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凤灵花魁
夜辰终究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楚离知道，能让夜辰等的人，一定非同寻常，而那人失约于夜辰，只有一个原因，那人已经来不了了。
又等了一晚，那人还是未到。夜辰决定不再等，他自从北境返回夜京，再到今日，已有大半月，边军长时间无帅，万一有何差池，他这主帅算是彻底在夜后手里落下了把柄。
所以，夜辰决定赶回北境。他与楚离近几日朝夕相处，甚是相投，于是邀请楚离和叶歌一同去北境走走。楚离一是总有忍不住说出自己身份的冲动，但叶歌劝他不要言明，以免给夜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心中觉得对夜辰；二是试剑山论武之期临近，远去北境只得另择他日。夜辰知他宗门中人，试剑山论武是夜国盛世，楚离带着云霄洞师尊们的期望，难以此刻抽身，于是只得暂时放下念头，暗自嗟叹不已。
第二日，三人在不易城分手，夜辰自出北门，投往北境而去，楚离和叶歌马出南门，向试剑山方向行去。
离试剑山论武还有二十余日，所以二人并不着急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倒也轻松，感情也与日俱深，如胶似漆。
这一日，二人来到凤灵城。这凤灵城是夜国第五大城，虽比不得夜京和不易城的繁华，也比不上云中郡与长鹤城的景致，但自成风格，在夜国也大大的有名。
原来，凤灵城靠近广阔的金水，百十年来都是水陆要冲，商贾云集，加上位于四大城的中心点，更是号称“天下通衢”。这城还有一妙，其勾栏瓦舍十分发达，各色美女云集，是夜国达官豪富、世家弟子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楚离和叶歌并肩进得城来。
凤灵城墙不高，也没有多少深宅大院、雄壮衙署，但是满城都有鲜花点缀，绿柳摇曳，从金水中引来的“凤灵河”穿城而过，街上、水里人流不断，舟楫穿梭，到处透着精致闲适。
叶歌女儿家心态，觉得哪里都是新鲜，哪里都有好奇，将马缰扔给楚离，在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楚离看着叶歌，觉得有些可笑，明明穿着男子衣服，却投足间仍是女儿家神态。
二人正走着，忽闻街上有踏歌声，歌声高亢回旋，竟是字字入耳：“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烟暗孤松。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心似鉴，鬓如云，弄清影，月明中。谩悲凉，岁冉冉，蕣华潜改衰容。前事销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离歌一梦，回首春空。彩凤远，玉箫寒，夜悄悄，恨无穷。叹黄尘，久埋玉，断肠挥泪东风。”
若是往日，楚离听到此等歌曲，闻都不闻。但此时心境，与往日大不相同，父母之亡，家门之灭，心底许多哀愁，竟都被这歌声勾起，萦绕心头，再也驱散不走。
那歌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渐渐地，再也听不见。
楚离从歌声里回醒，心下一惊，待举头四顾时，那踏歌之人早就无影无踪。
楚离暗叹一声，心想，那唱歌之人不知是否也有自己这般境遇。
楚离正在嗟叹感慨，忽见叶歌跑回来，高兴地举着手里的东西，冲着楚离说道：“好看吗？”
楚离看了，顿时失笑，原来叶歌手里的是两只糖人，形貌和二人无异。正要说话，却听得前面人头攒动，身后也有人向人群处跑去，边跑还边招呼：“快去看啊，花魁游街了！”
叶歌纳闷问道：“何为花魁？”楚离虽长在富贵之家，却也不懂。
于是叶歌拉住一个路人，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大哥，刚才那人喊的‘花魁’是什么意思啊？”
那路人见是两个相貌俊美的少年，于是心下大有好感，连忙说道：“你们定不是本地人吧？我们凤灵是香粉之都，每年都要举办花魁游街，以示太平盛世。这花魁嘛，就是各处楼院里的绝色女子，这些女子共六位，都是夜国各地的世家公子们选出来的。今日游街，花魁们还会选定心仪少年，相陪七日。你二人英俊不凡，今日算是来着了。”
楚离和叶歌听得懵懂，二人虽有肌肤之亲，但未经人事，哪里懂得什么叫“楼院”，更不知为何要“相陪七日”，但有热闹看，是一定要前去一观的。
二人将马寄放在街边小贩处，也向人群移动处跑去。
只见街上已经人满为患，既有神情各异、意图得中的少年，又有看热闹的妇孺，殊为可笑的是还有几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也打扮得齐整，希冀得到花魁的垂青。
随着“哐哐”几声锣响，人群自动分成两边，只见一辆楼车缓缓行来。楼车高约三丈，上有阑干，下有纹饰，做得十分精美。
在人群的阵阵欢呼声中，楼车里款款走出五位红裙女子，每一位都是身姿摇曳，凝肌雪肤，国色天香。人群顿时看呆，除了楼车行进的声音，整条街上寂静的可怕。
正当人们沉浸在各种幻想中时，楼车里又出来一人。只见她身着淡粉衣裙，裙摆及地，细腰用云带而束，不盈一握，青丝轻挽透出无限春意，发间七宝玲珑簪映得面若芙蓉。那女子凤眼之中媚意天成，莹亮如珠，怀抱一把古琴。人群里想起阵阵赞叹之声，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人间独存的花魁。
楚离和叶歌也一样被吸引。叶歌平日自忖美貌，但与这绝色女子一比，自己顿时觉得失了颜色。再看楚离时，虽脸上没有他人垂涎欲滴的表情，但也是眼睛不眨一下。
叶歌心中恼恨，在楚离肋下用力一戳，楚离吃痛，在人群里“啊”的一声，看叶歌时，她小嘴调皮地撅着上了天。
楚离自失地笑了笑，忙拉过叶歌柔荑，轻轻地握了一下，这才哄得叶歌心下欢喜。
这时只见那绝色花魁玉手轻挑银弦，古琴顿时流出酥软之音，街上众人如痴如醉，浑然梦里。
不久，一曲奏罢，街上人群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