制二十分钟左右直接开大火熬,出来就是浓稠软烂的米粥。”

    泡米的时间,她正好清理好节目组分来的三文鱼块,切成小片一会儿直接滚入粥里。

    巫月蔷亲昵熟稔地问:“冉锋给你做什么?”

    “不知道哦。”蒋星回头看了看跟班,“我去看看。”

    冉锋一身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健硕的肌肉线条。

    再配上黑色围裙和熟练的动作,就更像专业主厨了。

    蒋星靠着他,好奇地去看他切的东西:“鸡肉?”

    冉锋颔首:“鸡豆花,你喜欢吃的。”

    蒋星开心得眯起眼,轻快道:“你最好了。”

    两人对面正好是费雪,男人看见这一幕,手上动作微顿。

    蒋星半倚着冉锋,问费雪:“你做的是什么?”

    冉锋单手都能准确地劈开整鸡,轻松分出两条鸡胸肉,手腕一转,上头油脂和筋膜就被刨到一旁。

    这刀工别说杀鸡,杀别的也不会吃力。

    费雪擦干三文鱼上的水渍,“烟熏三文鱼。”

    他将整块鱼肉放入保鲜盒中,“平常我们做三文鱼的时候会提前一天去除水分,那样熏出来风味更足。”

    蒋星轻轻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费雪手指很长,完全匹配他高大的骨架。指甲剪得短齐,干干净净的,赏心悦目。

    蒋星突然说:“我记得你代言过首饰。”

    “嗯。”费雪点头,他正把一截儿苹果木切片,下一秒差点切到手。

    因为蒋星戳了戳冉锋,问:“那个牌子适合做婚戒吗?”

    冉锋:“可以。”

    费雪礼貌地微笑一下,强行静下心继续烹饪。尽力不去思考蒋星是要和谁买婚戒。

    是谁都和他没半点关系。两人也就拍几天节目的缘分。

    如蒋星语言中的词汇,萍水相逢。

    然而蒋星不会放过他。

    青年松开冉锋,不满足和费雪隔着料理台说话,轻巧地绕到他身边,“木头?”

    他探过身体,鼻尖轻嗅,淡淡的木香。

    费雪靠近他的那边手臂突然感觉沉重不少。

    “嗯。”

    他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蒋星立刻又追了过来。

    “用来熏肉?”

    费雪深吸口气:“是的。你太近了,我不方便做事。”

    “有吗?”蒋星挑眉,毫无被婉拒的自觉,“那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啊?”

    “我需要一个大碗,装满冰块和水。”费雪无奈道,暗忖蒋星一做事肯定就会厌烦。

    可青年还真在桌上找了一圈,拿了个大的搅拌碗,“这个可以吗?”

    “嗯。”

    蒋星转身去找冰块,愉悦地哼着歌。

    似乎是什么冰海的调子,悠远而空灵。费雪发现蒋星有相当优越的嗓音。

    青年身上的小秘密像是永远挖掘不完。

    冉锋收回视线,手上动作不停,直到鸡胸肉完全剁成没有形状的鸡蓉。

    “他很喜欢你。”

    费雪为这话一愣,抬头看向冉锋,“蒋星?”

    冉锋点点头,道:“他不喜欢的人,不会多看一眼。”

    苹果木片被垒起来,又摊平散落一桌。

    冉锋道:“你要是不喜欢他,直说就可以。他不会觉得受伤。”

    只是会变本加厉而已。

    冉锋面无表情地想着,反正从他被创造出来的第一天起,蒋星就彻底贯彻着“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这一信条。

    虽然兴趣的寿命短得可怜。不知道费雪又能让他喜欢多久。

    费雪垒起苹果木,缓缓道:“我并不讨厌他。”

    冉锋:“难得。”

    费雪问:“你和蒋星……是什么关系?”

    “我只负责照顾他。”冉锋淡淡道,“他喜欢谁和我没关系。”

    这格外沉默的男人瞟了眼费雪。

    “只要不伤害他,我不会管。”

    眼神冰冷,闪着无机质的冷光。

    费雪眉头微蹙,这个冉锋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情绪,动作精确如同计算。

    简而言之,不像人。

    蒋星拿着一大碗冰块回来了,不锈钢碗晃荡着,发出清脆响动。

    “够吗?”

    费雪回过神,冉锋像是什么都没说过,继续剁剩下的鸡胸肉。

    “够了。”

    蒋星放下碗,拍拍手擦去冰水,抱怨道:“凉死了。”

    很喜欢他?

    费雪将装着三文鱼的保鲜盒放入冰水中,在不锈钢小碟里点燃苹果木,一并放进去后盖好。

    蒋星扒着料理台俯身,去看盒中袅袅而起的烟气。

    圆圆的猫眼明亮好奇,让费雪想起那些扒着水族馆玻璃的年轻人。

    “好神奇。”

    “等一个小时就可以了。”费雪道。

    蒋星抬起头,理所当然道:“我也要吃。”

    这是……喜欢他?

