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偷渡者
“这是哪儿啊？驰风哥哥，我以为咱们要去车站的。”
两人用灵力长途奔袭了几公里后，最终在荒郊野岭的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胡璃并没有看到任何与车站的有关的建筑。只有几片被压塌的杂草，上面有车轮碾过的痕迹。
“这儿就是车站啊。”驰风沿着车辙印往前走着，掀开一片围墙般高大的苇草。露出了里面的一大片平地。
然而比起车站，用难民营来形容里面的情况更为准确。整片平地像是刚用车碾出来的一样，陷在地里的杂草几乎铺成了一片地毯，到处都是轮胎留下的痕迹。十几辆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营地里，主要是小皮卡以及厢车。各种各样的货箱堆积在简易的遮阳篷下，木箱，塑料周转箱，看上去相当坚固的保险箱应有尽有。不断有人将这些货往车里搬，大都戴着口罩和眼镜，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地上的垃圾随处可见，让人有些难以下脚。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排泄物、腐烂的水果、血腥味混合起来的恶臭。还好胡璃今早没吃早饭，否则多半会当场吐出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不过用的都是外语，胡璃只能听懂其中一两个简单的词汇。
“你管这儿叫车站？”胡璃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提着装在塑料口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大肉包，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驰风朝胡璃质疑的目光回以一个微笑，没有说话。很快，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光从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他跟那些干活的人的区别，其他人的衣服大都简朴粗糙，只有他身上的衣服光鲜亮丽。用不着靠太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却不愿少收一个子的商人气质。
“驰风先生！”男人以一种夸张的声调喊道，一路小跑来到了两人身前，他倒是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让您来这荒郊野岭，一定累着了吧？我叫人给二位抬两个椅子坐会儿？”
“还是不用了吧？这都快出发了。车上坐就行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咱们一时半会儿还出发不了。”
“出了点意外？怎么了？”一旁的胡璃开口道，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听到那个男人说还要在这儿坐会儿，她的脸都黑了。
“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驰风先生的妹妹，胡璃小姐吧？这般天生丽质，以后想必又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认识我？”胡璃的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是我告诉他的。”驰风用拿折扇的手将胡璃往身后拦了拦，“我们只是来搭个车，这些客套话就没必要跟我们说了。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个啊，我们也是今早上才收到消息。华夏那边的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最近又开始搞什么突击行动了，简单来说就是查的比较严。要是咱们现在过去，准保被他们逮个正着！”
“那要等多久？”
“至少半个小时吧。”男人掐指算了算，“我已经派了几个人模点去了。只有确定‘龙门’安全了，咱们才敢把二位往过送不是？”
“好吧，那我们去外面等。要出发了记得叫我。”
“好说，不过二位可别走太远啊。”
话毕，驰风领着胡璃离开了营地，在不远处找了几块大石头坐下。到了这里，空气中的恶臭才少了些，胡璃总算可以大口喘气了。
“休息会儿吧，小璃。等待会过了边境进了华夏内地，空气中的灵力就没那么充裕了。”
“没事，我还没累呢，咱可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说着，胡璃还是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擦了擦上面的露水，一屁股坐了上去。她将已经快凉了的包子放在一旁，刚才的气味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咱们是要坐他们的车去华夏吗？为什么不自己过去啊？”胡璃抱怨道，她宁愿自己跑过边境线，也不想跟那个男人打交道，“咱们用灵力赶路的话，说不定还快点。”
“我以前也跟你有过一样的想法。”驰风摇着折扇，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可华夏对边境的管理相当严格，光是普通的人类军队还好说，但他们还跟龙组合作，有专门对付灵修者的手段。我那次想自己飞过去，都差点被打下来。”
“啊？”胡璃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飞都不行吗？”
“飞高点或许可以，但飞得越高，对外放的灵力要求也就越多。不仅消耗巨大，还很容易被探测到。反正我是做不到。”驰风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真要我飞过边境线不被发现的话，恐怕落地就得变回原型了。”
“那……打地洞呢？”
驰风被胡璃的问题逗笑了，“那还不如找人帮忙偷渡过去呢。刚才跟咱们聊天那个男人，在这边做了十多年蛇头。我每次想要出入华夏，都会来找他帮忙。从来没有翻车过。”
“蛇头……龙门……这些都是啥啊？”
胡璃歪着脑袋问道，她以前都呆在巳蛇先生的地盘里，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词汇。
“都是些偷渡者用的黑话啦，蛇头就是组织偷渡的首领人物，龙门你可以理解为安全的路线。不过刚才那个男人早就转型了，传统的蛇头拉人偷渡，而他拉货。”
“拉货？”
“是啊，刚才营地里那么多箱子，你没看见吗？自从华夏灵力枯竭以来，很多灵修者需要的东西都只能从外面往里进口。有些东西走正规渠道很贵，还有些东西根本没法从正规渠道买到。他运的就是这些东西。”
“这不就是走私吗？”
“走私是要买和卖的，他只负责运输。做了那么多年的蛇头，这才是他的长处。他有一整支车队，手下还有几个灵修者。这一块有好多个他们的秘密营地，具体数量我也不清楚，反正每天都会换地方。头天晚上他们就会先把货囤起来，然后再一大早运过去。要不是今天出了点意外，咱们现在已经在边境线附近了。”
