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枯叶逢春
“我钓鱼佬。”
“我开花圈店的，你需要纸人、花圈，香烛、冥币都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陈木一本正经的说道，紧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超级简易的名片，快步上前，塞给自称六爷的老者。
名片正面印逢冬花圈店大门的彩照，背面写着‘提供一切丧事用品，特殊业务：可坐高官压堂（10000元）’，老者一看气得指着陈木好半天没说话，陈木以为他要过去了，急忙渡了一缕气帮他舒畅胸中淤闷。
“你老还真是玩不起。”
“你这混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者开玩笑的嘛。”老者缓过来，也不忌讳，直接坐在小洋楼大门前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售价1k的神州烟：“二位抽烟吗？”
张德看了一眼陈木，见陈木点头这才接过烟点上，深吸一口，烟雾在体内循环一遍，最后吐出淡了许多的白烟，目露追忆：“谢了，你这烟我好多年没抽了，说实话，这种一千的神州烟没有三千那种特供的竹市烟好抽，不过我还是挺怀念这种烟的口味，毕竟那时候没钱，只能拿这种烟当口粮。”
老者叼着烟，手里握着还没来得及放进口袋里的打火机，额上血管凸起，刚想喷张德装，不料下一秒，张德手中真就拿出了一包外表青绿色的香烟：“来，老陈，我知道你抽不惯别的烟。”
察觉到老者的目光，张德又抽出一支，双手递上：“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张德，老先生，品鉴。”
“小兄弟客气了，我叫长见先。”长见先如同吃了苍蝇般，苦着脸接过张德的烟，别在耳后，随后他目光落在陈木身上：“敢问这位小兄弟贵姓？”
“免贵，陈，单名一个木字。想不到老先生还挺遵古的。”陈木似笑非笑的看着长见先：“不过，长老先生别怪我粗言提醒，命宫现死气，这可是大限将至，还是早做准备的好，身在这阴阳不分之地，小心……”
“小心什么？”陈木话说到一半停住，长见先心焦不已，他今天本是来找这个听闻在外面学了一些稀奇本事的侄孙女解解惑，没想到遇上出口吓人的陈木，大限将至四个字，着实乱了他的心，陈木久久不再开口，他忍不住站起身走到陈木跟前：“小兄弟，话别说到一半就不说啊，你这样，老头子非被你急死不可。”
“可别。”陈木后退几步，一副怕被赖上的样子：“小心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才是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
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长见先眼中一黯，坐回门前台阶，低头默默抽烟，刚才进门的高声谈笑全然失了踪影。
张德拉着陈木走到角落里，小声询问：“老陈，你说这个老、老长真要挂了？”
“骗他的，他一顿吃的说不定比你还多呢，面色红润哪有那么容易魂入幽冥。”陈木瞥了一眼不远处面色黯然的长见先：“他一进门就先声夺人，明显知道一些村子里的隐秘，你去套套他的话。”
“可别把他吓出个好歹。”张德有些担忧。
“我有分寸。”陈木示意张德看长遇春：“你看她，一点都不关心这个自称是她六爷的人，来了不倒水，不拿凳子，要么是她真的性情淡漠，要么就是这个长见先为人不是那么正派。”
“有道理。”看了一眼背对这边的长遇春，张德对陈木的话很是认可：“你等着，我去和这老长深入交流一下，保管把他哪一年失的身都给你挖出来。”
“滚蛋！”
躲过陈木的炮锤，张德颠颠的坐到了长见先的旁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原本失魂落魄的长见先兴致勃勃的和他天马行空、天南海北的胡扯了起来。
长遇春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院子角落里的桂花树下，素手托着一片掉落到她掌心的落叶，自顾出神，陈木走了过去：“断了生机，活不长了。”
长遇春闻声侧过头，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很僵硬，很勉强，她好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又好似天生不会笑一样，她捻起桂花树叶的尾端，移向陈木面前，短短几息，只见枯叶逢春，绿的盎然：“生死……参不透吗？”
“人有灵，灵天生……死后入轮回，可往生；不甘、积怨，为自弃，归葬于无界海……”陈木没有回答长遇春的问题，而是口中轻念出白皮书上的其中一段文字，手接过面前这片刹那间美得惊心动魄的桂花树叶：“若逢城请入，齐散灵，同压无尽，百世不得出，或化虚无。”
“百世不得出，或化虚无……”长遇春回味了一遍这句话，她好奇的看着陈木：“这是形容哪里？”
“心的世界终点，也可以叫它暗世界的无界之海。”
“师傅说，人心里的世界，于天地而言只不过方寸之间，走到心的边缘，穿过无边虚域，或许有机会见到那片传说中容纳一切善恶，容纳所有被遗忘灵魂，以及那无数没有主人的心的无界之海。”长遇春想起她师父曾和她说过的秘闻：“除非甘愿沉沦，否则之间的虚域界限没人能跨越，一旦踏入其中，必将迷失。”
“也许吧。”陈木不可置否，没有白皮灯笼和生火，还有那把他不知其来历的钥匙，他也不能横行进入别人的暗世界，或是在无界海上行舟，将一具具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灵魂送入轮回域往生，他莫名苦涩一笑：“所拥有的这一切也并非幸事。”
鬼怪打开暗世界的钥匙是极致的怨恨和执念，人打开暗世界的钥匙也不外如是，唯有修为到达甲级，才能安好入心。
长遇春目露诧异，她没想到实力深不可测的陈木也有难以言说的烦恼：“幸与不幸无非在于自己的心如何去看待。”
“那你是怎样看待自己的遭遇？”
长遇春瞬间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