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现实世界的咸鱼崽崽4
助理望着张姐势在必得的表情, 心底总有些不安。
她觉得这样做不对，但张姐总是要用她还太嫩这样的话压着她。
可难上了年纪，资历高到一定的程度, 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 低着头，跟着张姐离开病房。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 在自己离开之后，病床上纪西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纪西瑜仿佛做了个无比绵长的梦。
在梦中, 她有无数种身份, 也遇到了很多人。
一张张光鲜体面的人物面孔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丑陋, 她将这些面具一一撕烂, 过程并不艰难，却周而复始，令人感到疲惫。
但是，在这期间，她也曾体验过有趣的身份。
那好像是最后一次穿梭于陌生的世界中，她的身边带着个软萌萌的小团子。
小团子乖巧贴心，总是挨着她，胖乎乎的小手搂着她的脖子。
纪西瑜被尘封记忆之后, 从未对任务世界的任何一个人真情实感，唯独那个孩子。
“哭不出来，就吓哭她。可以提前说, 她妈妈快不行了, 让她来见妈妈最后一面。哪个孩子能受得住这个？”
“我要热度，我要流量，其他都不重要。”
耳畔传来声响, 纪西瑜的心像是突然空了一块。
是那个孩子被欺负了吗？
她想去保护她。
只是，那个孩子究竟是她的什么人，她的心，为什么会为此而牵动？
纪西瑜挣扎着，极其想要起身。
可她的身体却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一般。
她强撑着，试图让自己苏醒，却不想片刻之后，又逐渐失去了意识。
……
米米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赵敏丽正在屋里。
她睡得迷迷糊糊，傻傻地坐在床上，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孩子刚起来，皮肤雪白雪白的，脸颊还有些红润，头顶上的发丝翘起，像是经历了大风暴。
赵敏丽忍不住笑了：“没见过睡相这么差的小不点。”
米米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她仍沉浸在刚才的美梦中，还没有回归状态，轻轻眨了眨眼睛，看见赵敏丽手中拿着的是自己昨天穿的小裙子。
赵敏丽是特地进来给孩子洗衣服、准备早饭的。
昨天米米在节目上的表现，为她惹来一大波关注度，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懂事，但同时也心疼她过于懂事。
赵敏丽也心疼米米。
不过五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懂得照顾自己、哄自己睡觉呢？
这分明是应该心安理得得被人照顾的年纪才对。
因此，赵敏丽想要趁着直播镜头还没开的时候，进来给孩子帮帮忙。
只是她没想到，节目组为了捕捉到米米刚睡醒时呆萌的样子，竟早就把摄像头重新打开了。
【这个人是谁？】
【她为什么对米米这么好啊？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吗？】
【我知我知，这是经纪人赵敏丽啊，她以前带着我们家君君的。前不久米米妈妈的宣传照就是从她的账号发出来的，估计她就是孩子妈妈的经纪人，现在贴身照顾着孩子。】
网友们的力量是强大的，他们很快就认出赵敏丽，并为星乐传媒好歹能找个经纪人照顾米米而感到欣慰。
……
接下来，就要正式开始今天的节目录制了。
导演组简单介绍了一番节目流程。
“我们今天早上是孩子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妈妈们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讨论一下自己的事业从无到有的过程。”
“中午请大家一起做一顿午餐，一些妈妈可能不懂得下厨，但没关系，我们一切从简就好。”
“傍晚的时候，我们会去山庄边上的小山村，和村民们近距离接触。”
米米认真听着，寻思着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好好发挥的机会。
而等导演组话音落下时，赵敏丽正好帮米米晒好衣服，准备出门。
却不想她刚要离开，就撞上姜曲和乔越。
看见赵敏丽时，姜曲是略有些意外的。
“真巧。”赵敏丽愣了愣，才尴尬地开口。
姜曲看
了看她，又看看乔越：“乔越，她过来为了照顾你的吗？”
乔越生怕被妈妈误会，刚要解释，却听赵敏丽已经帮他开口。
“我是陪米米来的，我是她妈妈的经纪人。”赵敏丽说着，又顿了顿，对姜曲说，“乔越很懂事，从来不需要我的照顾。不过孩子再懂事，也只是孩子。”
话音落下，赵敏丽转身就走了。
如今乔越已经很高了，不用蹲下身，也可以好好和他说话，姜曲揉了揉他的头：“她这意思，是想要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吗？乔越，你听妈妈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知吗？”
