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小主露心迹侍女传书试真情
天光大亮,周莺儿就早早起来,和陈婉韵杜金琥匆匆赶往西城的布袋街上的周家学馆。
三人进得周家学馆,学童立马禀报还在床榻上受伤起不来的周老爷周丘文。周老爷听说女儿安然无恙突然回家了,惊喜的伤病浑然都忘记了,一屁股坐了起来,这两天虽说他差人四处打探女儿的消息,可因为又气又急再加被打的憋屈,伤痛的不便,急火攻心,卧病在床,听说女儿回来了,高兴地病情似乎好了大半,赶紧让女儿前来觐见。
周莺儿进得房来,抱住父亲父女哭成一团,经过陈婉韵杜金琥的一番劝解才止住抽泣。随后莺儿姑娘向父亲引见了杜金琥陈婉韵二人,叙述了事情缘由,周丘文连连感谢,挣扎着就要下床叩头谢恩。
杜金琥和陈婉韵急忙劝阻了,然后陈婉韵为周老爷周丘文看了伤情,幸好只是皮表外伤,并未伤及脏腑和筋骨,再加上有点急火攻心。陈婉韵为老先生开了个方子,周莺儿叫来书童,书童领着方子去药店为老先生抓药去了。
随即四人坐下叙话,话题自然又聊到了叛贼温虎,周老爷愤恨难平,痛斥温虎在益州的胡作非为的种种事端,愤慨不已,感叹益州百姓深受其困扰之苦,痛恨当朝的高压统治!
周老爷只恨自己文人出身,又年事已高不能投笔从戎斩杀奸佞,又哀叹自己空有满腹才华在这个只是崇尚武力的年代不得施展出来。
杜金琥听着周丘文的种种心迹表露,对他说出了他们此行益州的目的,周丘文瞬间激动异常,更加钦佩这眼前人的奋争的勇气和不屈服强势的信念。
看到虎穴救女的恩公本来就感激涕零,又知道了他们的真实的身份,由衷的佩服和敬仰,周丘文道:
“二位恩人只要有用到我老朽的地方,我自当肝脑涂地,不惜一切的代价来帮助你们。以后来益州你们就到我的书馆来,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我会为你们安排一切,不要再住客栈安身了!我会为你们打点一切,行方便之门的!”
“谢周先生!以后少不得打扰的!”
杜金琥和陈婉韵拱手道。
“周先生,我和婉韵姑娘今天就要离开益州,改日再来还会来叨扰的,到时候周先生可不要嫌弃我们呀,哈哈哈。”
“哪里哪里,以后我周家书馆就是二位的家,来到益州直接就来我这里就是了,我的家就是恩人的家呀,我们欢迎都欢迎不及呢!”
“那多谢周先生!”
……
一晃太阳东升,周丘文安排二位恩人用过早餐,随后杜金琥和陈婉韵告别周家父女,一路返程而来。
再说这少主李怀元,自从在寿王府和薛林共同携手共事以来,处处缜密事事小心。
陈立的化名大家都叫的熟络,他的真实身份在寿王府只有兄长薛林知晓,二人平常议事只在密室之中,一切都谨慎行事,冷静到和他的年龄好像都不相符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为啥能有这样的心态,那就是他从小的境遇和别人不同!
他经历的苦难别人怎会知晓,他的心中装着万千踌躇,太高远的志向,太沉重的负担,家仇国恨让他不得不处处武装自己,提升自己!
他已经成熟到遇事波澜不惊泰然自若,他的这种超凡的气质就连大他一岁的薛林也都是暗中赞叹,深深钦佩这位少主的睿智沉稳之风!
李怀元化名陈立在寿王府安顿下来后,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深受寿王刘奎镇的赏识重用。
他雷厉风行治军有方深受士兵爱戴,再加上他一身绝学武艺超群实力超众的自带光环,这让寿王府的每个人都觉得这个陈立将军威武传奇,都对他刮目相看!
而自然寿王的女儿刘灵儿对他心目中的陈立将军更是欣赏钦佩到爱慕,都说美女爱英雄,刘灵儿也不例外。
自从这个叫陈立的男子第一次拦惊马救她一命,她就从心里暗暗地喜欢上了这个精武有力的英俊少年,他一身正气又侠义果敢,待人真诚为人坦率,又一身好武艺,刘灵儿真心的喜欢他爱上了他!
