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黑羽
那团灵力如同刚从烟囱里飘出来的黑色煤烟，正在随着气流缓缓向四周弥散。
驰风有些忌惮地向后退了两步，那些黑色灵力正在以一种扭曲而不规则的路线流转着，这种刻印驰风从未见过。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与这些灵力接触。
“你们快看那里！”
围观者的视线从驰风身上挪开，转移到了半空中。驰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抬起头向上望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黑色羽毛一根接着一根从空中缓缓落下，仿佛神话中长着羽翼的天使即将降临人世。
但最终落下来的却并不是天使，而是一个由羽毛拼接而成的人形，落地的位置正好是那团黑色灵力的中央。伴随着某位女性的尖叫声，羽毛猛然散开。一名戴着鸟嘴面具的黑袍人出现在了原地。
面具下的脸正对着驰风，似乎是在打量着他。但面具上面并没有为双眼留下的孔洞，刻在上面的眼珠也是涣散无神。
“啊……你可是险些酿成大祸啊，驰风先生。”
一阵古怪的声音从面具背后传出，夹杂着强烈的气流声。听上去像是喉咙开了个洞，空气从声带那儿漏了出来。
黑袍人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周围的黑色灵力正被他缓缓吸入体内，这让驰风更加确定，那些黑色灵力一定相当危险。他应该是害怕伤到周围的普通人，才如此急切地下来进行回收。而且从他刚才说的话里，也能推断出这一点。
“我不过是杀了一只惹人厌乌鸦。”驰风掏出折扇，往日那副淡淡的微笑又出现在了他脸上。既然决定了要正面对抗，那就不能让对方轻易猜出自己的心思。“差点酿成大祸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啊……你是说它吗？”一只乌鸦从黑袍人的领口处钻了出来，被他抱在怀里，用隔着布料的手抚摸着。“这孩子一直都很听话的，它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而已。”
驰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蔑地哼了一声。“打声招呼？它在天台上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吧？当时的方式可不怎么友善，我怎么知道它会不会再来一次？”
被黑袍人抱在怀里的乌鸦似乎听懂了驰风的话，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黑袍人连忙加快了手中安抚的动作，才让它平静了下来。
“啊……抱歉抱歉，确实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怨我怨我。”黑袍人低下头，对怀里的乌鸦说道。“但你应该也同意吧？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梓阳的妖兽，都很可疑。”
驰风注意到，黑袍人每讲出一句话，前面都会带上一阵无力的呼气声。若是不呼出这一口气，他说话的声音就会变得极其难受。应该跟他喉管里传出的气流声出自同一个毛病。
“你好意思说我是可疑的妖兽？那你呢？刚才那种移动方式我见过，是种只有鸟类妖兽才适合修炼的灵法。名为‘羽渡’，没错吧？”驰风试探性地问道，他到现在都尚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弄明白这一点，他才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说来巧了，他们组织里，正好就有一名原形是乌鸦的妖兽。虽然跟她打的交道并不多，但那人极其擅长使用的“灵法·羽渡”，驰风还是见识过好几回的。表现形式便是羽毛先行，然后汇聚成本体。和黑袍人刚才现身的方式如出一撤。
“啊……驰风先生真是见多识广。‘羽渡’的修炼和使用都过于复杂，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用了。”黑袍人的语气一直都是那么谦恭，但声音听着实在是怪异刺耳，很难让人喜欢起来。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妖兽了？”
“啊……我是人还是妖兽并不重要，驰风先生。”黑袍人重新将脑袋抬了起来，面向驰风说道。“重要的是，你在梓阳的所作所为，会决定我们是不是敌人。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提醒你这一点。”
“你是龙组的人？”也就只有龙组的人会说话这么客气了，但曦和他们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吗？难道说他刚到梓阳，还没来得及跟本地的龙组共享情报？
“你不会想知道的。啊……原谅我只能言尽于此了，驰风先生。”
不是龙组，也不是妖兽，御灵协会的人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神秘。喜欢多管闲事的民间灵修者？也许吧，但老实说，能有他这种实力的民间灵修者，只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况且根据他的调查，梓阳市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这一番交谈下来，他只字未提福乐酒店的事。看来他并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他们针对沈浩的行动。那就排除他来自沈家。是恰好路过这里？那也太巧了吧，他当时可是在天台上。那么隐蔽的位置，不是提前知道点什么的话，他也没有理由会找上来。
