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防的就是你
林依让点翠包了些茶叶送走范雅。
站在东院门口,林依抬头,站在范雅的位置抬头望向天空。
“玉楼,点翠,过来扶我一下。”
范雅比林依高,两人扶着她往倒退两步,直到林依仰头,以仰天斜视的角度将整个东院的平整屋脊尽收眼底。
傍晚夕阳将坠,晚霞布满天边,火红炽热,霞光无限,一群飞鸟自东院上空穿行而过。
倦鸟还林!
“夫人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依忽然笑道,“我瞧着窗台下的门框裂出了纹路,去取罐菜油来,我从前听人说,把菜油涂在木头上能防裂。”
“是。”
当夜,林依心情很好,晚饭时还多吃了几个孙嬷嬷做的水晶虾饺,白日里的担忧好像尽数被她抛到脑后似的。
玉楼点翠守在床边,边为她打扇边听她继续讲故事。
“夫人,您今夜说的‘管中窥豹’便是在说范夫……孟夫人吧?”
点翠依旧聪慧,听完林依的故事立即明白,林依想要表达什么。
玉楼收了扇子,红着脸认错,“夫人,玉楼错了,日后再也不偏听偏信了。”
林依无意说教,只是许多时候谣言不可信,范雅武艺超群,勇于维系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本应令人赞赏的女子却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被口舌是非包围。
她人品率直,端看她几句话将老太君哄的高高兴兴,便知她哪里是不会好好说话,只分她想与不想而已。
林依合上书,手掌轻抚小腹,“好了,今夜便到这儿吧。”
夏夜,草丛中虫鸣阵阵,夜里的风吹不散白日的温度,打在身上多了几分热度和粘稠感。
夜深人静时,忽地听到窗户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噗通”声,伴随着清晰的木棍掉落,紧接着便是瓷瓶二连三坠地的破碎声。
稀里哗啦的瓷片碎裂声在寂静的夏夜格外渗人!
声音响起的瞬间,玉楼倏地从外间榻上爬起来,厉声问道,“谁?”
外衣尚且来不及披,玉楼吹燃火折子,手脚利索地点燃烛火,端着烛台靠近窗户,正巧与赶过来的东院守夜的家丁碰了面。
今日值守的张大张二站在廊下,手中提着灯笼,“玉楼姑娘,出了什么事?”
玉楼抬起手中的烛台,环顾四周,将每个角落都瞧了一遍,除去一地碎瓷片外,其他的一概没有发现。
“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张大摇头道,“没有,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出什么事了?”林依的声音自内屋内传来。
玉楼点燃屋内蜡烛,撩起床幔,林依披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坐在床边。
“吵醒夫人了,不知怎地,放在窗户边的瓷瓶碎了一地。”
“喵呜~喵呜~”
一道粗粝的猫叫声从屋顶传来,玉楼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吓了奴婢一跳,想来是猫不小心碰倒的。”
“夫人也是,那些瓷瓶摆在窗边,莫说猫,就算是夜里起了风也很容易将它们吹落在地。”边说,玉楼倒了杯水,“夫人可要喝口水?”
林依坐起身来,她并不渴,但也接过茶杯轻抿了几口。
听着张大二人在窗外收拾残破的瓷片,她弯起眉眼,眸中闪着遥遥烛火,似有漫天星河映在里头。
她在笑!
“是挺吓人!玉楼,窗外撒了不少菜油,夜里看不清,让他们明日再收拾便是,莫要再摔了跤。”
“是,夫人。张大,张二,你们小心脚下,晚间夫人在廊下不小心撒了许多菜油,莫要滑了脚。且先回去吧,留着明日再收拾。”
“谢夫人,谢玉楼姑娘提醒。”
玉楼将窗户关上,从内里插好,“夫人,奴婢将窗户关了吧,过了半夜,天该凉了。”
“那便关了吧。”林依道。
虚惊一场,熄了灯火的东院再次回归平静。
林依含笑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藏在手中的匕首和药粉统统塞进了床侧的暗格里。
想要监视她,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既然范雅说东院有人保护她,以东院的格局来看,除了可以藏人的房顶便是能够容身的廊下屋檐。
她让玉楼在窗框上涂抹了大量的菜油,而后失手不小心打翻罐子里的,让窗户,地面遍地都铺满没有气味的菜油。
等玉楼睡着,她把用来支撑窗扇的木梢支棍上放一小包用面粉锅底灰混合草屑树叶的好料,窗内里再摆满瓷瓶。
除了防人监视,还能防止喜欢从窗而入的某个王八蛋。
无论谁想打她主意,只要有人动了她的窗,即便脚下滑油摔不死他,也定摔他个满脸碎瓷渣!
这次只是个警告,若还有下次,她就把所有的瓷瓶换成银针,面粉和锅底灰换成毒粉!
留香院中,颜暮云的脸色比身后无月的夜还要黑,他衣角下摆滑腻腻的,像是沾染了油渍,上面还黏了不少树叶草屑,半边身子都被脏污覆盖,混合着油渍不仅黏糊糊的看起来还有些恶心。
“夫人医术了得,侯爷可要小心,这粉……很可能有毒……”
地四站在他身侧,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他亲眼瞧见了自家侯爷在夫人窗外摔倒的全过程!
侯爷曾引以为豪的灵活身法,飞檐走壁的绝佳轻功,往日里的风流潇洒在那瞬间竟全然顾不得,狼狈到只为能在家丁们赶来之前跳到房顶上,最后竟还要学猫叫蒙混过关。
地四忍不住闭了闭眼,缩起脖子。
三哥说的没错,他没有提前通知侯爷,让侯爷丢了脸,侯爷定会让地五他们过来顶替他。
可他事先并不知道夫人做了这样的安排,今日被范雅察觉后,为了不被夫人发现,他便转移了藏身地点,远离屋顶和房檐。
依计划明日便要启程前去高庸国的颜暮云,原想在临行前再次确认林依心意。
岂料他刚想从窗户翻身进屋,却猛地脚底一滑,毫无防备下,颜暮云本能的伸手去拽窗框,一把拽下了撑住窗扇的支棍,一兜不明粉尘迎面而来,还好他闪得快,可挥舞的衣角仍将摆在窗户边的一排瓷瓶碰倒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猫叫是迫不得已,颜暮云黑着一张脸,两颊紧咬,双手垂在身侧,指甲掐进了掌心之中。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怒意和怨气,周身黑烟几乎快要具化出实体溢出来。
他这是被算计了。
颜暮云咬牙,林依,你可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