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情海苦欲心茫然
寿王府内守备森严，冬夜的灯笼的照射下，寿王府大门泛着淡淡的寒光，一对虎头门环更显得狰狞恐怖，守门侍卫的眼神显得空洞茫然，直直的盯着前方，巍然不动好似木偶泥雕！
那日寿王在李怀元等人的陪同下，一路疾驰最终返回了蜀地的府邸。连日的奔波劳碌一路上的艰辛，让寿王爷偶感风寒，近日里只在府里静养，一切外部事宜都交由李怀元打理，内宅的事自然全由他的女儿刘灵儿料理。
此番寿王带李怀元去往洛阳，他们的京都之行，最牵肠挂肚之人就是刘灵儿，有对父王的惦念和思念，但更多的是对她的陈立哥哥的牵绊，两个月来她日思夜想，茶饭无味，更觉长夜漫漫，寂寥空虚。
好在有苏玉儿小侍女的陪伴，苏玉儿看到小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陪着小主花园散心，弄些花草植物哄着小主摆弄，以此来排解刘灵儿的寂寞孤独。
晚上苏玉儿就陪着刘灵儿作诗对赋，白天没事了和小主描画刺绣，主仆二人说笑间一天也就过去了，刘灵儿的思念愁闷也就这样应过去了。
寿王带领李怀元他们此番回来，最高兴的就是刘灵儿，父王等人头进得府来，她早早打扮好自己，和下人们就在府门前翘首期盼着。
当看到父亲的一队兵马走过来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端坐在马上笑意盎然的陈立哥哥，她的心狂跳起来，难掩心中的激动，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终于回来了！
在恭迎父王下马后，她们父女亲热寒暄间刘灵儿也不忘不时偷看她的陈立哥哥，两月有余，陈立哥哥一路上的跋涉看起来有点憔悴，但他依旧神采熠熠，站在人群里永远是最亮的风景。
刘灵儿见到后面走过来的陈立，躬身施礼，浅笑盈盈道：
“陈立将军一路辛苦了，多谢来往京都护卫父王平安返回，看你略显憔悴，回来好好歇息歇息吧！”
“灵儿姑娘，护卫寿王爷平安抵京返程是我们的职责，谈不上辛苦，再说辛苦也是应该的，我们做将士的长途跋涉都习惯了，这点苦不算什么！”
“你都有点憔悴了，你呀，陈将军，陈立哥……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说罢，眼里泛起了泪光。一转身走去了。
李怀元深深知道刘灵儿对他的一片真心，他一颗男儿坚强的心此时也被刘灵儿的柔情所打动，她的泪眼还在他眼前，那种对他的关切，别的女子谁能比呢？李怀元内心一阵悸动，随即马上收回神思，带领手下人进入王府。
寿王静养期间，李怀元掌管府中大小不一的事情，刘灵儿看在眼里钦佩在心，陈立哥哥的办事能力真的太强，果敢飒厉从不拖泥带水。
“难怪父王对他如此器重，不枉我一番深情对他。寿王府里里外外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父王才可以安心静养，有他以后做我的郎君，我刘灵儿真的就是三生有幸了！”
每每想到此刘灵儿粉面发烧，心绪就变得不宁，越发想看到她的陈立哥哥。
一场冬雪不期而至，寿王府银装素裹，煞是好看。李怀元带着府里下人们打扫庭院中的积雪，经过一上午的清扫，庭院里干干净净，出入的路面都没有了一丁点的积雪。
也许是近日操劳，再加上一上午的清扫积雪李怀元出了许多汗，他脱下了棉服顺手甩给了他的手下，干完待了片刻，被冷风一吹，顿觉有点不舒服，也没在意！
结果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浑身酸痛发冷，薛林给他盖了三床被子还是冷的不行，叫来了府中医官，开了方子，熬了草药灌下去，这李怀元昏昏沉沉中如同进了一处火焰山，他口干舌燥，身体觉得轻飘飘飞起来一般…………
隐约中忽然听到低低的哭泣声，一滴泪落在了李怀元的脸上，李怀元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却见刘灵儿泪眼迷离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一双眼睛红红的，泪水扑簌簌串串滑落，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不安。
“让你多加保重自己的身体，你单不听我话，你看今日，你这个样子，怎不让我们替你着急，病成这个样子，如何是好？”
李怀元想说话，让刘灵儿不必担心，可头疼欲裂，昏沉沉如在云里雾里，刘灵儿嘘一声，叫他不要讲话，然后用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随即抽手说道：
“好烫啊，陈立哥哥你是得了风寒了，扫雪出了很多汗被北风一激毛孔收缩汗都没透发出来，所以这才激出病来，哥哥，你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哎，亏你还是个大将军呢！还让我们为你担心！”