“早上运过去……”胡璃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现在还是清晨，周围的花草甚至石头上都还满是露珠，但阳光已经将这片土地照亮了，“这种事情不是晚上干更好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灯下黑吧。也许还有什么其他特殊原因……不过这些就属于‘生财之道’了，就算去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可看他刚才那样子，不是对你很尊敬吗？”
驰风看了一眼胡璃，涉世未深的她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不过这次让她跟自己去梓阳，就是出来锻炼的。驰风也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他们这些生意人，对顾客都是这种态度。不过我们对他而言确实要特别一些，诸葛姐曾经救过他的命。从那以后，但凡是咱们组织的人找他帮忙，他都不收费的。”
“还挺讲义气啊？”
“知小礼而无大义罢了。 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帮人偷渡的时候，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说不定你坐的那块石头下面，都埋着因他而死的人哩。”
胡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屁股下面的石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些巨石在这里应该已经很多年了。她大概能理解驰风的意思，但她还想问得更清楚一点。
然而没等她继续发问，几辆停在不远处大路上的轿车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车上下来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穿着也像是专业的保镖团队。
他们从一辆suv的后备箱里取出来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几乎是密封着的，上面只有几个透气用的孔洞，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大的笼子，装一头熊都已经足够了。好几个人人才勉强把它扛起来，穿过草丛，往营地里走去。
驰风仔细观察着笼子的样式，他想起自己以前见过这种铁笼。这种笼子在猎妖协会还没有正式更名成御灵协会之前，在华夏几乎随处可见。
“这是……能压制灵力波动的笼子？看来他们今天有份特别的货物啊。”
“会是什么呢？”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驰风说完就开始动身，胡璃也跟上去想要一探究竟，区区臭味并不能阻挡她的好奇心。两人从另一头来到了营地边缘，只是拨开芦草生伸了个脑袋进去，但这样也足够看清营地内的状况了。几个黑衣人很快便扛着铁笼走了进来，并最终将笼子放在了营地的正中间。
先前接待胡璃他们的蛇头迎了上去，跟为首的黑衣人聊了几句后，吩咐手下的人用一块绿色篷布将笼子盖住。
等几个黑衣人离开后，蛇头掏出了电话。好巧不巧的是，驰风的电话随即震动了起来。
驰风并没有接通，看了眼来电的号码后，便按下了挂断键。
“看来这家伙在耍我们啊。他根本就不是在等手下探路，而是在等这个笼子。”
“那……咱们还要坐他的车吗？”
“这倒不影响。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我们多等会儿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其它坏心思。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他在等这个笼子呢？”
两人准备在营地边上待一会再进去，给里面的人一种从别处赶回来的错觉。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在思考蛇头故意隐瞒的原因。
“看来得想想办法，弄清楚笼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驰风猜到了一个大概，但他已经知道怎么找到答案了，“走吧，先进去。”
蛇头跟上次一样热情地迎接了驰风，不过这次他一直在道歉，说什么耽搁了二位的时间、不好意思之类的话。还说他派出去的斥候提前传回来了消息，说华夏那边的突进行动临时取消了，可以提前出发。
两人都没有揭穿他的意思，坐上一辆内部还算整洁的面包车后，由蛇头亲自给他们开车。这让胡璃很不爽，她本来打算用幻术控制那个蛇头，让他说出笼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他跟自己乘同一辆车本来是个绝佳的机会，但蛇头要自己开车的话，胡璃就不敢轻易发动幻术。她倒是可以控制他边说话边开车，但她不认识去国境线的路。
当几个大汉把那个大铁笼子抬进一辆皮卡里后，车队也随之出发。
车队选择的净是些人迹罕至的小路，有些时候甚至根本就是在越野。不过他们这些货车似乎专门改装过，并不会抖得太厉害。
车队并没有一直聚在一起，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便两两一组散开了。坐在副驾驶上驰风跟司机有说有笑，在车队分散后，他往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发现后面跟着的那辆装着铁笼的皮卡后，便开始把话题往笼子上面靠。
“我说……老何啊，你说我跟我妹妹是你的贵客，所以……亲自开车。那后面那辆车，载着的也是贵客吗？”驰风满脸通红，手上拿着一罐啤酒，酒是他在营地里发现的。他故意装出很喜欢这个口味的啤酒，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喝。为的就是装醉。这样就算自己问出的问题越界了，对方也不会起多少疑心。
“你们……把贵客……装笼子里？”
“那只是个普通铁笼子而已，里面好像也什么都没有啊？”蛇头的双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警戒，但看到驰风那醉醺醺的样子后，又很快放下了戒备，“我只是个跑腿的，只要给钱，我管他做什么买卖？不过听说那个笼子挺特别，说是可以屏蔽灵力，好像是内地一个客户要，咱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哪个跑腿的……能有你这么赚钱？”驰风再次把话题转移开，蛇头已经说得够多了，再接着聊反而会让他起疑，“记得给我……留个位置，等啥时候我从组织……退休了，就过来给你……帮忙……一起……挣大钱！”
驰风像宣誓一样将酒瓶举了起来，后座的胡璃在努力憋笑，她虽然不太明白驰风为什么要装醉，但驰风的酒力她是清楚的。他现在这样子着实有点滑稽。
他没有撒谎。驰风在心底思忖着，但他没有把话说完。驰风已经跟着他偷渡好几回了，车队的运作方式他也大概清楚，跟在蛇头后面的永远是最价值最高的货物，因为蛇头的路线永远是最安全的。
笼子里面绝对有什么东西。
一声异响在这时传来，打断了驰风的思绪，听着像是轮胎爆炸的声音。