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小镇杀人案9
审讯室。
吴学青从外表上看，和邻居村民们提到的一样，憨厚老实，不怎么爱说话，身上非常没有存在感，五官也没有辨识度，完全是丢到人群中找不到的长相。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家公认的内向男人，竟然报复杀人。
哪怕被抓捕，面上根本看不到慌张的情绪，安安静静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很平静，没有大呼小叫，更没有歇斯底里。
给苏郁一种，藏在最后不显山不露水的恶魔感觉。
拿出放在证物袋里的匕首，同样直视着他的眼睛，不闪躲，坦坦荡荡的，“吴学青，这个眼熟吗？”
“嗯，我拿着它，杀了林向海两口子。”吴学青肯定的回答，声音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人？”
“报复。”
“你恨林向海夫妻俩？”
吴学青摇摇头，眼里划过疯狂和不甘，“我不恨他们。”
苏郁时刻关注着他的表情，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恨林娴娴吗？”
男人的动作顿了下，表情复杂，又是皱起眉，又是矛盾的扬起嘴角，过了十几秒，才摇摇头，“不，我爱她。”
“只有她给过我家的温暖。”
也许是近墨者黑，苏郁的嘴巴也开始陆化，完美同化了男人的毒舌，冷笑一声，“爱？”
“就你那点爱，狗见了都摇头。”
吴学青忽然笑了下，抬起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拳头猛的握紧，“对，你说的对，我恨她。”
“她凭什么自己快活却要我留在回忆里？”
“她怎么能嫁给其他人？！明明错的是她，为什么只有我想要挽回！”
吴学青瞪大了眼睛，模样怪异，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拍打着自己胸口，手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给她跪下，我外出拼了命的打工，我积极和女儿聊天互动。”
“我就是为了留住我的家她给了我家的温暖，为什么又要收回去”
苏郁看着手上的资料，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声音带冷，“你为什么要杀害林向海夫妻？”
深吸一口气，吴学青脸上难得涌上愧疚的情绪，很快又被复仇的畅快取代，“因为我要让林娴娴下辈子活在生不如死里！”
“如果她知道，她无辜的哥嫂是因为她的一时错误而丧命，她会痛苦的活下去！”
“我不要杀她，杀她没意思，我就要杀她的家人！让她痛苦！让她后悔！”
“曾经我思考过，林婆子年纪大了，过几年早晚都得死，但林向海不一样，他还年轻，他刚刚当了爸爸！”
笑容越来越扭曲阴森，癫狂的模样看上去宛如恶魔在呢喃，吴学青畅快的笑着，“我故意把孩子留下了，林娴娴今后只要看到那孩子，就会活在自责绝望里！”
“是她害得那孩子没了爸妈！”
越听，拳头握的越紧，苏郁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声音冷的带冰碴，“他恨得不是林娴娴，而是你！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剥夺了他父母的生命！”
吴学青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张口，“我对林娴娴那么好，我把所有的钱都给她，我甚至跪下来求她不要离婚，是她辜负了我！”
“她出轨了外面的小白脸，让我的女儿没有了美满幸福的原生家庭！她该死！”
他越是情绪激动，苏郁越是平静，语调里都没有什么感情变化，“你所谓的好，就是在继母和妻子发生矛盾时，不停的指责妻子，家里大小事情从来没有解决的能力。”
“你所谓的好，就是拿着菜刀砍她？就是杀害她的哥嫂？！”
一声声质问让吴学青浑身僵住，机器人似的一动不动。
过了十几秒，才浑身瘫软下来，喃喃自语着，“不是我我当时就是一时生气我没想过离婚”
苏郁手指点了点证物袋里的凶器，不怒自威的模样和某男还有点像，“案发当天，你是怎么杀害林向海夫妻的？”
吴学青陷入了回忆，“我知道林娴娴嫁人以后，就计划着报复她，特意去做了个加高的梯子，趁着凌晨没人，偷偷从二楼进入卧室。”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春燕醒了，她看到我就开始喊，光着脚下地想保护她的孩子。”
“可她没有机会了我杀了她”
回忆里，李春燕不顾危险冲向孩子这一举动激怒了吴学青，他抓着她的肩膀，用刀子不停的捅。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下，满手是血。
林向海这个时候也醒了，下床准备搏斗时，被早有准备的吴学青抓住，刀子不停的捅向他的胸口、腹部
直到男人倒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
熟睡的小婴儿惊醒，并没有哭，只是用不谙世事的大眼睛看着，咿咿呀呀的想要找妈妈。
“那时候，我看着小孩，突然想起了我女儿，”吴学青捂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爸妈离婚了，小的时候我爸忙，怕我乱跑，就把我像拴狗一样拴起来不让我乱跑。”
“心情不好了要骂我，赚不到钱还要打我，说实话，我恨他。”
“后来，后妈来了，她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自然没有时间照顾我，吃的用的，也都是她孩子剩下的。”
“村子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和我玩，说我是野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久而久之，也不会表达，遇到什么事都装在心里，可以说，那个家，在我眼里根本不是家。”
眼前忽然浮现出女人的模样，吴学青苦笑着，“是林娴娴给了我一个家，温暖的家，还有可爱的女儿。”
声音开始哽咽，“我很珍惜，可这一切都结束了，她收回了所有的好。”
“而我的女儿，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野种。”
“我明白那种感觉，所以我想让女儿拥有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不要走上我的老路。”
吴学青的眼眶很红，终于，落下一滴泪，用手迅速擦掉，忍住声音里的情绪，“我不后悔，但我对不起我女儿。”
只觉得动容又可笑，苏郁作为旁观者，只能客观的摇摇头，陈述一般的口吻，“所以，你没有杀害那个小孩？”
沉默的应了声，吴学青脑海中划过小时候的不公平，婚后的短暂幸福，女儿甜甜的笑，还有躺在婴儿车里，小婴儿单纯的眼神。
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闭上眼睛仰着头，突然笑了下。
算得上，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