随即让下人端一盆清凉的冰水，她挽起袖子，把自己的香罗帕拧湿，然后叠成长条搭在李怀元滚烫的额头之上。
刘灵儿嗔怪着李怀元，用自己的罗帕轻拭着脸上的泪痕，然后命人端过来一碗姜汤，亲自试着热度，待稍微降温后，亲自用汤匙喂给李怀元服用。
李怀元昏沉中只觉得刘灵儿一直在他的身边，为他不断的换着额头上的罗帕，不断拧湿再盖到他的额头，她身上腰间香囊散发着一丝丝淡淡的清香，让李怀元心神宁静。
他想睁开眼看她，可是浑身酸软，眼睛无力，眼皮都有点抬不起来了，他知道他在高烧，一瞬间刘灵儿的陪伴让他这个时候那么的依恋她。
她端坐在他的床侧就能让他的心平静祥和起来，他真的反倒很享受这个生病的时刻，虽然他被风寒所折磨，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心里有丝丝惬意丝丝窃喜。再后来他就昏昏睡去了，感觉头重脚轻似的在天上飞。
一夜之间他昏然睡去，直到次日日上三竿，他才醒过来，这时薛林走过来，看到少主醒来，高兴的脸上泛起喜悦。
“哇，你醒了呀，太好了！你知道你昨夜烧的多厉害，吓死我了，多亏有灵姑娘在这里服侍你，又给你端水又给你喂药的，你那头上的湿罗帕她不定给你换了多少回，灵姑娘小主太细心了，她一直陪你到三更看你睡得踏实了她才和苏玉儿回去的！”
李怀元没有说话，他拿下额头上的那块已干爽的刘灵儿的香罗帕，低头看看，随即快速把它放在他的枕头下面，然后撩开身上的被子，就要坐起来。
“你别乱动，你还没好利索，现在乱动，灵儿姑娘会怪罪我的！”
“奥，关她何事？”
“小主，你不知道，昨晚灵儿姑娘临走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伺候你，不得离开半步，不要刚好就乱下床，她说了今天还要过来看你的！如果看到你乱下床不在床上躺着她来一定会骂我的！我的陈大将军，躺下吧！好不好？我的好兄弟！”
“你就那么怕她，哈哈，薛兄！她能指挥你吗？”
“不怕是假的，我的少主兄弟，刘灵儿对你可真的是够意思啊，她的对你的心我觉得不一般，我觉得从她这一晚的相守来看，这刘灵儿对你可是一片真心，贤弟你难道就没啥察觉吗？”
少主李怀元沉默不语，刘灵儿对他的一片真情他怎会不知，昨晚的真心相对刘灵儿的一切举动都深深打动了他，他的眼前现在挥不去的全是刘灵儿的倩影，她那温柔多情的眼睛让他的心融化掉了，即使他的心伪装成铜墙铁壁也被她的温柔真情的目光所穿透，最终瓦解成一滩春水，涟漪荡漾，最终澎湃成海！
中午时分，刘灵儿在侍女苏玉儿的陪同下，再来探望李怀元。她外披貂裘大衣，内里紧身苏州绣小袄，下身腰系八福裙捏百褶云霞皱的罗缎粉裙，进得李怀元的卧房，躬身道：“陈立哥哥，陈将军，恢复的怎么样了？”
李怀元急忙要从床榻上坐起，刘灵儿伸手相搀，不让他起来。笑嗔道：“你躺着吧，哪里来的那么多礼节，你还没恢复好呢？别乱动了。”
“玉儿，把姜汤和燕窝粥端过来！”
苏玉儿应声，把手里捧的食盒打开，里面四层都是熬制的姜汤和几种粥食小菜。
“陈立哥哥，你多喝姜汤，喝完过半个时辰再喝我给你熬的燕窝粥，这几个清淡小菜我亲自吩咐下厨让他们给你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但是对你的风寒是有好处的，你现在听我的，只管静养几天，这府里的大小事情毕竟还有我和父王呢！好好将歇，父王嘱咐我好好看着你，病好之前你就必须卧床休息，千万别着急下床！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是我父王的话你就必须得听了吧？”说罢抿嘴一笑。
“多谢灵儿小主的用心，我陈立谢谢姑娘这两日的呵护照顾了，感谢小主的细心照料，我不知何以为报了！”
“陈立哥哥，你我还用说谢谢吗？”
刘灵儿凝望着陈立的眼睛，深情说道。
李怀元一时语噎，竟然不知说什么了。四目相对中,李怀元匆忙躲避开刘灵儿一双温情的美目，他不知为何一时方寸已乱。
不能流露我的情绪，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他是梁王狗贼的亲皇兄的女儿！李怀元内心呼喊着。他们的爱情不可能，他逾越不了家仇国恨所给他带来的那种制约在心的立场定位，他此时需要冷静下来，考虑他和刘灵儿的这段感情的切不切实际。
他们要结合在一起，太难了，一是他的积压在心的情绪心理上的界定，他真的很难一时接受这突来的情感，二是刘灵儿的真心太单纯了，他不想辜负一个纯真的女孩子的最真挚的感情，因为他进得寿王府就是来做卧底，而他的志向在于复兴蜀国大业，讨伐梁王。这样的情感安排让他心绪紊乱不堪！
刘灵儿温柔坐下，问着薛林李怀元的状态情况，然后歪头对着李怀元笑道：“陈哥哥，你这两日都清瘦了不少了！多吃点营养东西好好补补身子，我这几天天天给你送饭菜来，看你吃下我才放心！”
‘’我这马上就好了，怎么还敢再打扰灵儿姑娘！看到你为我辛苦，我是于心不忍呀！‘’