    费雪迷惑于蒋星表达喜欢的古怪方式,点点头。

    “当然可以。”

    蒋星立刻笑起来,之前的霸道蛮横一扫而空。

    “谢谢你呀。”

    费雪摇摇头,心情复杂:“没事。”

    蒋星简直就是个矛盾混合体,你刚以为自己摸准了他的性格,马上就会被对方新展现的模样冲击。

    四人花了一个多小时做饭,最后上桌的就属冉锋的菜品最赏心悦目。

    巫月蔷惊叹道:“这是豆腐脑?节目组还买了大豆?”

    她的话听得蒋星眯起眼,得意道:“是鸡肉做的,鸡豆花。”

    “用鸡胸肉剁成细细的蓉,加入蛋清和调料搅打成起泡的糊糊……”

    他戳戳冉锋,“然后呢?”

    冉锋:“大火倒入沸水,转小火舀出浮沫,鸡肉飘上水面就熟透了。”

    “然后加入焯水的蔬菜和高汤。”

    费雪在烤面包片上涂满莳萝蛋黄酱,卷起一片淡橘的熏三文鱼放上去,递给蒋星。

    “试试。”

    巫月蔷笑道:“星星不干活,就吃白饭?”

    “不然呢?”蒋星咬了口,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

    苹果木和莳萝的香气复杂而层次分明,微微干燥的三文鱼片比新鲜时更加馥郁富有风味,没有油腻的口感。

    他口味挑剔,难得能在别人手下吃到这么合心意的美食。

    费雪失笑:“喜欢?”

    蒋星收起表情,勉强道:“还可以吧。”

    “嘴里还吃着别人的呢。”巫月蔷敲敲他膝盖,笑意盈盈。

    “没关系。”费雪在他对面坐下,“口味有差异很正常。”

    伍寅最后才来,一身的面粉拍不干净,煮出来的刀削面有寻常三五倍粗,就一嘴酱油味。

    蒋星尝了口味道,嫌弃地推回去,“你自己吃吧。”

    伍寅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在节目里浪费食物,闷头自己吃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嘉宾们累了一天,节目组便推了晚上的安排,提前让大家去休息。

    每个人都能入住雪景套房,不过费雪得和蒋星分享房间。

    冉锋放下行李箱,没有进门。

    费雪对二人颔首,率先进去收拾行李。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蒋星收回视线,兴致很高地哼了哼。

    冉锋:“您应该克制一点。”

    “为什么?”

    “别人就算了,海勒·费雪会带来很多麻烦。”冉锋理智分析,“清理不完的记者和狗仔,你不是最讨厌他们?”

    蒋星:“可是他很有趣。”

    他比划一下对方滑雪的动作,“他竟然不会生气。我第一次见到脾气这么好的人。”

    “那您自己决定。”冉锋道,“需要我帮忙放行李吗?”

    “不要。”蒋星突然噗嗤笑出声,凑到他耳边调侃道,“费雪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可别再让他误会更深了。”

    “好。”冉锋面上无波无澜。他低头看了眼表,突然说:“我该回去充电了。”

    “雪山气温低,电池掉很快吧?”蒋星拉起他的袖子,戳弄几下,“换了个供电模式,应该能用久一点。”

    冉锋动了动手腕,他的仿生皮肤上有个类似纹身的标记:β-2

    “那,晚安?”蒋星踮起脚抱了下冉锋,对他摇摇手。

    冉锋离开,蒋星哼着歌转头,身后居然站着费雪。

    费雪不自在地微笑道:“我本来打算邀请他和我们一起住。”

    他想到刚才蒋星拥抱对方的画面,感觉更加奇怪了。

    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

    一些不太美妙的猜测浮上心头,又被费雪按下去。

    蒋星坐上行李箱,双腿船桨一样踩着地面往里滑动。

    “他喜欢自己住。”蒋星信口胡诌,“晚上你还出去吃饭吗?”

    费雪:“不了。”

    “哦,那我也不去了。”蒋星随口道。

    他收拾好行李,换上浴袍走上阳台。

    蒋星馋这口温泉雪景很久了,一直抽不出空,这回趁着录节目可算圆梦了。

    外面很冷,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溜进温泉池中。

    “我说了,不要再打过来!”女声疲惫至极,“我们已经结束了。”

    蒋星怔了怔,浮上水面望向隔壁阳台。

    巫月蔷正靠在栏杆上,她已经卸了妆,脸色苍白,完全看不出录节目时红润的模样。

    她看见了蒋星,无力地笑了笑,“挂了。”

    两人沉默对望,蒋星打破道:“要帮忙吗?”