乔越点点头。
只是这时，他看见飘飘肆无忌惮地赖在她妈妈怀中闹着要棒棒糖的模样。
莫翩翩一个劲说不能吃棒棒糖，因为她们这次是来参加节目的，没法去买零食，而飘飘很不听话，软磨硬泡地，小脑袋一个劲往妈妈怀中拱，就像是个小无赖。
莫翩翩知很多观众们讨厌爱吵闹的孩子，她不想飘飘给人厌恶，便低声：“你再闹的话，妈妈要生气了。”
飘飘的嘴角往下弯了弯，又露出委屈的神色，眼看着她的小肩膀又开始颤抖起来，她无奈地看着孩子，过了半晌，蹲下身。
最后，莫翩翩只好抱着飘飘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哄着。
米米望着她们的背影，蹬蹬蹬跑到乔越身边。
两个孩子都没有出声，只是眼神中都透着羡慕。
乔越是羡慕飘飘的。
他不喜欢赵敏丽，但是她刚才说的话，却让他的心念微微一动。
她说，孩子再懂事，也只是孩子。
这一次见面，他期盼着的，是与妈妈待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听妈妈说说话，只要相互陪伴着就够了。
可实际上，妈妈并没有陪伴他太长时间。
昨天一天的任务，妈妈就在他身边，却像是隔着很远。
后来回到小屋之后，妈妈说要办公，向工作人员要回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之后她的目光就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
乔越想要等姜曲忙完，再好好和她说说话，可是他没有等到。
毕竟前一晚他没有睡好，因此夜还没深，就困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妈妈可以过来一下吗？”
可是妈妈只说：“等一下。”
等着等着，乔越睡着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
第一期节目的录制时间不过只有四天而已，这样一来，他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就又少了一天。
……
早上是孩子们的自由活动时间，一开始，莫翩翩担心自己的女儿适应不了，没办法和其他孩子们打成一片。
可没想到，只要有米米在，飘飘就不会落单，更不会适应不了。
米米带着飘飘，在田野间奔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余潇是一个比较内敛的孩子，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米米和飘飘满脸都是笑容，就不自觉跟了上去。
田间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这一幕，引得村民们驻足，也引得直播间的观众们议论纷纷。
【我之前看余潇，觉得是一个很沉闷的孩子，每天被他妈妈压制着，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但我忘了，其实他和每一个天真的小孩是一样的，一样盼着自由自在地玩耍。】
【飘飘也是啊，本来以为是个熊孩子，但其实一点都不熊，可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性格有点像小公主吧，但是也无伤大雅。】
【太治愈了，希望这些孩子们永远这么快乐。】
【不过，怎么没看见乔越啊？我一直都在等着他出现，这孩子的存在感怎么这么低？】
同时，米米也发现自己找不到乔越哥哥了。
她踮着小脚，东张西望，一脸好奇地跑去问工作人员。
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带路下，她来到田间一个小池塘的边上。
乔越坐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目光漠然地望向远方。
他的脸上有不同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成熟，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乔越哥哥，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米米问。
乔越想说话，却不知说
什么，最后没有出声。
“哥哥想跟你妈妈一起玩，对吧？”米米歪着脑袋，一下子就明白乔越的想法。
乔越垂下眼：“可是她很忙，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可以和她一起做呀！”米米凑到乔越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工作人员姐姐说，明天晚上，他们组织了一场表演哦。飘飘和她妈妈要表演唱歌，小潇和他妈妈要表演诗朗诵，乔越哥哥的妈妈要弹钢琴。”
“这里有钢琴吗？”乔越问。
“有啊，工作人员哥哥姐姐们都已经准备好啦！”米米认真，“哥哥可以跟你妈妈一起准备练琴！”
乔越愣住了。
小时候，妈妈会手把手，教他弹琴，她经常说，如果什么时候他能完整地弹奏一首曲子就好了。
