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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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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墨颜肚子里真是一团火。

    她小时候,没人疼、没人爱,有什么不好的立马想到了她,对,没错,说的就是她的三个至亲——祖父、爹、娘。

    这三人,一人给她找了一个未婚夫。

    祖父给她找的,是一名官员之子。

    据说那年兵荒马乱,城里百姓纷纷收拾细软带上家眷出逃,可一名怀有身孕的官员妇人与家人走散,在林子里迷路了三天三夜后终于遇见了独居的墨颜祖父,才平安的将男婴生了下来,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妇人愿意将自己孩子跟祖父家亲戚定亲。

    当问起家中可有年岁相当的女娃时,祖父拍腿一定:“我那从未谋面的外孙女或许匹配。”

    爹给她找的,那就离谱了,都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

    据说爹跟娘断婚以后,自己找了一户农庄定居了下来,岂料那里离冥界很近,恰逢冥界大乱,遭受背叛且身负重伤的妖王带着自己儿子冲破结界,逃到人间,恰好遇到正在犁地的爹,把自己的儿子——一只刚足月的幼小橘猫郑重的交到爹的手掌心,并且愿意用自己儿子一辈子的幸福换取一生平安。

    墨颜来玩耍时,陪了橘猫几个月,他瘦弱不堪,走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爹指着那猫对她说:“女儿啊,看见没?这可是未来的冥界妖王,也就是你未来夫婿了。”

    娘给她找的更离谱。

    据说那个孩子,是娘从路边捡来的小乞丐。因为天生意识残缺,连话都说不全,总是被人欺辱,从小就跟着师傅以耍傀儡戏为生,后来师傅重病去世,连护着他的人都没有了。师傅去世前,将这孩子以报恩之名托付给了娘。

    只是后来长大了一些才知晓,那名官员妇人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天下安定,便被官员接走了,空留下婚约,未留任何只言片语;

    那只橘猫长大了一点后,便跳窗离开,头也不回,谁也不知是回了冥界还是死在了哪儿;

    小乞丐在墨颜搬到紫云山腰间后,也从此失去了联系……

    所以墨颜年纪不大,婚书倒是不少。

    但这个异世也是奇怪,所谓婚书并非是一片纸张,而是一份灵术,二人家长签订婚约,未婚夫妇便烙印在上,不仅如此,还分主谓之次,主者可通过婚书了解自己婚约对象的样貌与周遭,巧的是,这墨颜就是主者。

    除非双方本人协议解除婚约,否则生死无效。一旦签订,便捆绑当事人周身,虽无形无物,旁人也看不见,可墨颜盯着不停环绕自己的这三份婚约,着实头疼,好像不停地在提醒她:快选一个人嫁了生子吧。

    她天生得一副没心没肺的心肠,不知相思是何滋味,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从来就没心动过;更何况,离订婚已过去十五年,她如今都十八了,一个在世的亲人都没有,而那些受恩的人也从未再出现过,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思绪拉回现实,祁宋见她半晌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

    墨颜淡笑:“没事,我活的肆意洒脱,无拘无束,所以怎么会有身不由己之事呢?但你这么问来,想必是你有了?”

    祁宋嘴角上扬,后又落下,沉沉叹了一口气,片刻后才故作轻松道:“算了,与这身在绝境中相比,一切都不值一提了。”

    “是啊,”墨颜赞同,起身给他打气,“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而我们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出去的办法,我可不想在这个蓬莱仙洞里,陪着一个老王八孤独终老。”

    “不可能的,”祁宋不断地摇头,“不可能出得去,就算我师傅来了,也不可能出得去。这里是玄武的地盘,当由它做主,它不让我们出去,任凭我们翻过了天,也出不去。我自然也不奢望将它唤醒,从而为祸天地,那样会成为千古罪人。”

    墨颜看着他,明明是个十几岁的阳光少年,怎么在此刻变得如临大敌、突逢末世一样,像是充满自信的船长却在航海中失去了方向,由船只随便游荡,就算触礁,他也不做任何努力,只是闭眼等着那一刻。

    “祁宋,这只是蓬莱仙洞,并不是十八地狱,还没到那一刻就不要轻言放弃,要相信自己,我们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呼吸着呢,再说,天无绝人之路,焉知我们不会绝处逢生呢?”

    祁宋抬了眼皮,看着她,“那你可寻到办法了?”

    “当然没有,但我知道,人定胜天。”墨颜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祁宋啊,你……相信命运吗?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像我来到这里,就像我遇见你,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太多景没看,还有很多希望去寻。你也是,你长得那么好看,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命运是不会安排你在这里陪着我孤独终老的,我一定会找到出去的办法!”