    “小恶魔愿意帮人啦?”巫月蔷勉强调侃道。

    她放松身体仰靠上栏杆,眼神放空,“你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蒋星扒着池沿靠近她,顺道按下玻璃围栏,“说说。”

    巫月蔷无奈,把自己的围栏也按下去,席地而坐道:“就是工作上的事。”

    蒋星想了想,道:“哦,我说你怎么愿意接综艺呢。资金链出问题了?”

    被他这么直白地点破,巫月蔷唇色更白了。

    “对……”她捂了把脸,“狗x的詹森,背着我把资金投到股市学着人家做空,全丢了,还得赔。”

    “做空?真够黑心的。”蒋星咂咂嘴,“他肯定有钱,交给我了。”

    “什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蒋星耸耸肩,拨通电话。

    蒋星:“哥?”

    “想帮一个朋友……对,月蔷姐。”蒋星惊讶地望向巫月蔷,“好,我知道了。”

    巫月蔷没抱什么希望,笑说:“好了,别瞎忙活了,好好工作。”

    她细心提点道:“费雪不是别人,你还是收敛一点,不要让节目组拿你的错处。”

    蒋星捏捏鼻尖,“哪有。”

    “好了,我回去了,你别着凉。”巫月蔷无心欣赏雪景,“拜。”

    蒋星挥挥手,“姐姐下周二生日吧?”

    “对,三十六啦。”她笑起来,转了个圈,“看不出来吧。”

    蒋星随口道:“姐姐会收到生日礼物的。”

    巫月蔷一愣,青年已经潜入温泉水底,再冒头就是靠着悬崖的边上了。

    泡温泉和蒸桑拿都是这里的传统活动,费雪看见蒋星在水池里,犹豫之下还是放弃了。

    他换上灰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去了健身器械的屋子。

    运动分泌的内啡肽让他很快平息了因蒋星而躁动的心思。跑完二十公里,费雪缓缓停下,用毛巾擦擦汗,返回客厅。

    厨房是开放式的,他一开门就闻到一股焦糊味。

    “蒋星?”

    没人答话,费雪担心起火,大步走了过去,“你还好……”

    “好。”蒋星黑着脸,盯着锅里的一团不明物体。

    费雪视线落在他手边的蛋壳上,沉默了一会儿。

    蒋星脸颊上蹭到了灰,抬头警告他:“我、很、好。”

    琥珀双眼中满是羞恼。

    费雪并未责备他,反而笑了笑,靠过来看了眼锅:“煎蛋?变小黑蛋了。”

    运动后升高的体温自他身上逸散,空气里全是引人发热的费洛蒙。

    蒋星脸颊微红,把锅扔回灶上。

    “饿了?”费雪笑说,“我带了三文鱼回来,煎一下吃?”

    蒋星点点头,不发一语。

    世界上怎么会有费雪这么好脾气的人?

    男人睫毛很长,金褐色的,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格外温柔。

    蒋星搞破坏的心蠢蠢欲动。

    费雪:“等我一下。”

    他先是打湿一张新毛巾,“擦擦脸。”

    “哦。”

    蒋星胡乱抹了把脸,脸颊上的灰越擦越大块。

    “停!”费雪无奈制止他,只得拿过毛巾俯身帮他擦,距离刚好保持着礼貌。

    蒋星闭了闭眼,抬起头哼哼,“轻点。”

    自己擦得一脸红,还要求费雪温柔。

    “好了。”

    蒋星抱着毛巾,眼睁睁地看着费雪把锅洗回崭新出厂的样子,重新倒入油润润锅,小火煎三文鱼。

    不用再额外调料汁,煎好装盘淋上之前剩下的莳萝蛋黄酱,风味绝佳。

    他还特意煮了两个鸡蛋切成圆片配在盘中,让蒋星被鸡蛋耍了的心情平复不少。

    “你还挺会做饭的嘛。”

    费雪喝了口冰水,“最开始在那边找不到工作,就去买超市关门之前打折的菜和肉自己做饭,很省钱。”

    蒋星奇异地看了看他,“你不是出道即巅峰?”

    “玩笑话。”费雪笑得温暖,那些挣扎苦难只让他强大,回忆起来也不觉得痛苦,“大半年我都睡在廉价公寓里,和一个瘾君子合租。”

    蒋星听他说了之前的事,更加觉得费雪的好脾气来之不易。

    想惹他失态,嘻嘻。

    青年舔舔嘴角,“谢谢款待,晚安。”

    费雪夜里醒了一次,嗓子有些干涩,干脆起来准备倒杯水喝。

    玻璃杯撞入冰块,费雪着迷地听着动静。

    他喜欢寒冷,喜欢代表冷的一切。

    不过……如果炎热变得和蒋星一样,那也不错。

    冰水加上一片薄荷叶,费雪心情愉快地走入客厅,突然一怔。

    屋内没有开灯,全景落地窗外能看见夜色下静默的山脊。

    费雪不是看见了山,而是蒋星。

    青年人正躺在床边的沙发上,仅仅穿着浴袍。他仗着屋内有空调,腰间系带松散,一双长腿交叠着,洁白毛料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在绒面沙发上蜷成一朵洁白的花。

    蒋星手里夹着烟,袅袅的淡色烟气被暖风吹散,他听见动静,懒散地侧首。

    月光笼罩着他,周身界限模糊,朦胧得如同一场幻梦。

    “费雪?”

