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水军的怨气
颜正齐的话说到这里，不仅林依明白，颜暮云也明白了。
他微微颔首，“你心中有数便好，这里不是北疆，周遭的人能用便用，不能用便趁早……”
颜暮云的话戛然而止。
突然抬头看了眼林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安。
颜正齐诧异地望着两人。
从小，老太君便告诉过他，父亲辅佐宣德帝，自小面对阴谋诡计，心志坚定，可如今却连说话都要时刻关注林依的脸色。
林依对他父亲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林依依旧搂着两个孩子，并未对颜暮云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但也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正齐，你说见过凌大人，他可与你说过他的计划？”
“说过，凌大人满腔热枕，是个好官。”
想起昨日的初见，凌正拉着他将他规划中的海口一点点描绘给他听，直说到天黑，颜正齐忍不住扬起嘴角。
这样的人，孟虎，曹魁他们一定很喜欢。
颜暮云见林依并未生气，悄悄松了口气。
“你刚到，凌正那里不急，还是先行处置水军内部的事，申屠承志已经受伤，至少在他养伤期间你不必太过担心。”
颜正齐道，“是，孩儿已经命人暗中监视他了，申屠承志对旁人施以小恩小惠，除了他只怕还有别人会暗中捣乱。”
这时，老太君突然插了一句。
“说起暗中捣乱，这两日带着小宝小贝上街时，我与吴嬷嬷多少也听过附近邻居提过一些奇怪的事。三日前，街头回来一家老小，原本一家人在海口开了间糖水店，他家那年轻的儿子只因在街上与水军生了两句口角，当天夜里，他的腿便被人打断了。听他母亲说，打人的不止一个，行动很快，又悄无声息，打了人就跑，夜半也没人听到动静。”
津郡气候炎热，老太君来到津郡之后，便入乡随俗，衣着上并不十分讲究。
她又时常带着小宝小贝上街，宠溺孩子的模样周围的邻人都见过。
邻里们见得面多了，也只当是她林家的远亲，言语上便亲近起来，时常说些家长里短，闲闻趣事。
林依微扬下巴。
“凌正之前也说过，海口的案卷之中，也都能看到水军的影子。”
“身为将士，竟只因一言不合，对普通百姓下黑手！”颜暮云鼻间冷哼一声，“正齐，凌正主管通商，可要建一个通商口岸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在他开始动手之前，你必须要先将水军内部的蛀虫一一揪出来。”
“是，父亲。”
“潘老将军治军一生，却在解甲归田之前让水军之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宣德帝主张颜正齐调任，便是在给潘老将军留面子。
潘老将军从年轻时便在军营之中，也算戎马一生。
如今一辈子都快过去了，临了却反要带上污点。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面子上，宣德帝不想让他背负一个太过糟污的名声。
若非如此，宣德帝大可直接派人前来调查，而不是更换主将，先让潘老将军回乡养老。
只可惜，潘老将军的家人只怕此生都难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了。
几人说完话，颜正齐在林家用了午饭。
小宝和小贝对他的兴趣远超颜暮云，颜正齐对两个孩子崇拜的目光没有抵抗力，直到晚上他带着地二准备离开之前，小贝还在嘱咐他。
“大哥，你什么时候再来，别忘了要带我和哥哥去军营里玩。”
如今的水军内奸猾小人横行，颜正齐暂时不敢带他们两人冒险。
“等过两日，等大哥将军营里的大坏蛋都打倒，再接你们去玩好不好？”
小贝忽然问道，“那个大坏蛋是叫申屠承志吗？”
颜正齐一愣，随即笑着摸摸他的头顶。
“小贝真聪明，是他。但这件事可不能往外说，说了就会惹出别的祸患来。”
小贝点头，眼中的那崇敬的星芒都要化作实体了。
小宝接话道，“大哥，我们知道的。娘亲曾经说过，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有些事情只能做，提前说了反而不好。”
他这话说完，不止是颜正齐，就连老太君和颜暮云都微微发怔。
老太君不住点头，笑地开怀，“小宝和小贝真懂事，你娘亲说的不错。”
难怪他们说这种话时林依都敢让两个孩子在身边。
这两个孩子往日里是调皮一些，但聪明也是真的聪明。
都说儿子像娘，他们俩的聪慧劲儿不仅与林依相像，从林依那里受到的教育也好。
顷刻间，老太君有些释然了。
实话说。
初到时，她对津郡这边简单的生活环境还颇有微词，两个孩子说到底是侯府的孩子，若是林依刻意逃避侯府以及京都复杂的环境，将小宝小贝教成两张白纸，她反倒会不悦。
小宝小贝的出身便注定哪怕日后不回侯府，也不该如普通孩童一般。
过早的接触一些生活中的阴暗面，或许会损失掉一部分快乐，但那是他们必经的成长过程。
若只是知道调皮捣蛋，和水玩泥巴，快乐是快乐，可那才是毁了他们。
如此过了两日。
军营内。
水军驻扎在这里的年头十分久远，涉及到的公文、粮草、账目不仅多而且庞杂。
潘老将军很配合，但因为数据庞大，这项工作耗时也非常之久。
在这期间，颜正齐率先着手，调整水军内部的考核制度。
参考北疆孟虎的治兵方式，加重水军的训练，通过日常训练，一步步找回身为一个将士的精气神儿。
可他这种方式对于懒散惯了的水军士兵太过激进。
一时间，士兵们怨声载道，还有几个训练完当场就瘫倒在地。
许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强度的锻炼，水军士兵的体能已经退化了，更有些人，因为日子太过安逸，竟比南方普通人的体型还要胖些。
今日，潘老将军坐在下首喝茶，颜正齐伏案继续整理。
间或有什么不明之处颜正齐便会抬头问，潘老将军便为其解答。
申屠承志养伤，这几日没空找颜正齐麻烦。
王战的态度仍旧是敌意满满。
颜正齐初来乍到，想让水军的所有人立刻改变态度，也不现实，且许多事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处置完的，颜正齐心中倒是不急。
目前摆在他眼前的比较难的事则是如何平息因大强度的训练带来的怨气和反对的声音。
正在这时。
守门的士兵在门前禀报，有人往军营中运送了几大车的冰块，点名要送给建威将军。
如今的军营之中有两位将军，来人为了区分，指名道姓地说只送给建威将军颜正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