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这次可为你拉到一个好活！”靳凯哥一脸兴奋，像是天上掉馅饼般两眼发光。
《赤芍》的拍摄告一段落，徐羡宜身为劳模，好容易有三天假期来补觉，正午时分连太阳都躲进厚厚的云层中偷懒，她却被经纪人夺命连环call紧急通知：今天要临时见组！
“《红日》可是献礼主旋律电影，业内多少公司盯着抢着，我已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基本敲定了，今天试戏就是走个过场~”
“虽然只是单元戏的女配，但如果这次能顺利进军荧幕，会进一步拓宽你的国民知名度和认可度，我就有信心为你谈更多大制作，到时候……”
靳凯哥越说越兴奋，口若悬河奔涌出的唾沫星子像他画得饼一样多，恨不得她明天就影后加身，横扫柏林戛纳。
徐羡宜原本柔弱无辜地半倚在沙发上，一派慵懒娇娜地怠惰样听凯哥发牢骚，语气三分娇嗔：“知道了知道了~”
人却从听到“有戏可拍”时，顿时正襟危坐，仿佛跟打了鸡血严谨认真，又是要剧本又是问主创团队。
“主旋律电影是不是片酬，只是‘意思意思’？”毕竟能参演就是荣誉。
打蛇打七寸，靳凯当然知道如何拿捏自家艺人：“哪能~这可是大制作，名利双收！”
海瀛作为电影的联合出品方，角色除了要预留给程叙这些顶级流量，自然旗下艺人也能分得一杯羹，很显然她分得这一杯有汤更有肉。
涉及到工作的事，徐羡宜从来只会拼劲全力，以最快的速度熟悉人物剧本，揣摩角色的心路历程。
去见组的路上，她抱着几页纸的剧本反复研读批改，嘴里始终念念有词，清丽的眉眼写满专注与认真，仿佛有一道屏障将她同这个喧嚣的世界隔绝。
那几页纸便是她全部的戏份。
戏份不多，饰演大学毕业却舍弃高薪offer，毅然支援山区教育的支教老师，是一个传统朴素，舍己为人的高光角色。
像她心目中的父亲巍峨崇高，足以让人仰望。
这是她一度想成为的人，她不能成为，却可以饰演和体会。
而电影和电视剧表演模式全然不同，她纤细的手指磋磨着纸张边缘，不知不觉掌心洇出薄汗。
试戏全程，像凯哥事先打包票承诺的顺利，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但导演扎根乡土，是德高望重的务实派，黑框眼镜却遮掩不住那见过世俗沧桑的锐利眼神，如剑似刀能瞬间看透人心。
他这次是屈从资本低头，但见她全身妆造精致时尚，跟剧本中的女配大相径庭，目光深究地不由多问一句：“如果徐小姐刚毕业，会做跟她一样的选择吗？”
他指的是像角色一样舍弃都市的灯红酒绿，扎根乡村，无私奉献。
寻常人或恭维或虚伪，或出于拿下角色的考虑，都会斩钉截铁地点头，但她微微思量，含着笑真挚地摇了摇头：“不会。”
这样的回答，包括主创团队的一众人神色各异，有不屑，有吃惊，还有几道探究的目光。
凯哥急忙想找补解释，却被导演打断：“我想听听你对角色的理解~”
她容色姝艳，但娴静温容时目光正定，若流水潺潺，清风拂面，像是杯盏清茗沉淀下来的余香，不由得让人心静随和。
她的声音若玉质温润，分贝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有些人如流星，光华夺目一时璀璨，终究会转瞬即逝，但有些人是与生俱来的恒星，虽然暗淡，也会有阴霾遮蔽，但光芒永在。”
“而我想饰演您作品中的这颗‘恒星’。”说罢，她轻轻弯腰举了个躬。
这是她未宣之于口的请求和决心，温柔却坚定……
“我希望开机后，还能看到你这样的眼神！”导演的希冀，这无疑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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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中，靳凯用一种别样的眼神重新审视徐羡宜。
作为经纪人里的翘楚，他一双慧眼向来分得清鱼目与珍珠，现在他竟全然推翻当初对她的判断。
徐羡宜不应该只是个花瓶……
他最近知道了些事情，比如她幼时曾经身历战乱，也曾待过孤儿院，她私底下却持续在做慈善，十几年如一日，也终于理解她为何自嘲“空有一身亟待变现的名气”。
她对物质追求淡然，不喜珠玉，穿戴高定时的雍容婀娜，与素面朝天时的清丽脱俗，在她身上是两种不同的美。
即便不穿奢侈品牌，披块麻袋片也能美得鲜活自信，也许这就是天生丽质的资本。
他也见识过付总为她置办的豪华衣帽间，琳琅满目，仿佛是高定秀场，但她的卡里却只有寥寥无几的金额傍身，似乎做好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她的不安，来自于儿时的居无定所。
商演、片酬以及她赚到的绝大部分通告费，她都捐了出去，金钱在她手里若烫手山芋，又似负累。
查到那一系列她参与捐赠的项目，冗长琐碎又金额庞大，捐赠的对象也是五花八门，无特定倾向又随心所欲：小的像偏远山区学校的一周午餐、流浪动物爱心救助，大的有希望学校图书馆、科技楼的建设……她甚至砸了钱，去救助因全球气候变暖而无家可归的北极熊。
而其中持续投入资金最大的一笔，竟然是hiv药物的研发与应用，项目像是一座巨大的钞票焚烧机。
她的父亲徐自宽是无国界医生，听说牺牲于南苏丹的汽车炸弹袭击中，他用一人之躯挽救一整车老弱妇孺的生命。
这样光辉的事迹令人肃然起敬，当年在临清也曾作为英雄被报道被歌颂，但这些年却石沉大海，渐渐被人遗忘。
凝视她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丝敬佩，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经纪人有些失职，多正能量的爆点！
他过去竟然一直用培养小花的路线局限她的发展，刚刚那番言论，是圈内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现实却仍不放弃理想……
靳凯兴奋不已，私下里和宣传团队商量转变一下近期营销侧重点。
徐羡宜睁眼，抿了抿唇打趣道：“还在担心我开罪导演，拿不下那个角色？我道歉，今天没跟你商量擅自逞强……”
他则给予她充分肯定：“你对人物的把控，已经这么准确清晰了吗？”着实是令他欣喜。
她神情不免有些低落：“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这时，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是“付砚沉”。
“见剧组还顺利吗？”电话那边是他磁性清冽的嗓音，能听到他似乎是刚下班与来往的同事在打招呼。
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早已见惯不怪。
曾经她习惯付砚沉掌控她的一切，她是他精心豢养的“金丝雀”，偏偏尝过自由的甘醇，他现在只是在耐着性子陪她游戏，他爱人的方式霸道又充满掌控欲，禁止任何人去挑衅权威。
如今的让步和妥协，他说“会用她接受的方式”去爱她，尽管依旧豪横偏执在私下里主导这段关系，她却看在眼里期待着改变。
真正的平等和互相尊重……
经一事长一智，他渐渐明白她的不安全感，来自儿时的往来奔波与居无定所，她习惯了用荆棘伪装，习惯了自食其力，见过比他预想中更恐怖血腥的枪林弹雨。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出入付家时,竟然能精准组装起精巧又零件繁杂的袖珍枪械。
她经历的，远比他了解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