    青年低声笑了笑,夹着烟的修长手指轻挥,“我以为你睡着了。”

    费雪默默握紧了玻璃杯,杯外的冷凝水砸落进地毯中。

    他咽了咽喉咙,“啊……”

    蒋星眯眼望着他,突然勾唇一笑。

    殷红双唇含住烟嘴吸了一口,呼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两人视线隔着圆圈中心相会,费雪下意识屏住呼吸。

    其实他们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

    “嘁。”蒋星笑了声,摁灭烟头起身,睡袍如水般滑下,包裹住其下柔长身躯。

    燃烧柴薪的热度自费雪身边经过。

    有种被点燃的错觉。

    “蒋星。”

    “嗯?”

    青年侧过身,笑意懒散,“怎么了?”

    费雪:“记得刷牙。”

    蒋星一怔,夸张地笑起来,突然回身凑到费雪面前。

    费雪怔怔地对上蒋星戏谑双眼。

    蒋星笑说:“费雪老师,你是圣父吗?”

    费雪张了张嘴,“不,我并不信神。”

    青年笑得直不起腰,故意推了他一把。

    水杯脱手落到毛毯中,冰水洒了一地。费雪猝不及防,坐倒在身后沙发上。

    “你……”

    “对不起啊。”蒋星毫无诚意地道歉,踢开毛绒拖鞋,赤脚点点冰块。

    “好凉。”他吐了吐舌尖,抱怨道,“哪有人大冬天喝冰水的。”

    费雪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自己今晚其实根本没从梦里醒过来。

    在蒋星暧昧难辨的目光中,他双唇微动,说出口的内容已不受控制。

    “是你故意打翻水。”

    他突然明白了网上所说的“小作精”什么意思。

    某种程度上应该像猫?故意做主人讨厌的事、搞破坏。

    但你还不能发火,因为他会用看笨蛋的眼神瞪你,并且傲慢地觉得自己没错。

    蒋星撩起浴袍角,露出莹白修长的小腿,他又踩了踩冰块,直到那一整块冰都被他的体温融化。

    冰凉的脚尖落到费雪膝头。

    “凉不凉?”他戏谑道。

    费雪偏开视线,“你该睡觉了。”

    但他抬头有蒋星,低头也只能看见自己膝盖上的脚背。

    他发现上面有一条细长的疤痕。

    蒋星勾起脚尖,夹住他的睡衣。

    “小时候划破的。”他随口说,“我爬到花坛里,结果摔到了花匠刚刚清理好的碎瓷片堆里……”

    费雪:“不痛?”

    “痛啊。”蒋星歪歪头,笑得古怪,“不过嘛,下次我还是会去爬花坛。最好底下还是有碎瓷片。”

    “为什么?”费雪完全被他牵着走。

    蒋星:“你听过一个说法吗?”

    “眼泪和哭声,都应该留给别人。”

    费雪暂时还没办法理解这么含义复杂的句子。

    他勉强找回理智,举起双手道:“蒋星,我对你并没有……”

    “是吗?”

    蒋星挑眉笑道:“没关系啊。”

    “我对你感兴趣就行了。”

    费雪道:“你不能这么任性,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打转。”

    蒋星:“所以?”

    费雪快没辙了,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爱你。”

    话音落下,蒋星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

    月光从侧面照亮他的面容,冷得有些可怕。

    费雪直觉自己做错了,但硬硬心,还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和蒋星拉开距离。

    “就像我,”他说,“我就没有义务去爱你。”

    “哦。”

    蒋星冷冷开口,收回小腿。

    费雪一口气还没松,瞳孔一缩,手掌下意识抬起抵住蒋星。

    “我就要人爱我。”灼热的火扑裹费雪,“不给我就自己去拿。”

    费雪完全被他压得平躺下去。

    青年撑在他身上,冷冷看着费雪。

    他抬起手指,点在费雪心口。

    “费雪老师是个好人。”眼神冰冷,声音却柔软亲昵,“我想看看,您的心剥开,是不是白的。”

    “就像雪一样。”

    青年抽身离去,烧灼的温度也随之远去。

    费雪打了个寒噤,缓缓站起来去洗杯子。

    直到水流从杯子里漫出来,他才猛然回神。

    又被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评论给宝贝们发红包补偿orz

    明天还是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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