    最后一句,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眼神,那比信心满满还要强上千百倍。

    祁宋在那一瞬间被她莫名的打动,在那一刻,好像这个人是活的,应该怎么形容呢,在他的生命里开始活动起来了,这个少女明明灵力不如他,可是她却活的那么鲜明、乐观,就像师傅常说的“蝼蚁偷生”,也是在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蝼蚁”的力量。

    人,当如蝼蚁,虽渺小却伟大。

    而且,她说他好看!他记得,书里的姑娘对少年正是一见钟情!想到这里,祁宋的脸颊微微通红。

    墨颜的视线突然投向了祁宋,笑靥如花的对他讲:“你是为我受伤的,先修养好再说,出去的事交给我,我保证会完好无损的带你出去。”

    面对她的承诺,祁宋觉得,就算出不去,能跟她困在这里也是挺好的,这样两个人就能像书里写的“厮守一生”。后来,眼皮太沉,便睡了过去……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天空中星罗棋布,皎皎银河格外敞亮。

    墨颜坐在祁宋的旁边,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个岛有任何的出口,甚至游到水下也没看到任何的希望,但是当看见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她反倒觉得这是一分收获。

    明明那个洞口不大,不远,却怎么也够不着,而这里像是复制的一个世界,千年来,玄武都在这里低头沉睡,不曾醒来,也不曾看过这漫天繁星。

    祁宋睡醒也睁开了眼,他望着墨颜的侧脸,棱角分明,小巧玲珑,眼眸里是漫天星河的倒影,似乎所有的星星都在她的眼眶里闪烁,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她就不曾有过片刻绝望吗?

    突然,墨颜起身,走到岸边,举起双手高过头顶,像是要去抓天上的星星一样,这是幼儿的游戏,因为够不着,只好原地跳高,希望能够离银河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跳一次不够,她跳了第二次,第三次……

    终于,那连绵不断的震动,惊醒了美梦中的玄武!

    祁宋发觉不妙,立马冲过去摁住墨颜,“别跳,万一惊醒了玄武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他们脚底下的“地”开始摇摇晃晃,那岛上茂盛的杂草互相摩擦比肩,树上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声音,忽然这个震动更加明显,像十级地震一样,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祁宋与墨颜简直站不住脚,只好紧抱着附近的大树,可是由于震动极为强烈,岛上所有的参天大树都摇摇欲坠起来,更有甚者还掉落进了湖里。他们二人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盼望着地震能够赶紧过去。

    “遭了,玄武觉醒了。”

    墨颜闻言,不由自主的咬紧下嘴唇,难道是她惹的祸吗?

    震动持续了很久,好不容易停下来,他们二人松了一口气之后,只见他们面前,也就是岛前方突然扬起一个庞然大物,如蛇头一般,连接岛屿与蛇头状的,是又粗又大的圆柱体,看似需三个人合围那么粗,与之不匹配的是仅约三四米长。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玄武的脖子与头了。

    只见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红色的光芒,如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能够清晰的穿过黑暗看透万物。

    “这……”

    但是墨颜依旧保持乐观的心态,安慰祁宋说道:“没关系,它一会又睡了,而且我们在他背上,他脖子短,回不过头,看不见我们的。”

    这玄武像是听懂墨颜的话一样,脖子虽短竟然能够转头,那红色的两只眼睛与墨颜、祁宋对望,霎时间,安静如鸡。

    “???”祁宋呆滞的望着墨颜,那眼神似乎在问她:说好的看不见我们呢?

    祁宋立即将墨颜拉至自己身后,右手已经握住剑柄,墨颜讪讪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玄武看见在自己龟背上的少年少女,惊讶了一下,本想一口吞并补补元气,但定睛一看后却发现,竟是故人。

    倒是这玄武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嘴唇一张一合:“是你?!倒是好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如洪钟巨雷般响亮,还充斥着回声,是年迈老人的音色,语速跟树懒一样极其缓慢。

    “……”

    祁宋与墨颜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玄武的意思。

    按照他们的理解,这妖兽玄武应该是很凶猛的那种,看到人类闯入他的领地,没把他们生吞活剥了都算好的,还这么祥和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墨颜不怕死的回话,壮着胆子指着自己问他:“你……是在对我说吗?”

    “对呀,”玄武慢悠悠道,若不是他没有眼皮,那神情像极了翻白眼:“我这一睡,不曾想竟上千年了,再次相见,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对你说的?!”墨颜站了出来,仔细又认真的想了想,“有,你能送我们出去,并且你继续沉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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