“为了哥哥早日康复多苦多累我都愿意，只求哥哥身体安康！”
“陈立哥哥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吗？”
李怀元心中一热，不由自主地冲涌起一丝甜蜜和感动，他眼光深情得凝视着刘灵儿，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矛盾的内心已经崩溃。
一句话说出口来，刘灵儿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由得粉面羞红，低垂下头来，手捏着裙角，不再说话了。
李怀元心内波澜起伏，那种对刘灵儿的爱恋奔涌着，对刘灵儿的疼惜冲涌着，他真想此时此刻面对着她说出他的情爱，说出他的不得已，说出他压抑在心折磨着他的那三个字，他爱她。
可是一想到自己一家人的惨死，一想到仇人梁王刘奎龄，想到刘灵儿是梁王的侄女，他的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的叮咛着他，他和她的爱不可能！家仇国恨面前刘灵儿他不能爱！不能爱！不能爱！
他痛苦的闭上眼晴，双手抱头，心内万马奔腾的情感在纠结在斗争！
而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刘灵儿值得你去爱！李怀元。她那么一片真情痴心对你，你就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吗？”
李怀元情绪崩溃了！
“灵儿姑娘，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陈立哥哥，你好好休养，记得吃点我送来的饭菜，好了，我这就走！”
刘灵儿轻轻起身，泪水流下来。
“薛林，送灵儿姑娘走吧！我想休息一下！”李怀元喊道。
李怀元头扭过去，不再面对刘灵儿，薛林从外面进来，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低声对刘灵儿道：
“灵姑娘，你看……”
刘灵儿转过身去，轻拭泪痕，然后走出了李怀元的卧房，在薛林的跟随下走出厅堂，李怀元在床榻上强忍着泪水，心内默默呼喊着“灵儿，我对不起你！”一遍又一遍，他的心碎成了粉末……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上苍安排了两个人的相遇相识到相知，可是在千差万错中，某个时刻相爱的人却因为一个他们不能接受的原因就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只能彼此承受相思的苦涩，这也许就是爱的残酷的另一面吧，除了相似的甜蜜，爱也会让人痛苦不堪倍受折磨！
刘灵儿和李怀元正徘徊在爱的路口，他们离得很近很近，可彼此有时候却又很远很远，因为在他们之间有一个李怀元画出的难以迈过去的鸿沟，刘灵儿可以为爱粉身碎骨，奋不顾身，可是李怀元面对的，他的情爱里当前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责任和担当，是家国情怀，是复兴伟业！
他不排斥爱情，可来自刘灵儿的爱让他痛苦不堪，矛盾的心理让他感到无比折磨，他想不到最好的解决方法，他也想把自己的爱给予刘灵儿，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情爱深埋在心，家仇国恨在怀，李怀元的心里想的很远，纠结痛苦中他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清醒起来……
让时间慢慢去改变他的痛苦和烦恼吧，也许一切都会改变，但也许哦一切都不会改变，谁知道呢？
几日后，李怀元疾病已痊愈，他每日练兵治军，刻意不让自己去闲下来，也刻意躲避着刘灵儿的身影，如果他停下来，那个可爱的人儿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李怀元的心里哪哪都是刘灵儿，他沉沦了，但又是清醒着！
那块手帕他收藏在他的卧房，每每夜深之际，他就捧起那块留有着灵儿姑娘眼泪的手帕怔怔地发呆，想起灵儿姑娘，哎，这种折磨人的感觉他真的受够了！可他就是不得不去想，如同中了魔！
有时候他恨不得立马离开寿王府，可他该怎样离开呢？这里是他的战场啊！可是在这里他又身受情爱的折磨！他的心沉浸在情欲的苦海中，偏偏不能自拔，他的爱恋得不到释放，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转眼年关将近，寿王府里开始了过年的物料的采购和准备，李怀元和薛林更加忙碌，在他们的忙碌当中，殊不知有一件大事即将来临，牵扯着他们这一对兄弟，拽拖着他们陷入从未有过的困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