现在他长大了，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
是不是——可以给妈妈一个惊喜？
米米见乔越哥哥心动了，就立马用小手拉着他：“走啦，我带你去看看钢琴！”
小精灵神通广大，早就已经和工作人员们建立友好关系，现在她想要带乔越去弹琴，工作人员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钢琴就在离这小山村不远处的一间学校里。
这间小学看起来很小，经过教室时，能听见孩子们拿着语文课本，朗声阅读着。
他们的声音是洪亮有力的，眼中也闪耀着光芒，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他们都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确实如此。
很快就到了简陋的音乐教室。
“这学校的音乐老师是从前来山村支教的年轻人，她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更喜欢这些质朴的孩子们，所以选择留下来。她的父母起初不愿意，认为女儿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可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后来，见这位老师是真心热爱这个地方，他们就出了一份力，托人把她小时候家里的钢琴运过来了。”
“这钢琴不是什么牌子货，音质可能也不够好，没关系吧？”
听着工作人员说的话，乔越摇摇头
：“没关系。”
男孩的声音清亮稚嫩，话音落下，就不自觉往前，轻轻掀开钢琴盖。
他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琴键。
下一刻，流畅而又悠扬的琴声回荡在米米耳边。
乔越弹得忘我，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坐在琴凳上练琴，练琴于他而言就和吃饭睡觉没有区别。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他想要和妈妈一起站在舞台上，他珍惜这个机会，所以要更加努力。
【啊啊啊，果然钢琴家的儿子也是会弹钢琴的，他弹得特别好，一看就是认真练过的。】
【他弹的曲子是很欢快的，但不知为什么，眼神却好悲伤。】
【为什么他还这么小，看起来就这么落寞了，好想给他一个拥抱。】
一曲终了，乔越回过头，他问米米：“你想要试一试吗？我可以教你。”
米米确实是跃跃欲试的，但是不行。
她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一个贫穷的小可怜，没学过钢琴的。
“我不要，我不会。”米米连忙摆手，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米米听哥哥弹琴。”
而后，她转头看了看，见找不到凳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越没有勉强。
一连一个小时过去了，乔越一刻不停地弹着琴，而米米则是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角，眨巴着眼睛听着。
她有时候是认真听的，有时候也会走神。
直到工作人员们催促他们回去，而乔越走到她身边时，米米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打了个盹儿。
“我好像睡着了。”米米挠了挠头。
“没事。”乔越的嘴角终于多了几分笑意。
【其实乔越也是很暖的，他早就发现小妹妹睡着了，但是工作人员没来催促，他就不忍心吵醒她，曲子激烈的节奏都被他弹得舒缓了不少。】
【米米睡着的样子好软，就像是一个小猫，我真是太想撸团子了！】
【余潇被逼着学习，乔越认真弹琴，就连飘飘都在工作人员的督促之下练习唱歌呢。不过，我们米米怎么什么都不用练，什么都不
用学？】
【因为他们都有妈妈，我们米米没妈妈啊，节目组可能是怕孩子触景伤情，所以就不打算让她一个人上台吧。】
【米米的心挺大的，还好直到现在也没有表现出悲伤难过的样子，不然我要心疼坏了。的确，每个孩子都很努力，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不想当咸鱼，快快乐乐地玩耍？】
【没错，保护我方咸鱼米米！】
弹幕一个劲飘着，总是会有新的将旧的挤下去，但是无一例外的是，大家都很喜欢米米。
这个孩子，用她的纯粹与温暖抚平了观众们内心的浮躁，让快节奏的生活逐渐慢下来。
进直播间的观众们越来越多了，米米并不知自己已经在网络上成为一个小红人。
不过，她知自己脑海中回荡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咸鱼值加十四，增加气运一万四千点。】
【到目前为止，小精灵已经累计拥有两万五千点气运！】
米米眨巴着眼睛，既惊喜，又不敢相信。
这才没多久呢，她就攒到一半的气运了。
这表示，也许不到节目结束的那一刻，她就能唤醒妈妈！
只不过，小精灵还是有点怀疑：“系统叔叔，这咸鱼值这么草率的吗？”
