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琉璃论酒
端王和灵月公主在北境操练军士,带领军民开荒戍边,虽清苦但却怡然自得。灵月公主本就生在大漠,对北境这种苦寒之地并不排斥,相反,只要能和端王在一起,边塞寒风也成了她平生所愿。
灵月公主并没有整日守着端王卿卿我我,她深入北境多个城镇,主动过问百姓疾苦,宁愿自己与端王日子清苦也要让百姓们吃饱穿暖,因此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北境军民对这位端王妃从心底敬爱有加。他们将端王夫妇对比临走前还搜刮了几大车裘皮说是给夜后带礼物的诚王,做出了“端王不端架,诚王不诚心”的评价,可谓是天壤之别。
端王在信中除了介绍了自己近况以外,还特别交代楚离要小心诚王,因为孟琉璃名义上还是夜后一派的人,而端王一派,明面上只有楚离一人。诚王要想打击端王,那楚离这块绊脚石必然是他心中所忌,早晚都要搬去。
放下端王来信,楚离对孟琉璃说道:“端王所担忧的正是我要同司首讲的。我听到一个风声,说夜后有意立诚王为储君,不知真假。”
孟琉璃一点都没有惊讶,平静地道:“却有此事,昨日夜后单独在锦绣宫召我,透露了这个意思。”
楚离吃惊道:“夜后还真的敢在陛下闭关时做如此重大决定吗?她就不怕陛下出关后责骂吗?”
孟琉璃笑道:“这正是夜后可怕之处。依此事来看,陛下必然凶多吉少,夜后这样做,也是在试探百官的态度。若百官反对,她未必就敢这样做,若百官不反对,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诚王上位。即便是陛下无恙,她也会将此事说成是百官合议,这样一来陛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楚离此时对夜后竟有些钦佩,难为她竟想出这么多阴谋诡计,就是为了让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上位。
孟琉璃见他想得入神,以为他害怕,便安慰道:“你放心,夜后对你还是看重的,如果诚王有什么行动,夜后定会保护你的。”
楚离听了笑道:“我有什么可怕的。楚离不过是个小人物,诚王再怎么与端王作对,也不会跟我这个小小的副统领过不去吧?”
孟琉璃指着他笑道:“你我二人之间,还说这等话作甚,谁不知道诚王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你现下是小小的副统领,他若针对你,别人也不会管这许多。若是待你有所升迁,或是夜后更加看重,再对付你就不易了!”
楚离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看来自己对坏人还是看得不透。比如当日在稷下学宫中,自己面对邢傲天的挑衅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可他竟将退让当成怯懦,时至今日仍是与自己水火不容。但人以群分,听说邢傲天在律镜司颇为夜霜赏识,现在竟比楚离高上一截,做了律镜司夜京的佐领,直接受夜霜的指派,在夜霜归家反省期间代理指挥律镜司的曹铮都对他礼让三分。
楚离自然明白,夜霜之所以对邢傲天高看一眼并且委以重任,其中必有诚王的缘故。邢傲天的父亲邢牧云那可是夜国六大宗门中“云梦楼”的宗主,不但修为高深,而且情报遍天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诚王要想在储君之争中立于不败,得到各大宗门支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相对于“白水剑宗”、“云霄洞”、“青牛洞”、“白羊洞”一直支持端王,表面上支持诚王的只有“紫云阁”,所以“云梦楼”倒向哪边就尤为重要了。现在看来,邢牧云支持诚王已成定局。
想完,楚离笑着对孟琉璃道:“司首言之有理,看来我是要小心一些了。毕竟他是皇家子弟,怎么斗我也是斗不过他的。”
孟琉璃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要你小心,未必就是放任不顾的意思。他若步步紧逼,你退又能退到哪里,退到何时?若过分了,我自会管。你只需小心他暗中偷袭罢了!”
楚离见孟琉璃对自己如此看重,开始时压抑的冲动又开始冒出来,他冷静一下,硬生生地将要说的事情又咽了下去。
正事说完,楚离从怀里将羊脂玉净瓶拿出来,在孟琉璃眼前晃了几下,笑道:“司首,你看看我拿了什么过来?”
孟琉璃不愧是“好酒之徒”,隔着瓶子都闻出了酒味,也不知他用什么手法,眨眼间那瓶子就从楚离手上到了他的怀里。
孟琉璃打开木塞,将鼻子凑上前去,长长地闻了一下,然后陶然地深呼吸,如此这般三次,这才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杯,细细品尝。他一边尝还一边说道:“美酒如同美人,如果一上来就亵玩实在是没有趣味,要先望,再闻,然后再品。”
楚离见他对喝酒真的是十分精通,不禁莞尔,对他说道:“司首,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据他说是百年陈酿,楚离愚钝品不出来,害怕暴殄天物,于是便拿来孝敬您。可是好酒?”
孟琉璃一口酒入喉,便觉得绵柔甘冽,余味净爽,不禁大叫道:“真是好酒!”连忙又喝了一口,又是咂摸又是陶醉,连楚离仍在身旁都忘却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瓶中酒便被他喝了个底朝天,仍是兴致不减,便睁开眼对楚离道:“你那朋友当真只送了你这一瓶?”
楚离心里一动,表面却尴尬地一笑道:“就这一瓶,就这一瓶!”
孟琉璃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他没说实话,于是说道:“既如此,若我在你府上如果再找出这酒来,定不是你的了?”
楚离面上大惊道:“为何不是我的?”言罢还捂了一下嘴,自失地一笑。
这一切都没逃过孟琉璃的眼睛,他以为楚离有如此好酒不舍得拿出来与人共享,却没想到自己竟被这个无比信任的人一步步引入了一个大大的圈套里。
楚离一边与他做戏,一边忍受心中煎熬,最终还是报仇占了上风。他陪笑道:“司首既然知晓了,楚离若再私藏美酒,便是不恭了。那改日我在府上设宴,就请司首喝个痛快如何?”
孟琉璃再无其他怀疑,高兴地说道:“好,但有一个要求,只能请我一人!”
楚离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