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不是他
单向玻璃后面,靳礼清一如既往的油盐不进,无论警员好言相劝还是严厉以待,都不能换来他一个正眼。
完全不在乎的态度,像个复读机似的只重复一句话,疯狂执拗,“我要见苏郁。”
“我只和她谈。”
谈什么?你和我女朋友有什么好谈的?
谈一谈你想要几级伤残?
陆清桉身上的气压很低,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酸味,棱角分明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臭着脸,活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巨款。
离得远远的,苏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被渣了”的幽怨,简直比厉鬼还要怨气冲天。
暗暗思考了下自己似乎没有的罪过腹黑蔫坏的男朋友,这才放心的脚步轻快上前,小流氓似的一把抱住他的窄腰,“怎么了?谁惹我的小桉子生气了?”
“你告诉我,我去咬他!”
“你是小狗吗?”陆清桉垂眸看她,酸不溜丢的心情得到了微微缓解。
故意弯腰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口,眉头微皱,“一股肉味。”
谁让你带的全部都是肉?
唯一的素菜就是菠萝!还就两块!
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
苏郁抽抽嘴角,娇嗔着给了始作俑者一脚,凶巴巴的质问,“怪我喽?”
“怪我。”陆清桉有着很多男人没有的通透,面对女友即将要发脾气的预告版,求生欲极强,从善如流的认错。
他心知肚明,不要和女朋友这个生物讲道理。
如果讲输了,你得道歉外加跪榴莲。
如果讲赢了,那么恭喜你,你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总结:道歉要趁早,吵架需谨慎。
苏郁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男人放低姿态,她也给面子的很好哄,小狐狸报复性的又在他唇上啃了两口。
在男人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时,果断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蹦蹦跳跳的跑进审讯室。
关门的时候,还不忘调皮的朝他挤眉弄眼。
活像个阴谋得逞的小坏蛋。
靳礼清看到眼熟的人影,面上终于出现了其他的表情,晃晃手腕上的手铐,“丫头,咱俩也算得上同病中人。”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快给我松开,难受。”
“难受也忍着,”苏郁把冷酷无情几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公事公办的态度,“珍爱生命也是传统美德,你不配。”
并不意外这个回答,靳礼清也没有生气,只静静的看着她,“我做过的事,我都认。”
“那些人明面上光鲜亮丽,暗地里却做着丧尽天良的勾当,明明是个人渣,却还受尽敬仰爱戴。”
“说实话,我不甘心。”
“凭什么这些社会垃圾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而我兢兢业业,全身心都在治病救人,却还要遭受绑架,经历噩梦一样的虐待。”
他心里的天平已经严重偏移,多年来受到的冷嘲热讽,白眼相待,让他的心理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嫉妒,他憎恨,他想以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处理这些人渣,让他们比自己还要痛苦。
靳礼清看着女孩眼眸中明显的不赞同,自嘲的笑起来,“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可当时的我却把杀戮当成了救命稻草。”
“看着血花飞舞,看着他们对我乞求,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被绑架的时候。”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我逃脱了魔鬼的束缚。”
“你从来没有逃脱,”苏郁平静的看他,声音里没有起伏,“你把自己变成了魔鬼。”
就如同常念所说的那样,云端上高高在上的天使一旦陨落,会成为地狱里最狠毒的魔鬼。
她与靳礼清在反击后,顺利逃生,难道真的是常念一时大意吗?
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是她细思极恐,苏郁看着靳礼清提到杀人时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语气轻松到只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隐隐间,她似乎看到了常念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恶魔面孔。
靳礼清现在,与常念无异。
常念确实死了,但他却打造出了一个和他一样的杀人狂魔。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苏郁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思绪清晰冷静,“你认识一个叫方宇的人吗?”
“不认识,”靳礼清在听到她的话后陷入了沉思,几乎是下意识回答,“自从我被绑架后,家人朋友都在刻意疏远我,我也没有朋友。”
“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像个傀儡。”
“那涂林呢?还有李竹?”
“都没听说过。”
大眼睛里暗光划过,冷意渐渐浮现,苏郁始终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面上没有任何破绽,从容的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杀人?”
靳礼清皱起眉,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苏郁微微朝前探着身子,声线软软的,没有任何侵略性,“前十年最灰暗最痛苦的时光你都一个人度过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忍受不了,决定要杀人了呢?”
“因为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了孤独终老,活在过去里的想法。”
“他劝你杀戮,劝你怨恨那些好好活着人,让你觉得不公平,让你顺利的拿起了你曾经认为最神圣的手术刀去残害无辜!”
靳礼清彻底愣住了,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锤子重重敲击在他心上,让已经麻木的内心再一次感受到清晰的痛。
表情由最开始的质疑变为恍然大悟,然后窒息般的痛苦席卷四肢百骸,化为了浓浓的悔意。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眼里带着点点晶莹。
是啊,这双手是救死扶伤的手,而不是屠戮生命的手!
在他眼中神圣的手术刀,也成为了他手中残杀生命的工具!
一瞬间,靳礼清忽然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听到一阵清脆的女声——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靳礼清浑身就像卸了力,瘫软在椅子上,双眼空洞,哭着哭着,忽然笑起来。
目光中的疯狂消失殆尽,声音理智冷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是个残疾人,右腿高位截肢。”
“我见到她那天在静心湖边,她带着机械假肢,很显眼。”
“她告诉我,她叫常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