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实’
到了晚上的时候，姜娉娉听到一阵钟声，是村里祠堂的钟声。
凉山村是个大村子，村里人不少，是个多姓村。
姜母领着姜娉娉他俩就往祠堂过去，路上碰到其他村民，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娉娉记得上次祠堂的钟响的时候，还是老里正卸任的时候，据此已过了一年多。
中间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但这钟都没被敲响过，看来这次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祠堂前面有一大片空地，门口又有一颗百年老槐树，这地方倒是不热。
等他们到了之后，村民们已经都来了，围圈站着议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娉娉被姜母抱着站在外层，她看见王秀嫂子在里面招手让他们过去，“娘，看见王秀嫂子了，她喊我们过去呢！”
他们三人来到前面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里正是老里正的儿子，站在老槐树下的台阶上，和姜父差不多的年纪，上任一年多已经颇有威严。
旁边站着的姜父和几个男人同样也是面容严肃。
这两年，姜老丈慢慢退了下来，在后面同着其他村里有威望的老人一起坐着。
人群里就有人问了“这大晚上的啥事啊？”
“是啊，连这钟都敲了，发生了啥大事？”
“本来都睡觉了，又被喊起来了”
眼看人到齐了，刘束咳了两声，“静一静！”
他扫视了一圈后，瞥了一眼第三排角落里的刘二叔，“这次敲响钟，召集大家来，是要说一件事情！”
众人被他这语气给吓住了，都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刘束看着刘二叔，这是他亲二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做，“从今日之日起，刘二柱不再是刘家人，被逐出凉山村！永生不能再踏入一步！”
他话音一落，下面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响。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逐人出村的事，这次是发生了啥事？
“这话说得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把人逐出去”说话的这人是和刘二叔相近的人。
旁边有人附和，“是啊，刘二叔老实的人，也从不和别人闹事，上回还帮我家割了两回草”
这话一出，被刘二叔帮助过的人都开始说道，“不管是发生了啥事，把人逐出村子就太过了！”
“是啊，谁没有犯错了时候，这还是你二叔呢！”
这话一出，刘束祖母也就是刘二叔的亲娘，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束儿！”她走的急，年纪又大，这一段路走的气喘吁吁，“这可是你亲二叔，纵使他做的再不对，你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咱有啥事不能回家说？”
她知道今天是因为啥事，也知道二儿子干的事不地道，但她心里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就舍下这张老脸，拿出长辈的身份想要缓和一下这件事情。
刘束方才一直听着村民的声音，此刻见到刘老太太也一点不意外，他搀着刘老太太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祖母，您在这歇歇！”
刘老太太见他不接这茬话，叹了一口气。
她还想再说，但又怕说得多了，把事情抖露出来直接闹了个没脸，也怕影响自己家在村子里的名声。
且看看接下来怎么处理吧！
底下的人见刘束连刘老太太的话都不听，纷纷住了嘴。
刘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底下的刘二柱爆发了，“凭什么？我哪做错了？凭什么把我逐出村子，不能因为你是里正就一手遮天了，这凉山村还不是你一言堂！”
他这话一出，村里被刘束管制过的人都跟着附和，“这凉山村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但说这话的人少，稀稀拉拉的冒出来几句。
其他村民心里都清楚，自从刘束上任以来，村里的矛盾少了，上下游田地里用水的磕绊也少了，包括村里偷鸡摸狗的事都变少了。
刘二柱又大声喝道：“怎么着？说啊!我做错了啥事，要被逐出村子”
他就是赌！赌刘束不会说出是什么原因，赌姜家人也不敢将这原因说出来。
姜家众人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姜三婶拉住姜三叔，他就要冲过去揍他一顿。
这边姜娉娉也赶紧捂住姜母的嘴，娘哎！这可不能着了他的道！
刘二叔见自己猜对了，笑了笑，然后又撇下嘴角，“就当是我做错了事，这是我应该受的，要是其他惩罚我也就认了，可这逐出村子太重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公报私仇！假公济私！”
他将知道的几个成语都说了。
旁边有人附和，都说这逐出村子惩罚太重，直说的让刘束和姜父等人下不来台。
姜家众人气得牙根痒痒，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人就在那站着，又不能揍一顿，别提多憋屈了。
刘二柱得意一笑，他就知道！
然后就听见旁边爆发了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自己不知道吗？！刘束侄子给你留着颜面你不要，非逼得人家说出来你才有脸？”
