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始逃亡的人
它们不怕大蒜,因此不是吸血鬼,它们不怕符咒,因此也不是z国僵尸。
和吸血鬼相比,它们更喜欢内脏,和z国僵尸相比,它们能用两条腿走路。
它们不怕光,因此也不用昼伏夜出。
它们对肉类有一种病态的嗜好,以至于每当看到活体,就会不顾一切地聚拢过去,撕成零零碎碎。
这不光是对饥饿的一种本能诉求(也必须承认,它们时时刻刻都处于饥饿的切斯底里中),并且对撕开胸腔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它们不怕死,因为已经死过一次,它们更不怕轮回,所以获得了永生。
它们是上帝的代言,是佛祖的涅槃,是恶魔的艺术品,是死神的派遣。
或者它们什么都不是,它们只是人,死过去的活人,活过来的死人。
在危机委员会的紧急备案中,它们被称为“丧尸”!
而唯一杀死它们的方法就是:
爆头!
公元2035年12月19日,被定为“丧尸纪元”的第七日。
从江州市往外延伸的一条公路,大部分人还在举家逃亡。
很多的车挤在一起,虽然明知危险临近,人们还是相信机器仍领先一步,只要熬过这困堵期,便能逃之大吉。
陈西疲惫地坐在驾座之上,看着困顿不堪的车流,前无通路,后无归途,驾驶的五菱s3正努力挤入主路的车流,而旁边的途昂不给他一点机会。
所有主流的车都不放任何一辆匝道的车进来,于是匝道上的车不干了,道路已经瘫痪,有人摇下车窗,大骂主路上的车。
主路上的车听而不闻,反而把车挨的更紧。
有一个匝道上的车主抄起车里的扳手,向主路的车丢了过去。
这很正常,对双方来说,目前情况下,除了逃生,一切发泄手段都可视为合理的。
扳手啪的砸碎了一辆车的玻璃,陈西心底一沉,一种本能的反应,这里已经失去逃亡的最佳时机。
所有人都在愤怒,很快这种愤怒就会汇成一条急流,得不到疏导的情况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斧子,这是用以自卫的,而其他人,绝对不止一把斧子。
从砸碎的车窗一个人探出头来,虽然他不知道是哪辆车对他下的手,但一定是匝道上的,他向匝道这边竖了一下中指,把头又缩了回去。
丢扳手的人痛快了许多,这时又有几辆车开始互掷器皿,秤砣,锯片,叉子。
不知道他把秤砣放在车里干什么。
甚至有人丢出了一个生日蛋糕,嘭的在车身上开了花。
把头缩回去的人又把身子探出来,手里多了一支95步式,这里已无什么顾虑可言,对他而言,所有匝道上的车都是敌人。
举枪一阵长点射,子弹穿透了几辆车皮,车辆连续碰撞在了一起,里面的人瞬间悄无声息。
一辆车撞到了陈西的五菱s3,陈西一跃下车,躲到旁边的引流渠之中。
是谁开的第一枪已不重要,更多的枪支从窗口伸了出来,在未确定善意之前,每个人都是无形的敌人。
所以他们在自保之下,必须先下手为强,冲锋枪,手枪,气枪,玩具枪,硝烟弥漫下,整条公路成为了战场。
这些人已丧失了理智,在丧尸未解决他们之前,已先行将自己解决。
陈西在水渠中,俯下身体,一梭子弹打在青石上,石屑四飞。
有一个人也在往这边跑,被子弹穿透了后背,栽了下来,陈西把他推到一边,扒下他手里的小手枪,实在是无用,但还是把枪留下来。
枪声暂歇之后,已不确定还有多少人生还,但确知的是,活下来的都是狠人和运气好的人。
陈西把头缓缓抬起,观察四周。
这种相似的气氛让他想起在南越的高地争夺中,他也曾这样抬头,以树干做掩体,他看到一个瘦小的南越人正在寻找目标,在双方对视一瞬间,他抢先扣动了板机。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世事难料,曾经保命逃亡的人顷刻间化身为恐怖分子,压制与崩溃,一根稻草半空中落下来,压在了骆驼的背上。
公路上几乎所有的车都报废了,既然后面的走不了,前面的也甭想出去,跑在最前面的活的几率反而更低。
一些有枪的人慢慢聚集,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谁有枪杆子谁就有话语权。
死了的就让他去死吧,没有枪的只有投降,毕竟没有枪的只占少数。
那些人还在清剿对他们构成危险的人,不知谁想出的法子,把俘虏排在外围,成为阻挡子弹的人墙。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人这样做了,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像新年庆祝的第一声爆竹,噼里啪啦的狂热逐渐冷却下来,活着的这批人成为幸存者。他们严肃的模样颇有征服者的姿态。
而此时,落日的余辉投射在起伏的山体之上,在光照的折射下,天空是红色的,但不是那种暖暖的红色,这是窒息般的红色,是感染瘟疫后呈现的那种红色。
褐红的太阳已统治不了这个世界,因此,它显得那样无力,黯淡压抑,沉默遥远。
光影中的远方,一片摇摇晃晃的影子冒了出来,跑向这片区域。
在枪声响起之时,便惊动了它们的世界,毕竟它们才是当下的主人。
持枪者们冷静过后,开始考虑自身状况,于狂躁之后先有了知觉,但为时已晚。
那些影子,大批的丧尸,它们又不是瞎子,更有无穷无尽的旺盛精力,对如此之多的食物岂能无动于衷。
互杀未尚结束之时,陈西已经开始向山顶攀爬,他能看到沿公路两侧的丧尸,滞留在车辆间的人已无路可退。
他们端起枪疯狂扫射,大批的丧尸倒下,但更多的丧尸填充上来,包围圈越来越紧,而他们手里的那点弹药都不够让丧尸垫背的。
彼时陈西终于爬上了山顶,微凉的风袭来,他看到残霞左一堆右一堆,可惜给他的感觉却不是那么好。
黑压压的人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正好能看到全貌,看着这些人头围向中间的孤岛,很快将这片孤岛淹没。
有些时候,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何谈拯救世界。
陈西行完注目礼,他要继续这些人未走完的行程,爬过这片山,就是平原地带,而平原最大的优势就是选择的多元性。
他爬过至高的山顶,翻到丧尸的背后。山梁上种了很多松柏,黄色的野花和绿色的野草混杂在一起,还有青色的苔藓,如果是在过去的时光,这倒是很棒的一次踏青,那就权当是一场踏青吧。
这是江州市最高的一座山,可以眺望远方江河并流,而现在陈西爬上来了,以前他也想爬,但从来没爬过。
江河冲积下的平原,一条铁路穿插而过,一条公路与铁路交汇,时而纠缠在一起,一些古老的村落点缀在路的两旁,有高大的杨树,还有静静的溪流,多看一眼都是奢侈的,因为你再也看不到了。
整个平原,已立满了丧尸,它们的头颅成了最伟大的景观,它们没有目的,这不能再以群称呼它们,这样会缺少敬畏感。
这一世界琳琅满目的头颅,这一世界时而抽风的群体,比行军蚁更加让人震撼,更加恶心。
陈西看着这一切,感觉胸口堵的厉害,他俯下身子大口呕吐着,连胆水都吐了出来。
他本想逃离这座城市,当时也有人劝他留下来固守,现在看来,他们是对的。
远方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丧尸,谁也不清楚还能剩下什么?
而回去,他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黑夜正在降临,他目前唯一想做的就是喝水,不停地喝,喝到无水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