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都过去了
十一月份，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眼下严景在外面补习也将近两周了，这段时间虽然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是严景每天晚上都会跟乔一然保持一通电话，即使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即使并没有什么新鲜事可聊，即使两人都安静不说话，只要知道乔一然在，严景就会是安心的。
这天晚上，严景的电话迟迟未来，乔一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任务量太大了，此时还没有结束……怕打扰他，就等到晚了一点的时候才给他打过去…
电话等待了好几声才被接通，乔一然小心问道，
“还在忙吗？”
“没有”
“作业写完啦？”
“嗯”
“吃饭了没？”
“嗯”
“你怎么了？”
严景调整了一下语气，故作轻松道，
“没事，可能是今天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有点累”
“那就早点睡吧，睡一觉精神了再去消化”
“好”
挂了电话乔一然眉头微皱，严景有心事。如果是因为补习有压力的话他不至于瞒着她，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阿姨给他报的补习班是小班制的，一个班也就十个人左右，开课前大家互不认识，所以应该不大可能是跟谁有矛盾的……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明天就周六了，乔一然索性等有机会见面了再当面问他。
因为高三比较特殊，为了充分利用时间，保证学习质量，全体高三年级的休息日变成了两周休一次。不过此番安排还是保留了一部分人性，至少不休息的这个周六周日是不强制上早晚自习的。
……
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早，乔一然准备和倩倩去食堂吃了晚饭就回宿舍。刚出教室，手机震动来了电话，乔一然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疑惑了片刻，手指轻滑，
“喂？”
“是一然吗？”
乔一然微微一愣：“阿姨？”
“一然啊，是阿姨，没有打扰到你吧？”
乔一然很是意外，严景妈妈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没有没有阿姨，您怎么…”
“哦那个…我是想办法从小景手机上找到你的号码的”
“严景…是不是有什么事？”
“一然啊，你方便来家里一趟吗？”
乔一然莫名开始不安，看来严景真的有事。
“嗯。我现在就过去”
“好好好，一会儿见”
“嗯”
挂了电话乔一然简单跟倩倩说了一下她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她自己去吃饭。说完便出校打车去往严景家了。
……
别墅里，乔一然刚准备按门铃严景妈妈就先一步出来开门了。
进门一换好鞋乔一然就迫不及待问道，
“阿姨，严景怎么了？”
严景妈妈慌忙安抚乔一然，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一然疑惑的看着阿姨。阿姨把乔一然拉到客厅，声音压低了些，
“我先长话短说，阿姨之前不是跟你提过要和小景爸爸分开吗，最近小景爸爸恢复的不错，所以离婚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只是小景爸爸现在想要见小景一面，你也知道，小景对他爸爸……”
乔一然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您是想让我劝严景去见他爸爸？”
阿姨面色有些为难，
“嗯……阿姨知道，这本就是我们的家事，和一然你没有关系，只是…小景这脾气，阿姨是怎么说都说不进去的。这孩子从昨天晚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现在都没吃饭，阿姨也不在乎他去不去见他爸爸了，阿姨就想让你来劝他下楼吃点东西”
乔一然眉头紧锁，看了眼楼上卧室的方向，轻声道，
“我知道了”
……
严景房外，乔一然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接着又按动了一下门把手，门在里面被反锁了…
思虑一番，掏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许久未接，乔一然挂断，对着门开口道，
“严景，你连我也不想见了吗？”
很快，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近，紧接着门被打开，严景难掩意外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乔一然淡淡的望着他，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严景眼神有些慌乱，乔一然抬脚进门，反手把卧室门关上，直面他
“不仅骗我，还不想见我”
“我没有”
“好，我听你解释”
“……”
“昨天晚上我问你吃饭了没有，你说吃了”
“……”
“现在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有接”
严景的眼神紧张无措，加上一整天没进食，神情更显脆弱。乔一然忍不住心疼，
“…你不知道我会想你，会担心你吗…”
严景心口微痛，双臂用力一把把她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中有些许沙哑，
