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九死一生
言无忌恨恨地离去，眼神中透露着不甘。
楚离见他走远，身子却一动不动。沈孤城奔过来说道：“师弟，就这样放他离去了？”
楚离转头看了沈孤城一眼，嘴唇动了动，话还未出口，身子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沈孤城的怀里。
沈孤城大惊，连声喊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楚离只觉得魂游天际一般，他分明能听到沈孤城的叫声，可眼睛却不听使唤，嘴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黔首司的人一时之间都奔了过来，围着楚离大呼小叫，声音中颇为关切。
楚离却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能感觉出魂魄在漂浮游荡，离身体越来越远，而沈孤城等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听不见。
楚离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却猛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香气顺着他的鼻孔进入到五脏六腑，通体舒爽。楚离渐渐地熟悉了这股清香，他不想动，心里想着这一辈子就这样静静地闻着这香气就好了。
突然，他感到一股凉风袭来，刹那间将那清香吹散，竟一丝也闻不到了。楚离心里慌起来，他奋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混沌的一片。
就在他茫然无助之时，猛地只觉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接着不知道什么人拽住自己的左臂，将他从九霄云外拉回。
楚离内心的恐惧更甚，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却是仍然叫不出声音，后来他干脆心一横，也不去多想，任由那人牵引而坠。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个声音道：“楚离，醒来！”他感到丹田下一股热气慢慢升起，往上通过心肺直达全身，说不出的舒坦，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暗暗地，楚离吐了一口气出来，睁开眼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打扮像极了做生意的客商，他一只手扶着楚离的肩膀，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腰处。
那热气仍源源不断地从身上传来，楚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客商打扮的人救了自己。
客商见他醒来，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关切地看着他，似乎与他十分相熟。楚离知道自己并没有与这人相识，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连忙起身，朝那人施礼道：“多谢前辈出手，楚离不胜感激，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晚辈也好终生铭记！”
他这一说话，黔首司的人都直直地看着那人，心里也都十分好奇，不知为何副司首对这个生意人如此客气。
那人呵呵笑道：“贱名不值一提，在下不过是过路的客商，见大人昏迷，一时关切这才凑上前来，恰好大人这就醒了，可见大人修为深厚，在下萤火之光，岂敢妄称‘前辈’。”
楚离知道他定是前辈高人，既然人家不愿意表露身份，自己便不好强问，于是也笑道：“您太客气了，既然有缘，不如进去坐坐，您看可否赏光？”
那客商哈哈一笑，点头道：“人人皆说‘黔首司是鬼见愁’，想不到在下竟被大人相邀，敢不遵从。请！”
楚离大喜，连声道：“您先请！”
黔首司众人谁不知道楚离的修为和见识，此刻见他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客商如此客气，自是有他的道理，于是连忙让开路，慌不迭地将客商迎进去。
路人见一场大戏三下两下便散场，不由得失望透顶，一个个摇头叹息，转身离去，哪里知道方才这一场恶战的凶险和刺激。
进得厅来，主客分边而坐，姜妍早就吩咐沏好了茶伺候。
客商一言不发，只是笑笑，接过茶轻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便四处打量起来。
楚离心知眼前的前辈高人不愿显山露水，但他可不敢怠慢，笑道：“不知您一向哪里发财，最近生意如何？”
客商点头应道：“在下是做玉器生意的，家在西北，买卖却是天南海北，哪里挣钱便去哪里。前些年尚可，近两年却差些，唉，难哪！”
一旁伺候的诸葛无情“扑哧”一笑，全然不顾姜妍抛过来的眼神，自言自语道：“夸大其词，这两年天下太平，生意怎么会差？”
客商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后生哪里懂得经商的难处啊！如今看似太平，可夜、厉两国暗中摩拳擦掌，早晚一战，便是两国之内也是暗潮汹涌。君不见，一个‘剑冢’就让夜后如临大敌，整个夜国中部都如惊弓之鸟了么？”
沈孤城听了，细细一想，其中的话有的是真，有的却难以确定，他老成持重，见楚离对那客商十分尊敬，必有缘故，于是起身问道：“敢问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啊，在下愚鲁，还请不吝赐教！”
客商正是逼迫言无忌来挑战楚离之人。他稳坐“醉乡楼”上，见沈孤城与言无忌交手时颇知进退，修为不弱，天分也高，所以对他另眼相看。此时见沈孤城执晚辈之礼相问，更添好感，于是笑道：“言重了。我也不过是走南闯北时道听途说罢了。厉国十多年前被夜国战败，割地赔礼，其国内上自厉皇公卿，下至黎民百姓皆视为奇耻大辱，暗中准备兵器粮草，报仇雪恨之心不灭。至前年厉国偷袭得手，一雪前耻，孟司首和楚副司首前往夜国缔结和约，两国才重修旧好，不知是也不是？”
这段过往众人皆知，沈孤城也不例外，于是老老实实答道：“确是如此！”
客商点点头，继续说道：“两国之间，山河相错，地理相交，各占神州要地，谁若强过对方，便掌握了主动，随时可一统天下，到那时，为君者便能呼风唤雨，随心所欲，使亿兆生民匍匐脚下。此等诱惑不可谓之不大，对否？”
这一下不单是沈孤城，连楚离想想此情此景，自己若是那一统天下、归列九州之人，定不负人世间走这一遭。于是他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对！”
客商笑笑，又言道：“既如此，夜、厉两国均衡之势岂会长久，所以我说两国早晚必有一战，厉皇自然是雄才大略，夜帝夜后也不是平庸之辈，依我看，两国早就厉兵秣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