那次拦截惊马拜别之后,刘灵儿就心心念着她的这位恩公,直至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直接进入了她家王府,在父王手下当差,她太高兴了,欣喜若狂,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少女的羞涩和矜持让她不敢轻易流露出她对陈立的爱恋。
多少次她在花园厅堂游廊里遇到他,她都是羞红了脸,匆匆打个招呼就各自离开了,而她的内心又是波澜起伏,她多想拉住陈立将军,对他诉说自己的爱慕之情,她多想陈立能够拉住她的手,在花园里赏花观景,共诉情长,可是她不确定陈立将军会不会喜欢她呢?
多少个夜里刘灵儿梦中总是梦到和这个英俊男子在一起嬉戏游玩,他们谈天说地,纵马驰骋。
但是总是美好的场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在空旷的旷野里奔跑着呼喊着她的英雄的陈立哥哥,可是她喊破了喉咙,她的陈立哥哥就是不再出现,让她在窒息痛苦中醒来,常常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这日刘灵儿闲坐在楼上的闺房,倍感相思之苦,不由轻声叹息,一脸愁云。
这刘灵儿身边的一名叫苏玉的侍女平日和刘灵儿最为亲密,刘灵儿的一切心事她都能揣测一二。
聪明伶俐的苏玉儿早就看出来了刘灵儿的心事,于是她端起清茶,送到刘灵儿小主的案几上,轻声唤道:
“姑娘,你这唉声叹气的,是不是有心事呢?何不说出来,我也好替小主拿个主意,分担分担呀?”
刘灵儿粉脸低垂,听到小苏玉的问话,不由掉下眼泪来,用手中香罗帕轻拭脸上泪痕,叹了口气,说道:
“你小小年纪,说了你也不懂!”
“小主看不起人,想我苏玉儿自幼跟随小主你长大,我们一起嬉戏一起食宿,小主读书我陪伴,小主作诗我研磨,小主出行我寸步不离,我们两个人虽说有主仆之分,可小主从未把我当做丫头看待,对我如同手足,在外面你呼我名字,房里你唤我妹妹,我也真心把小主当做了亲姐姐,什么时候能和你会分心呢?”。
苏玉儿轻笑道。
“姐姐的心事其实我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了,你对陈将军的爱慕我早就知道了!姐姐你既然真心喜欢陈将军,何苦老是这么憋着像个闷葫芦一样啊?你老这样单相思会闹出病来的?”
“谁说我喜欢陈将军?你这个小丫头,不许胡说!即使我喜欢他那我又能怎样?你不了解我的心事,我们女儿家的情爱怎能轻易对人透露呢?那我们的颜面岂不是全都丢尽了,我的事不许你乱说!更何况我们之间没有的事儿你别再给我瞎掺合,如果再敢胡乱说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苏玉儿看到小主严厉的神情,只好不再做声,她知道小主的苦闷和无奈,她从心眼里心疼刘灵儿,她知道想让小主表明心迹那是不可能的!
小主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腹诗书气自华,从来不会喜形于色,她端庄大气,自幼家教严格,怎会轻易透露女儿家的心事呢?
即使是对她这个朝夕相伴的房中人,也是悄悄藏起她的心事,可每天看到小主闷闷不乐,苏玉儿的心也很痛,怎样向陈立将军捅破这层窗户纸呢?苏玉儿也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日,暮色低垂,刘灵儿独自端坐在楼房的西窗之下,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若有所思。
忽然一片青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月亮犹如少女的一张纯洁的脸被风吹拂的轻纱所遮挡变得时隐时现,刘灵儿情有所动,随即提笔写下八句格律诗:
花香情悸动,
夜深自伤情。
落花空有意,
流水怎关情?
痴痴心绪乱,
望月枕难眠。
试问姮娥女,
怎把心意传?
写罢刘灵儿呆呆望着窗外,厅堂下海棠树的鸟窝里鸟儿的几声啾鸣,让她的目光望过去。
灯笼惨白的微光里隐隐看到两只依偎在鸟窝里的两只小鸟,那么安详地享受着这夜色的静谧美好。
刘灵儿一瞬间感觉自己还不如这眼前的小鸟过的快乐,小鸟都能尽情的享受双宿双飞的快乐生活,而她自己形单影孤,空余一腔相思的落寞,这样的自己满腹的心思向谁诉说呢?
