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互为知己
黑夜中，挂在廊下的两只灯笼随风轻晃，内里的烛光摇摇曳曳。
林依一双星眸中泛着点点光芒。
即便她与颜暮云不可能再续前缘，但她不得不承认，在所有认识她的人中，颜暮云是最了解她的那一个。
且在她将秘密说出去之后，再面对他时，林依心中是放松的。
有时候一个人守着秘密很累，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一直要藏着掖着。
多一个人分担，卸掉思想上的包袱，也是件令人轻松的事。
不谈感情的时候，颜暮云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身上的优点很多，当然，缺点也不少。
站在王朝，百姓的角度上而言，他无异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可这个优秀的男人无论是做丈夫还是做父亲，都不是很合格。
“我听人说，你让柳儿的婆家做了青瓷的买卖，我要多谢你。”
“不必谢我，是祖母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意思，事实是你帮了曹家一把，我还是要谢你。”颜暮云端起酒杯，敬她。
林依瞪他一眼，随后端起酒杯，“最后一杯。”
“都听你的。”
话落，颜暮云仰头喝尽杯中酒。
“当初给静儿和柳儿选亲的时候，我也考虑过，曹家虽然不起眼，在京都之中没有势力但曹家人倒是不错。柳儿没有心机，她不适应豪门大院，待在曹家对她也好。”
在嫁女儿的时候，颜暮云也是有自己考量的。
哪里能单凭常姨娘的心思为颜柳选夫婿，选婆家，姨娘终究是个姨娘。
只是颜静这边，颜暮云倒是没看出武家心机深重，在宫防上，武家人一向做的很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武家这边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还有一句古话叫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事情都有两面性。
老太君与他说过在武家反倒令颜静性子上改了不少，为人也更成熟了之后，他又觉得武家也不是没有丁点儿可取之处。
林依静静地听着他说，并不插嘴。
她对颜静和颜柳没有什么感情。
从一开始，这两个女孩就与她没有什么纠葛，再者，她不了解她们现在的生活，贸然开口还显得十分唐突。
时隔多年，想让她表现出什么感情深厚来也不可能。
但做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林依很称职，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颜暮云对面，听着他说话，看着他一杯杯的喝酒。
说到最后，对上林依的视线，颜暮云都觉得自己啰嗦了。
“喝了两杯酒便拉着你说些家长里短。”颜暮云垂眸轻笑一声，“或许真是上了年纪，从前我只觉得自己像把利剑，锋利无比，所向披靡，如今……”
“这样的你，才像一个父亲，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颜暮云说的对，以往的他就是宣德帝用的顺手的一把剑，指哪儿打哪儿。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不会考虑他后宅中的妻子，孩子。
也万万不会像今日这般与她坐在一起，讨论自己两个女儿的家庭是否幸福，她们适合什么样的夫君，婆家对她们好或是不好。
可人不可能只有事业，那是不完整的。
今夜的颜暮云让林依看到了他鲜为人知的一面，这才像一个父亲。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过的，也曾为她们的幸福担忧过。
“难得听见你夸我。”颜暮云笑道。
“我只是实事求是，要不然，你可想想，凭你当初做的事，你可曾听过我夸赞过你一句？”
颜暮云哈哈一笑，“无碍，不谈柳儿她们，只说你。你助力曹家，也算是让曹家帮你在京都打前阵。”
“颜暮云，你真的很讨厌。”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颜暮云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目的。
她的想法，她的计划在他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我不是聪明，我只是了解你。”颜暮云趁机给她灌迷魂汤，“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还了解你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谢谢，我比较珍爱生命。”
“哈哈！”伴着颜暮云爽朗地笑，顺手将脚下的箱子搬到桌面上来，“这是送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林依打开箱子。
“这……”入目的珍稀古玩玉器让她挑了挑眉，“刚一进京就听闻颜侯近来十分忙碌，想必这些就是从贪官污吏家中搜出来的吧？”
颜暮云轻笑，“怎么，这个时候想清高一下？让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倒也不是不可以。”林依淡定地从中摸出一个可爱的小狮子，握在手中把玩，“不过，在我手中这些东西大概能发挥出它们的最大价值。既然侯爷送了我，那我日后多做善事，保国之安定，百姓生活安康，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侯爷你说是吧？”
“所以，过段时间的宫宴？”
“侯爷放心，为国抛头颅洒热血我爱国志士义不容辞！”
“哈哈哈，你啊你，还是那么见钱眼开。”
心情愉悦，颜暮云顺手在林依头上揉了一把，不待一丝情，欲的亲昵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时间不早了，侯爷还是尽快回去吧。”
林依倏地站起身来，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回屋去了。
颜暮云愣愣地望着她溜得贼快的身影，失笑一声，仰头灌下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