刘二柱媳妇宋盈忍无可忍，她嫁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好好的，过了几年她发现了刘二柱这个癖好，当时是她一个小侄女来这住，刘二柱热情的很，经常抱着她小侄女，她没在意，只以为他喜欢孩子。
谁知道后来小侄女告诉她说刘二柱摸她，她不敢相信，但细想了一下又有迹可循。
她给他闹过，说他这样不对，但每回都挨一顿揍，浑身青紫。
这样过了几年，被他祸害的闺女越来越多，她禁受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这个人就是魔鬼。
她想说出来，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日她终于等到了时机。
刘二柱扭头一看，是自己媳妇，脸立马青了，举起手就打算动手，旁边那人拉住他，眼睛里泛着恨意，“干啥动手？心虚了？”
刘二柱一看这人，有点心虚，放下了手，没在吭声。
再转眼一看，周围或多或少都有这样一双眼睛，恨意满满，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上面刘老太太看见二儿媳妇来拆台，她重重的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没吭声。
她心里也觉着亏欠了这二儿媳妇，二儿媳妇嫁到自己家来，生儿育女，任劳任怨，每回瞅见二儿媳妇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对着二儿子她是吵也吵了骂也骂了，但还是劝二儿媳妇忍一忍，忍一忍，不忍能怎么办呢。
刘束在上面和姜父对视了一眼，最后说道：“我只能告诉大家，刘二柱所犯之事，罪不可恕！”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接下来让我们举手投票，两只手代表同意，一只手代表不同意，弃权的不举手。”
他说了一下规则。
这举手投票是姜娉娉想出的法子，有时候她在家里想要干啥事姜母不同意的时候，她就会用举手投票的法子，姜凌路投票肯定是跟着她，姜薇和姜宇大部分是弃权，姜父偶尔弃权偶尔跟着姜母，所以姜娉娉大部分总是能通过举手投票的方式打赢姜母。
后来姜父向刘束推了这个法子，刘束不是个迂腐的人，很快在村子里推行，反响还挺好。
现在村民们听了刘束说的举手投票后，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讨论，不知道这刘二柱犯了啥事，指定不是啥好事。
等到举手的时候，其他人看到姜家三房人都举起了双手，议论纷纷，又看到姜二婶一家，眼睛红红，他们像是大概知道刘二柱犯得啥事了。
姜娉娉举着双手，四周看了看，现在只有自家人举了双手，后面的角落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也举了双手，左边有一个妇人红着眼睛要举双手被她男人给扯了下来，还听见一句，“你怕别人不知道？！丢人不丢人！”
刘二柱见状，放下了心，他脸上带着笑意，就这点子人，还赶不走他！
姜娉娉正焦急着，然后就看到刚刚那妇人又举起了双手，眼睛里泛着泪，“不丢人！”
周围稀稀拉拉的也有人举了双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星星之火被风一吹，足以燎原。
刘二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瘫坐在地上，完了，彻底完了。
最后，同意逐出刘二柱的票以绝对的数量压倒刘二柱自己的一票。
刘束宣布已经不会改变的结果时，人群中有欢呼的，有痛哭的，也有又哭又笑的。
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些人。
刘老太太重重的叹了一声，她早知如此！
等众人散了，姜家一群人回到老院。
姜三叔走在姜父身边，“大哥，我还不知道你们有这打算，咋做到的？”
下午的时候，在家里商量完之后，姜父就去找了刘束，说了一下发生的事，刘束不敢相信，但回想一下，总是能看到端倪的，他又惊又怒，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事。
最后姜父说出最后解决结果，要说这样的惩罚还是不够，但要是去报官，又不会被受理。
刘束沉默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同意了。
一面是亲情，一面是律法，但刘二柱做的事情简直是畜生不如。
这才有了晚上这场事。
姜父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刘束家后，老里正出来了，不同意这样做。
但刘束已经决定，不会再改变。
老里正一夜没睡，头发都白了，也没想出怎么说服刘束，他太清楚儿子的性格，哪怕今天要处理的人是他，儿子也只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半夜，刘二柱只身一人骂骂咧咧的背着包袱从村子里出来，平时老实的模样已寻不见踪影，他又骂了一句媳妇宋盈。
宋盈才不会跟着这人渣出来，家里有田，水里有鱼，吃喝不愁，她照顾着孩子，没有刘二柱，日子别提有多快活。
刘二柱正骂着，没看到脚下，被绊了一跤，摔坐在地上。
兜头下来一个麻袋，罩住了他的头，眼睛看不见，他只感觉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痛的喊出声来，又听见一句，“老三，堵上他的嘴！”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嘴里被塞了一把土，吐不出咽不下。
等拳打脚踢平息之后，刘二柱就感觉到自己被人像扛破麻袋一样扛了起来，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被人扔在了地上。
“滚的远远的！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刘二柱躺在地上，别让他知道是谁，要不然定让他们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