随后她一声叹息起身默默的进入了卧房。苏玉儿小心来到了刘灵儿写字的桌案边,看到了小主的诗文,不觉沉吟良久。她偷偷收藏起来,卷到袖子里,然后不做声响的悄悄离开了绣楼。
夜晚的陈立将军刚用完晚餐,就突然下人来报有人求见,他让手下传唤那人来见,却一看是刘灵儿的贴身侍女苏玉儿,只见她手拿一封书信递到李怀元面前。
李怀元展开书信却是一首诗词,看罢这首诗词,他感觉甚为意外,苏玉儿说起了刘灵儿小主的郁郁寡欢,谈到小主的一番心事,说到了她收走这首诗筏擅自做主来敬呈给陈立将军的缘由,说罢低声道:
“我家小主真的内心好苦啊,将军,你明白她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吗?”
李怀元默不作声,低头不语,他真的错愕不已,让他一时也乱了心计,刘灵儿聪慧美丽知书达理,自有闺中女儿家的温婉俏丽动人的风韵,不得不说少主李怀元第一次看到刘灵儿就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只是由于男女有别进得寿王府也很少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每次见面,刘灵儿都是和他浅笑低语一句寒暄然后飘飘施礼就拜别了,他真的没想到刘灵儿会对自己如此痴情!
诗筏里的每一句诗词都无疑在坦露她少女的心迹,李怀元暗暗赞叹刘灵儿的文采,也钦佩她对爱的勇敢的心,在爱情的面前她比他这个七尺男儿还要勇敢,真的暗中称赞。
然而对于刘灵儿的爱,李怀元内心矛盾重重,她是寿王的女儿,敌国仇人的皇亲,纵使他喜欢她,可现实却容不得他去接受这一份来自敌国仇人至亲的情爱,他以后要灭梁复蜀,他的心里容不得去爱一个敌国敌人的女儿!
他心里虽然也欣赏刘灵儿的温情美丽,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他不想陷入这男女情爱的感情的纠葛里走不出来,他很清醒,他现在是刘灵儿心里的陈立,不是少主李怀元!
刘灵儿的自身魅力不论哪个男人都抵挡不住,也包括他自己,可是想到自己的家仇国恨,他只能掩藏自己对刘灵儿的爱,披上冷酷的外衣,去残酷的泼灭刘灵儿的情爱的火焰,让她放弃他!
李怀元清醒的知道,他不能把时间留给花前月下,他的心里只有家仇国恨,只有复国灭梁的复兴大业,可是对于一个怀春的真情少女,他该怎样面对她的真情表白呢?
狠心的拒绝真的有点太残忍,以后他还要在寿王府安身立足如果真的就直接拒绝了,今后他如何面对刘灵儿呢?
他望着苏玉儿,不知道说什么,苏玉儿道:
“陈将军,你就笔墨回书吧!看到你的回信,我们小主必会明白将军的心意!”
李怀元沉默片刻,在苏玉儿几乎哀求的眼神的注视下,挥毫写了一首八句格律诗,回赠刘灵儿,然后把这诗筏交给苏玉儿。苏玉儿转身走出厅堂,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当刘灵儿看到陈立将军的诗筏时,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轻声吟读,一遍又一遍,泪水如珍珠滴滴滑落,打湿了手捧的诗筏。
“忽见桃花笺,句句抵心间,那日初相见,胸内泛漪涟,可叹心已碎,怎可对卿言?相思情默默,遥寄明月牵!”
刘灵儿轻声哽咽的吟读着陈立将军写给她的每一句诗词每一个字,仿佛听到了陈立哥哥对她的轻言细语,她把那封诗笺捧在心口,脸上珠泪翻滚。
多日的忧愁落寞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了,她看着菱花镜中的娇美的那张脸庞,红晕一抹浮上脸庞,她反复轻声吟道:“相思情默默,遥寄明月牵”,不禁对陈立将军的爱恋更加浓郁了,她轻轻的用罗帕掩着嘴唇笑了,笑得那么美丽,那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