想不明白啊……华夏内地站在人类这一方的灵修者组织，大都被龙组给整合到一块儿了。也就御灵协会是个例外。可除了他们，还有谁会专门来找妖兽的麻烦呢？
本来已经够头疼了，偏偏这家伙还是个不喜欢把话挑明了讲的谜语人。什么叫他不会想知道？他可是想知道的紧啊。
“既然如此，那咱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各回各家吧。”
驰风说完，转过身打算离开，他们已经聊的够久了。嘟嘟刚才说酒店里出了点意外，他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好。
至于这个黑袍人，若真如他所说，他们日后应该还会再见面。
但驰风做出转身动作的同时，黑袍人突然开始了行动。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半点脚步声，如同根本没有长腿的鬼魅一般，朝驰风冲了过去，而且速度也相当之快。
但比起步伐或者速度，最让驰风感到惊讶的，其实是那人发动攻势的时机。他就像是预判到了自己的动作一样。在驰风转过头，也就是黑袍人从他视野里消失的一瞬间，对方便展开了行动。
很难说这是“反应”还是其他什么能力。即便对于灵修者而言，这种“反应速度”也足以称的上是离谱了。能把出手时机卡的如此之准，至少驰风是做不到。
好在与“反应速度”相比，那人的动作并不算快。双方周围早就流转起了各自的灵力，风场很轻易地便捕捉到了他行动的轨迹。那是一记由右手发起的突刺，驰风只是向侧方稍作躲闪，便让这一击落在了空处。
黑袍人在突袭的过程中将身体压的很低，攻击被驰风躲开后，他像是没有惯性般，毫不费力地稳住了身形。然后转过身重新面向驰风，开口道：“啊……抱歉抱歉，下意识就冲上来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条件反射吧……”
他一边说着，迅速将手收回了袖口中，但驰风还是注意到，他手上缠满了黑色的布料。
长袍下面还裹着一层？他就那么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那自己今天还就偏要看看。黑袍下面藏着的，究竟是人是鬼。
灵法·奔飚！
既然对方都已经动手了，驰风也没有理由不予以回敬。一时间，街道上狂风四作，察觉到危险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开始散开。
一道道风刃混杂在呼啸的狂风中，朝黑袍人所在的位置飞去。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足以让他暴露身份。毕竟整个华夏操纵风的灵修者，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而这些都只是最基础的招式而已。
黑袍人没有躲闪，而是任由风刃切割着自己的身体。但黑色长袍并没有如驰风预想的那样，被他的风刃切成碎布。凡是风刃击中的地方，只有数片黑色羽毛被激起，然后迅速被狂风卷走，消散。
“啊……人太多了……真是麻烦……”
黑袍人用驰风听不见的声音嘀咕道。很快，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奔飚的风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即便周围全是自己的灵力，驰风也没有捕捉到他离开的路线。
又是“羽渡”吗？即使是他们组织里的那只乌鸦，也无法做到如此频繁而轻松地使用这种能力。更没法做到在发动灵法的同时免疫攻击。
那潜藏于黑袍之下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是为谁效力，找自己说这些又出于什么目的？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但当务之急是赶回酒店，搞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嘟嘟的心智还不太成熟，甜面更是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而胡璃虽然经过巳蛇先生的一手栽培，但也只是灵力使用方面的提升而已，她的处事经验还完全不够。
这次处理沈浩的事本就是对她的一次考验，那些本就安排好了的事还好说。但对于突发的意外，驰风很担心她应付不过来，或是处理得不够好，导致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变得举步维艰。她差点弄死沈宇的事，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毕竟就发生在昨天而已。
四周围观的人只是退远了一点而已，还并没有散去的意思。但驰风不打算再从人群中穿行，那个黑袍人可以发动灵法离开，他自然也可以。
生成风场将自己包裹，驰风在人群的注视下升至了半空中。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他的目标是福乐酒店的顶楼。酒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是次要的，他首先要确认的是胡璃他们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