“对不起…”
乔一然没有立刻回抱他，轻声道，
“我不是来听你跟我说对不起的…”
这么些天不见他，好不容易见这一面，他怎么就这般憔悴……
乔一然只觉得心酸胸闷，感受到他紧贴自己的心跳和打在脖子上的呼吸，乔一然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终是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努力收回眼中的温热。
片刻，乔一然松了松手，攀上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然后又重新环上他的腰，怜爱的看着他的脸…
严景同样爱怜的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手臂微勾，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呼吸交织中严景微微喘着气，
“我没有不想接你电话，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乔一然心头微酸，慢慢离开他的怀抱，冷静道，
“你乖乖吃饭我就信你”
“……”
乔一然二话不说走到门边打开门，而后站在走廊扶手边对着下面沙发上坐着的阿姨轻声道，
“阿姨，晚饭好了吗？”
阿姨慌忙起身，
“粥还有十分钟就好，要不我先给你们煮碗面，煮面快”
乔一然乖巧的笑笑，
“辛苦阿姨～”
“哪里的话”，阿姨开心都来不及。
……
阿姨着急忙慌去煮面了，乔一然重新回到房间，被严景拉着手坐到床边的地垫上。靠着床侧严景一手穿过她的后背把她半抱在怀里，一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安静了片刻，严景轻声开口，
“是我妈叫你来的？”
乔一然另一只手玩弄着他的手指，
“嗯”
“让你来当说客？”
“……你妈妈让我来劝你吃饭”，顿了顿乔一然看向他，“就算你妈妈不给我打这一通电话，我也是会来的，你以为我就这么好敷衍吗？”
“……我知道，一定瞒不过你”
“所以你就知道我会担心”
“一然，我有时候真的希望你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我很多时候也希望你笨笨的”
对视片刻，两人不禁笑了…
……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去看他”
“不管你是怎么选择的，都没错”
“……虽然他的重伤是我失手造成的，但是这场意外之前，我有无数次真的希望他永远消失…”，严景的声音越来越轻…
“……”
“从我记事起，他的暴力就没停止过…特别是喝醉酒的时候…他们自以为藏的很好…他们大概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吧…”
“严景…”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我妈脸上不断有伤，今天的伤好了，可能明天又有新的了…”
乔一然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有一次，我故意我问我妈，脸上的伤是哪来的，她告诉我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严景一声轻笑，而后继续道，
“多可笑，隔三差五就会自己磕出伤来……我明明知道她为什么受伤，我却只能听她骗我，什么也做不了……”
“都过去了…”
“他在外面事业风生水起，谁会知道他在家里会是一个家暴惯犯呢？”
“……你妈妈说，他从未伤过你”
“他是没有向我动过手，可是我妈的伤一次次都印在我脑子里了…他不动我，只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对我还有指望”
“……”
“小的时候只会害怕，后来长大了一些，我阻止了一次，他们便锁着卧室门，任凭我在外面哭喊都无济于事，那天晚上，我就在他们门外躺了一夜…”
乔一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痛的厉害…她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孩子是怎么独自面对这些事情的…
“严景，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他现在终于没有能力再动手了。你说，我要拿什么心态再去见他？”
乔一然皱眉，有两点她想不明白，他爸爸为什么会这样？还有阿姨为什么会甘心忍这么久呢？
“……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个暴戾成性的人使用暴力还需要原因吗？”，严景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只是，我偶然有一次在他们的争吵中听到了一个名字，是一个男性的名字”
“……啊？”，乔一然第一反应是严景是不是听错了，但是转念又一想，能让他记到现在的大概率不会是听错了。
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语。正好阿姨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一然，面煮好了，你们是下去吃还是给你们端上来？”
乔一然看了看严景，坐直身子回道，
“阿姨，我们马上下去”
“好”
……
轻轻拍了拍严景的腿，示意他起身。
严景起身时一并拉起了乔一然，两人便直接牵手下楼了。
……
晚饭后乔一然自然又是回不去了，便熟练的帮着阿姨收拾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