【系统笑：之前直播间的观众还没这么多，所以积攒咸鱼值的速度就会变慢。现在观众多了，速度就成倍成倍增长了。而且，米米之前帮助了这么多人，现在回到现实世界，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米米听明白了，系统叔叔是在刻意给她放水！
……
此时另一边，妈妈们正在闲谈，说的是有关于自己的育儿理念。
莫翩翩说：“我其实不太会照顾孩子，之前工作也忙，没有认真考虑过应该怎么样把飘飘教得更好。”
“飘飘很可爱。”姜曲笑着说。
莫翩翩也笑了笑，看向余青：“余老师，你在教育余潇方面有什么心得呢？飘飘和余潇一样大，可是飘飘就只会算简单的加减法，不像余潇，小小年纪看上去就已经像个小学霸了。”
余青想了想，将自己暑假在家带着余潇学习的日程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觉和吃饭之外，几乎没有可以娱乐的时间，学习任务被排得满满当当。
“如果不是放假，我会让他早上去幼儿园，下午就接回来。我把他带到辅导班，让他和哥哥姐姐们待在一起，能听得懂的，就听，真听不懂，就自己做一些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
莫翩翩瞪大了眼睛：“这、孩子不会太辛苦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余青平静。
“我自己就是个学渣，不指望培养出学霸了。”莫翩翩笑容温和。
但余青却皱了皱眉：“怎么能这样想？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那差生就永远没办法靠学习闯出一片天。”
简单的沟通之下，莫翩翩与姜曲都发现余青是一个较真的人。
这样的人，不见得有坏心眼，只是气势太咄咄逼人，让人难以亲近。
于是之后，莫翩翩和姜曲就下意识不把话题抛给余青。
“听说明天有一场表演，你是打算弹琴吧？”莫翩翩问姜曲。
谈起明天的表演，姜曲就开始侃侃而谈，虽然她的语气很温柔，但眼神却意气风发。
莫翩翩问：“我小时候也学过钢琴，但是好难，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从小就开始练琴，那个时候父母和爷爷都很严格，别的小孩在玩的时候，我就只能练琴。不过好在我对弹琴并不排斥，因为当年我还小，就被送去参加钢琴比赛，不管什么比赛，都能拿到第一名。”姜曲笑着说。
“好厉害。”莫翩翩赞叹。
“因为成绩很好，之后就坚持下去了，像我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出国，参加了波尔那钢琴大赛，拿到了好名次，后面有了第一次在海外登台演出的机会。而十七岁那一年……”
“其实我们可以互关，我之前发过一些登台演奏的视频，还是比较精彩的。”
在姜曲一个劲地忆当年时，不少观众们纷纷退出她们的直播间。
【看大人们吹牛真是没意
思啊，还是小孩儿好看。我承认，姜曲确实很优秀，但也不需要这么自夸吧？我都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优越感！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能接受她们谈起自己孩子时的骄傲感，而不是对自己的成就滔滔不绝。】
【没错，这节目虽然叫作《妈妈是个女强人》，但我们想看的是小朋友，不是他们的妈妈。怎么就没听姜曲提一提她的儿子呢？乔越明明也很优秀，可她关注的就只有自己！】
【莫翩翩怎么这么傻啊？居然还一直在给她捧哏。】
【影后可不是傻，她现在顺着姜曲的话说，不过是认为这些言论有热度而已。姜曲第一次上节目，把控不好度，镜头对她而言就像是照妖镜，现在这些话一说出口，恐怕网上就会立马对此进行热议，到时候的热度还不是节目组的？】
没过多久，还真有人扒出莫翩翩是这个节目的投资方之一。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人因为莫翩翩与姜曲的对话而对她冷嘲热讽，能在这一行摸爬滚打数年，又有了今时今日这样地位的，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呢？
就算莫翩翩有意给姜曲下套也没什么，又没人拿刀抵着姜曲让她说出这一番台词，还不是她自己喜欢显摆。
……
早上的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小脸都跑得红扑扑的。
莫翩翩抱起飘飘问了一番，又向工作人员打听，得知孩子一早上没哭，顿时欣慰得不得了，“吧唧”一声往小不点脸颊上印了个吻。
飘飘的小手往脸颊上一摸，看见手上的口红印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家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余潇的眼底也有平时少见的兴奋与天真，他话很多，拽着妈妈一个劲说自己早上玩了些什么，神采奕奕。
但话说到最后，他又小声：“不能光顾着玩，玩物丧志，妈妈说的。”
余青一怔，看着孩子又变得怯生生的样子，无奈地叹气：“我们这次来旅行，就是要玩的，玩的时候要玩得尽兴，回去之后也不能耽误学习，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